3、江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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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破庙。
废弃的观音庙里，昙枫兮正抹去鞭上的血迹。
也许就是从父亲死的那一刹那，她不再害怕。
尽管夜夜都会有一场屠杀，都会有鲜血染在她的素衣上。她不想离去，不想换去快被染成红衣的素衣。她想为父亲守灵。
害怕的感觉似乎已经离她很远。
不再害怕孤寂，鲜血，杀戮，尸体。漠然，有的只是漠然和仇恨。观音手持玉瓶，微笑，却似在垂泪一般。
今夜，也必有一场杀戮。
每次刺杀，昙枫兮都会留下一个活口，问清江湖中事，问清他的主子，他的目的，然后，毫不留情的砍下他的脖子。
鲜血溅到观音的手上，溅到昙枫兮的脸上。她不在乎。
因为善念已尽。
黑虎堂，痋蛊门，蓂荚山庄，甚至一向号称天道正义的昆仑派都已对她下手。
整整一个月都是如此。
王城的百姓都在传说，说城南那个破败的观音庙，有一个白衣女鬼，夜间显身。每到夜里，都可以看到一个旋转的白衣女鬼，长发飘在空中，地上尽是黑污的鲜血，惨叫声连连不断。
昙枫兮褪去外衣，看着左肩上的那只七彩朱雀。她随身携带的那本族谱所记载的朱雀吸灵实在是有趣。
“七彩朱雀，并无金光，实为凶煞之物。若在灵气散尽时未曾噬灵，将寄生于主人体魄，其主必受朱雀凶煞吸灵之苦。朱雀噬灵，其法恶毒。万不得已切不可试。”
杀人嗜血，夺其内功。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们自己送上门来，就怨不得我了。七彩朱雀栩栩如生，呼之欲出，由于不断地吸灵滋养，这只朱雀竟竟在夜晚隐隐发出红光。
昙枫兮的那只紫色眼睛越发的变淡，由深紫变为淡紫。
她的心已经冷了。
黑衣男子蹲守在树上，看着破庙里的那个女子。
美，虽谈不上倾国倾城，但是，有一股邪气围绕弥散在她的周身。
“谁！”昙枫兮眉头紧锁，随手捡起地上的夺魂镖，转手往树上的黑影撒去。黑衣男子敏捷地躲过凌厉袭来的暗镖，跳下树梢，一袭黑衣落地，身后的树叶纷然并落。
“阁下还真是有意思，躲在树上看一个浑身染血的女子脱衣裳，是找死吗！”昙枫兮看着眼前身着黑衣的男子，一紫一黑的眼睛冷冷的注视着。
寒气扑面而来，只因这一股刺骨的寒意。
昙枫兮略有惊讶的看着黑衣男子取下面上的黑布，英俊的面庞，凛然剑眉，眼睛里却没有了昙枫兮习以为常的杀气，竟然，竟然还有几分忧虑，几分担心。
黑衣男子看着眼前的女子。
那不是一个少女的眼睛，一只淡紫色的瞳孔，一只泛棕色的黑目，不是纯真，是血光，是煞气，嘴角甚至还有血渍。她是吸血了吗？她的手里紧紧握着一根棕黑的鞭子，长发在风中飘散，素衣上血梅朵朵。
“请问姑娘可是昙正风之女昙枫兮？”
手中的断神鞭被攥得更紧，昙枫兮愣了愣神，淡紫色的眼睛很快便恢复了凶光。
“如果你是一个人来的，那你最好在死之前告诉我你是何派，免得死的太快，没有一点可以利用的价值！”昙枫兮举起断神鞭，指向他。
往生门，真是让我见识了，江湖，也不过如此！
“我，我是申屠忌，申屠许之子，奉家父之命前来寻你。”
申屠许，就是父亲说的那个值得信赖朋友？真的值得信赖吗？
昙枫兮怀疑的盯着黑衣男子，“原来公子是攉龙派的少主，请你转告令尊，本姑娘无需他相助，灭族之仇，本姑娘会亲手来报！有劳挂念，多谢！”说罢，转身欲走。
“姑娘，你身怀往生门的秘密，怕是江湖各派都不能容你，你一个人如何敌过上万上千的人呢？家父与令尊素来交好，听闻江湖传言说令尊已逝，家父痛心不已，忧思成疾，故让我来替他寻你，好让我派略尽绵薄之力。”
小兮，小兮，我六岁时见到你，你尚在襁褓之中，不认识我是自然，但是，为何，我丝毫没有感受到你原来的气息？申屠忌按压下心中的忧思与疑虑，耐心得说。
……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哦？如今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名家名派都来寻过我，令尊，令派难道就会如此好心吗？还有，”
昙枫兮缓缓走到申屠忌面前，轻轻抬首，柔情绰态，凤眸轻婉，不乏邪魅，娉袅动人。“申屠公子，你来助我只会成为我的累赘，如果什么时候拖累了我，我一定毫不犹豫地杀你灭口！”
申屠忌，虽比昙枫兮年长五岁，但因从小生活平静，少有坎坷，经验较少，险些被昙枫兮的魅惑弄昏了头脑。恍恍惚惚之中，听到昙枫兮突变音调，不由得浑身一惊。
昙枫兮正欲将他赶走，就听耳边嗖嗖，一阵凉风擦过。昙枫兮立刻感到左肩上一股暖流溢出，接下来就是无可抑制的疼痛。
该死，只顾警惕这个申屠忌，未曾发现外面还有几只黄雀！如今两面夹击，只能放手一搏了。昙枫兮咬住下唇，想要祭起断神鞭，强忍左肩的疼痛。却因疼痛蔓延，浑身麻木，跌坐在地。
昙枫兮强力拔下刺入左肩的飞刀，刀身竟是黑色。
“这刀，有毒！”
其中一名男子走出，手持长剑指向昙枫兮，“妖女，你吸食江湖上各派兄弟的功力和精血，早已人神共愤！若不快将往生门的密书交上来，小心被砍成肉泥！”
申屠忌见状，立刻站到昙枫兮与男子之间。“人神共愤？你们几十个男人来抢一个女子的祖书，对得起你们的江湖称号吗？”申屠忌扫了一眼这此人手握的绛虹剑，愤慨万分，“没想到昆仑派的掌门褚论前辈，也来做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事！”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攉龙派的少主，此妖女为非作歹，若是少侠坚持护此妖女，怕是有辱令尊的赫赫威名啊！”
申屠忌拔出佩剑，“素来听闻褚掌门的绛虹剑法威力无双，不如今日就让我来见识一下！”说罢，挥剑刺向对方。
兵器相撞，扰乱了夜的寂静。
几个回合下来，申屠忌不仅要破解褚论的步步紧逼，还替昙枫兮挡住劈头砍下的几刀。
务必要快些想个办法！
昙枫兮此时神志不清，浑身有动弹不得，瘫软在地。“父亲，父亲，小兮想你……”
申屠忌做了个假招式，让急于结束战斗的褚论扑空。申屠忌寻得空处，一把抱起身旁的昙枫兮飞身冲出破庙，并甩出昙枫兮手中的飞刀。
褚论见昙枫兮逃出，一时焦急，竟让那飞刀正中左手手掌掌心。众人忙来扶起褚论，申屠忌乘机转手抱住昙枫兮飞向一片漆黑，
月退入云后，一黑一白，消失在黑夜的梦魇之中。
一片黑暗。一片寂静。
申屠忌回到京城的客栈，轻轻将怀中的女子放在床榻之上。白衣染血，凤眸紧闭，昙枫兮始终紧握断神鞭，昏迷之中还在喃喃的梦呓。她左肩上的黑色血迹，令申屠忌无比担心。但是要想疗伤必须要替她脱下衣服，这是为人君子所不可做的事。申屠忌只好先用内功替昙枫兮控制毒性的蔓延，可是，她的体内似乎有一种东西，源源不断地吸走他自愿奉献的内力。
申屠忌替昙枫兮切了切脉，她的毒，竟然已经好了大半！
情急之下，申屠忌只好用剑割开了她的衣服，露出了昙枫兮血淋淋的肩膀。
她的左肩，竟有一只妖冶的七彩朱雀！
申屠忌用布轻轻拭去皮肤上的血污，血已经止住，但是申屠忌无法将目光从那只朱雀身上移开。朱雀散发红光，似是被刻在了昙枫兮的身上，亦或是与生俱来的身份象征。这难道是往生门的传代标志？而且，这朱雀如此的灵动，让人想要触摸，想要抓住……
就好像，好像是活的！
申屠忌好似被人吓了一跳，赶忙将眼睛移开。
一把飞刀突然从窗外被掷了进来，钉在了昙枫兮左肩处偏一点。
“谁？！”他拔出剑，将窗户一把推开。
见窗外无人，他才慢慢关上窗户，想要带昙枫兮赶快回攉龙派。
申屠忌拔下飞刀，根据刺的深度，若是申屠忌当时没有收回手，怕是手已经废了。
他将刀身翻过来，只见上面刻了几个字。
别动她！
昙枫兮这时慢慢睁开了眼睛，淡紫色的眼瞳在看到眼前坐在床边的这个人后，惊得浑身一抖。
申屠忌似乎也被吓了一跳，立刻跳将起来，并且将刀藏进了衣袖。“抱歉”，他手足无措，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言语之中尽显慌张，“抱歉，抱歉，你伤得太重了，所以我，我……”
昙枫兮倒是很快定了心神，“我中毒了，你有办法解吗？”。她因为疼痛抓紧了自己的左肩。“小兮，不不，昙姑娘，你的毒已经差不多好了，你以前是不是练过一些专门攻克天下奇毒的内功？按照常理，你所中的毒只能由解药来克，就算是寻常功法的内力，也只能，只能暂时抑制而已……”
申屠忌在桌旁坐下，略有所思。昙家是江湖上较为神秘的一族，祖辈又因机缘巧合得到了往生门的操控权，如果真有这么奇妙的功法也未可知。
“妖女，你吸食江湖上各派兄弟的功力和精血，早已人神共愤！若不快将往生门的密书交上来，小心被砍成肉泥！”
“那褚论所说的，都是真的吗……”申屠忌顿时无法平静。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姑娘，竟会做出这等耸人听闻的残忍之事。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江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