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御用大神》叶梵

6、六、拉仇恨

　　外景就在基地二三十公里外的山坡上，那里有一片树林和开阔的草坪。天气阴沉，还有点小风，颇是符合今天要拍的情节的意境。
　　已经分别拍过了几个角色单独的戏份，潘导正在给他们讲下一场戏。
　　这些都已经跟叶嘉没什么关系了，她的戏都已经完成，还有些跟邓雍的对手戏并不需要她再上场，只需要江棹单独表演替换掉之前郑宏的镜头，然后靠后期剪辑上去就OK了。
　　李妹妹不知道从哪里窜了过来凑到叶嘉身边来咬耳朵：“亲，方便透露一下被大神扑倒的感觉怎么样吗？”
　　叶嘉狂汗……果然每个人对八卦的关注点不一样，她向她翻了个白眼：“你猜。”
　　“我猜一定很爽。”李妹妹做捧心状，“你看他的唇那么性感，都说嘴唇薄的男人接吻起来很舒服，对了，你占到大神便宜没有，就算没亲到，摸摸手感也……”
　　深吸了好几口气叶嘉才压住想在地上找块砖头一板砖拍死这个八妹的冲动。
　　“大神是有操守的，应该不会像郑小生那么猥琐。”李妹妹显然没注意到身边的杀气，自言自语。当初郑宏拍戏时手脚不干净，所以才引起许晓洋的发飙，也只有她因为和叶嘉同一房间，见到过她身上那青一道紫一道的痕迹。
　　“咦，你不说江老师过气了吗，怎么突然就拜倒在人家的裤管之下？”叶嘉赶紧打断她的话转移话题，生怕她再胡扯出别的东西。
　　“就算是过了气的大神，但是架不住颜值高哇，我相信就凭那如花似玉的外貌，江棹一定会东山再起。你不知道，他忧郁温润的气质如深秋夕阳里的垂柳……”
　　李妹妹还没抒情完，就见那边江棹打了个喷嚏，她和叶嘉对视了一眼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众人瞥了过来，吓得两人顿时缩头噤声。
　　谁知潘导也没生气，只冲这边招招手：“小叶，过来一下。”
　　叶嘉瞪了李妹妹一眼，跑了过去。
　　“过来替悦悦走走位。”
　　啊？叶嘉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好像今天是有林悦悦的戏份哦，好像她没出现哦。可是……她四下看了看，女二和饰演女主侍女的几个演员都带妆在一边眼巴巴的等着——这样会得罪人吧。
　　她看看一脸平静的江棹，然后转头向许晓洋，希望他替自己开口推托掉。显然许晓洋同学误会了她的意思，见自己的助理还知道先征求他的意见，显得很满意：“难得潘导给你学习的机会，还不快点儿。”然后打量了下她的一身装扮，潘导也恍然，吩咐服装，“小姜，拿件女主备用的外套过来。”
　　这样连林悦悦也得罪了吧。叶嘉有点哀怨的看了许晓洋一眼——说好的心有灵犀呢？
　　“先走走位，试拍一下。”潘导发话。
　　然后叶嘉同学又一次被江棹抓住，从一辆道具马车上“拖”了下来。
　　“走，快走！再磨叽老子现在就宰了你。”邓雍在几名家仆的护卫下恶狠狠地拖着宜阳公主弃了马车，向前方不远处的树林里逃去。宜阳公主当然不肯配合，用力挣扎，邓雍急怒之下反手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将她打倒在地，她倔强地抬头盯着那个阴狠狼狈男子。
　　“你还等着班勇来救你？实话告诉你，耿赞已经派人将他引到江边去了，那边还设了埋伏，五千精兵对惊风十三骑，你以为他还能活着回来？”
　　“耿大哥？”宜阳公主终于震惊地开口，“怎么可能……不可能的，耿大哥是三郎最好的兄弟，不可能背叛他，你休要骗人！”
　　“骗人？我干嘛要骗你，你以为这些年来耿赞一直跟在班勇的身后当副将他就那么甘心？实话告诉你，要不是他把你的行踪透露给我，我又如何能够干掉他的派出护卫你的精锐抓到你……”邓雍冷笑着也不欲多说，一把将她拖起来，然后……
　　因为只是对戏兼走场，江棹没用太大力气，叶嘉顺势起来就好，但林悦悦比叶嘉高，所以她的袍子穿在叶嘉身上有点长，叶嘉起身的时候无意中踩到了裙角一个踉跄，江棹没有心理准备手中一轻失去了重心，于是就被叶嘉华丽丽的扑倒了。
　　叶嘉正压在江棹身上，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她突然就想起了李妹妹的话，大神的唇果然薄而润……
　　原本心情不太好的潘导在一边哈哈大笑：“小叶你这是公报私仇吗？昨天被江棹扑倒，所以今天一定要扑回来……可惜没有实拍，不然当彩蛋实在不错。”
　　导演显然已经深得制片主任的衣钵了。叶嘉的脸腾就红了起来，赶紧别过脸爬起来：“对不起江老师，实在是对不起，我……”她懊恼的发现自己在大神面前总是出糗。
　　“没关系。”江棹似乎没发觉她的异样，神色如常的也站了起来，拍拍衣服，目光却扫过她的手腕。事实上被宽大的衣袖遮着，他也看不到什么。叶嘉怔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江棹的担忧，看来他还是把她肩头的青紫归咎在自己身上，也难怪他一直都只是虚虚抓着自己。
　　叶嘉心头一暖，连忙向江棹笑着摇摇头，江棹才轻轻松了口气：“可以继续吗？”
　　叶嘉点头，重新蹲回地上：“你杀了我吧。”
　　江棹又把她拉起来。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大神自动切换到邓雍模式阴恻恻的开口，“不过你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你死了我照样可以让人奸/尸，再把你剥/光了衣服吊到将军府门口，我要让你们班家丢尽了脸……”
　　叶嘉的思绪还停留在江棹关切的眼神中，突然脑子就短路了，她苦笑道：“对不起江老师，这回真是忘词了。”
　　话刚说完她就后悔的几乎想咬掉自己的舌头。白痴啊，那岂不是承认了上回她就忘词是故意的。她赶紧抬头望着江棹，正在默默切换回正常模式的大神并无意外神色，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江棹看她的神色有几分复杂。
　　“没关系没关系，本来就不是你的戏，你记不清很正常。”潘导在一边安慰，示意工作人员提词：“你若真想杀了我，就不会带我离开都城，这条路向北是通往平城的，那边是匈奴人的地盘，而你的家仆里，我刚才也看到了有几个人不像中原人士……”
　　叶嘉在心里叹息：“这是谁写的剧本啊，这么大段的台词，我要是邓雍就带着女主赶紧逃跑，还等她说那么多废话难道就是在等男主来抓人啊。”
　　当然她只敢默默吐槽，还是按剧本念完了台词：“邓雍，你竟然敢勾结北匈奴！”
　　“果然是聪明的女人，难怪班勇会对你那么疼爱，连陛下对你也言听计从。老子投靠北匈奴又如何？想我邓氏为皇帝立下汗马功劳，可是皇帝又是如何对待我邓氏一族的呢？我姑母去世后……”
　　“邓雍，你还记得你姑母是我汉室江山的太后！你身为邓氏族人，竟然叛国，将置邓氏一族于何地，又如何让邓太后安睡九泉。”
　　这时突然传来一个铿锵的声音，带了凛然如兵刃的寒意，许晓洋同学终于华丽登场。
　　男子一身黑色铠甲上已是累累剑痕，身上隐约有着血迹，发髻也略有凌乱，但是却并未让他显得狼狈。他翻身下马，手执长弓，弓弦拉满（当然没有搭箭），直指邓雍。
　　邓雍大惊吓得退了一步：“你怎么没死？”而下一刻他一把将宜阳公主挡在身前，手中的匕首搭在她的颈间，声音里却带了一丝微不可见的颤抖，“你若敢动一分我就杀了她。”
　　“邓雍，我既然还活着，你那些阴谋诡计必然都已败露。看看你这些家仆手下和北匈奴的细作都已尽数服诛，你以为你还有活路不成？”男子声音冷厉，眉宇间尽是嘲讽。
　　叶嘉感觉到横在她脖子前的道具刀松了松，侧头看过去见江棹眉毛微皱并没有接许晓洋的台词，显然是出了戏。
　　“不对，情绪不对！”潘导站在一边道，“许晓洋，你这会儿可是带着人刚从百里之外杀出重围赶回来救你老婆啊，你这个表情和语气太强势了，咄咄逼人的是想逼着邓雍把你老婆立刻宰了吧。”
　　潘导说戏时习惯性穿越时空乱叫名字，王骏他们几个在一旁起哄般哈哈大笑：“潘导你说得没错，他老婆太厉害，许晓洋早跟孟冬有一腿了，就想让邓雍借机把她宰了他好娶孟冬呢。”
　　孟冬是剧中的女二号的名字，班勇的贴身女护卫，一直默默喜欢着班勇，为他出生入死。
　　因为不是正式拍，现场气氛很轻松，那几只最佳损友平时也都开玩笑惯了，许晓洋只能瞪着他们却生不起气来。
　　只有江棹没笑，突然淡淡道：“拍戏切忌分神，更不要代进自己的情绪。”
　　因为别人正在笑闹，他的声音又很轻，所以只有叶嘉和离得很近的许晓洋听得清楚。原本也正看笑话的叶嘉突然间就想明白了江棹的意思。
　　许晓洋刚才表现的不好不是对台词的领悟不够，而是他没有完全融入角色。想起在化妆室的谈话，叶嘉自然知道他有情绪，正因为杂念太多，所以试戏中就被江棹秒杀。
　　突然想到刚才自己的忘词也是因为分心，显然被江棹看在眼里，他这话也是说给她听的吧。叶嘉又是一阵惭愧——大神不愧是大神，眼神犀利，只希望他没有看透她龌龊的内心世界。
　　其实这种理论早在许晓洋在中影上大一时候老师就已经教过了，但江棹一针见血的点评还是让他瞬间涨红了脸。他不是笨蛋自然知道大神的好意提醒，可感谢的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特别是想到叶嘉跟他眼神交流时相视一笑的默契，莫名其妙让他有种被抛弃背叛的感觉，所以才会格外失态。
　　“林老师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让许晓洋松了口气。
　　“对不起，我来晚了。”林悦悦化好了妆提着长袍款款走过来，微风吹过她的裙摆配上她卓越高雅的气质如洛神一般。她看到站在片场中间的叶嘉忍不住愣了一下，却什么都没说，赶紧向潘导特别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潘导，这个访谈半个月前就已经约好了，实在是推不掉，我也是一直在催记者告诉他我还有戏要拍，这才长话短说赶紧脱身，估计要被媒体说我耍大牌了。”
　　然后她又向所有人笑道：“实在不好意思让大家等我，我已经让助理订了诺心坊的点心，今天晚上请大家吃，算是赔罪了。”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林悦悦又是道歉又是请客态度实在好，何况今天的外景本来就是因为变故临时加的，虽然她比计划迟了两个小时潘导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你没来我让他们先拍了别的，你的几场戏大家也都先对了对词，你赶紧准备一下，一会儿光线不好就比较麻烦了。”
　　“台词我早背熟了，刚才来的路上让霞姐帮我对了词，很快可以开始。”林悦悦说着就脱了外套，里面是戏服。
　　然后她走到江棹面前伸出手轻笑：“大神，没想到还能与你合作，真是太开心了。”她略歪了歪头，眼神明媚流转，态度亲昵自然，几乎让所有人惊掉了下巴。
　　林悦悦因为身材高挑气质清雅，从一出道就走御姐风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武功卓越的女侠、自强不息的职场白骨精、坚强勇敢的单亲妈妈……原来她还有这样可爱的表情，而这样的表情似乎一下缩小了她的年龄，偏偏显得娇俏活泼完全没有违和感。
　　只有江棹似乎不意外她的态度，伸出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笑得温和而客气：“一直没机会恭喜你，听说这几年你获了不少奖，大家都叫你女神了，你再叫我大神我会脸红的。”
　　“江老师快别笑话我了，我在你面前只是小学生，听说要跟您搭戏紧张得现在手心还冒汗呢。”
　　“啊啊啊，原来大神也会这样笑，原来大神也可以笑得如沐春风。”李妹妹星星眼地捂着胸口无限感慨，“原来大神竟然是那么平易近人的大神！”
　　“醒醒吧，花痴李。”服装助理黄小妹忍不住敲敲她的头，“大神只会跟女神这么平易近人好不好，就像女神也只有跟大神才谦虚可爱一样。”
　　呃……好精辟好有哲理的总结啊！这个剧组有各种“神”一样的存在。叶嘉崇拜地看了服装助理一眼。刚才见女神款款走过来，她便识趣地退场，长长松了口气，这会儿正脱下戏服准备还给服装助理。
　　“谁让你穿林老师的戏服的，你看你给弄的这么脏，就算只是备用的，万一一会儿需要更换怎么办？要是耽误了拍戏你能负责吗？”林悦悦的助理刘心霞盯着叶嘉生气地道，“有些人当了几天群演就不晓得自己是谁了，还真以为自己也成了明星了，也不看看是什么身份……”
　　本来刘心霞的声音不算太大，但恰好大神与女神“亲切会面”告一段落正在冷场，所以她的话就那么清清楚楚的传到了不少人的耳朵里。
　　许晓洋眉毛一立刚要开口，却被王骏一把按住了肩膀努了努嘴，果然潘导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是我让小叶先替悦悦走走场的。”
　　刘心霞是林悦悦的表姐，这三四年来一直替她打点平时的一些事务，虽是助理却兼了半个经纪人的职责。因为林悦悦在影视圈算是五朵金花之一，刘心霞自然见过不少场面，跟不少名导打过交道，因此听了潘导的话不慌不忙地笑道：“对不起潘导，我不知道是您的意思，我没想到您会用个小助理跟江老师搭戏，主要也是害怕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耽误了拍戏的进度。”
　　“你放心，无论是谁耽误拍戏，都由我来负责。”潘导在影视圈里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此时语气清淡，所有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是有点不高兴了。
　　叶嘉知道潘导是为自己解围，虽然她不想当出头鸟，但看见场面有点僵她只好开口：“都是我不好，刚才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才把戏服……”
　　“跟你没关系。”潘导抬了抬手，慢悠悠地又道，“何况我倒觉得小叶跟江老师搭戏很有感觉，谁要是觉得她一个小小助理不配跟大神搭戏，那她出来试试。”
　　叶嘉听完这番话，几乎要抱住潘导的裤腿痛哭流涕了——导演您得有多恨我才能这么赤裸裸地给我拉仇恨啊，你这是要让把现场所有演员都得罪光的节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