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身随命，半身随缘》不自量力

2、第二章

　　百年前
　　“嘿，听说没，乱葬丘有一食尸小鬼，眼神凶狠。”
　　“听说了！乱葬丘就他一人，远远都能听见啃食东西的声音，怪可怕。”
　　上山砍柴的农夫们交头接耳。
　　“请问，这乱葬丘怎么走？”
　　瞬间交头接耳的农夫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一惊，纷纷抬头，用怪异的眼神审视着眼前这位……嗯～？怎么说呢，此人身穿白衣，仙气飘飘，眼带笑意，嘴角上扬，身为男子却煞是好看。
　　农夫们不自觉以笑为礼道：“往西一直走，便是乱葬丘了……不过……”
　　话语间，这位农夫的眉头紧了紧“小兄弟，我劝你，若是好奇，就别走这一朝了，那里可是三不管地界，什么阿猫阿狗，无人认领的尸身都往里丢，如今能为丘，那都是死人硬生生堆出来的啊……。”
　　白衣男子微微额首道了句“多谢”便直径往西去了。
　　乱葬丘，顾名思义，与民间传的差不多，经过近千年的洗礼，真真的是尸首成堆，可能土地滋养过剩，草丛茂密，树林广阔，远看误以为是青山图，可走近了，就会发现遍地白骨，掺杂着腐烂的或新鲜的尸体，气味‘飘香四溢’。
　　白衣男子微皱眉头，笑脸依旧。
　　远远地听见“咔呲、咔呲……”的声音。
　　随着白衣男子的靠近，这咔呲咔呲的咀嚼声慢慢清晰。
　　只见草丛后一孩童坐与尸堆之上吃着什么。
　　待白衣男子想走进一探究竟时，孩童警觉转身，丢掉手上的苹果核，顺势跳下尸堆，随手拔出尸身上残破的剑直指白衣男子，眼神着实犀利、阴狠；不过这架势有点好笑，孩童跟剑一般高，衣衫褴褛，脸上血迹斑斑，拿剑的双手跟他年龄相差胜远，显得格格不入。
　　白衣男子微扬下颚，勾起了嘴角的幅度：“你的剑这样残破不堪，能斩得了什么呢？”
　　孩童不答。
　　白衣男子也不恼：“我孤家寡人一个，正寻愿跟我同行之人，你……”
　　还未等白衣男子把话讲完，孩童便一剑挥来，白衣男子微微侧身，反转其后，单手拎起孩童拿剑的手。仍是满脸笑意道：“如你随我同行，我变教你如何用手中之剑，护其重要之事。”
　　孩童转头看他，一脸懵懂，不过眼里的那份阴狠消失了。白衣男子松开孩童的手，帮他拍了拍身上泥垢灰尘，即便这样做，孩童的衣服也不会干净到哪去。
　　“我叫沈畏，你可以叫我沈先生，或者沈老师。”
　　孩童歪了歪脑袋，稚气未退的声音便油悠然响起：“沈？……先生？……”
　　沈畏顷刻间笑意更浓：“对，你叫什么？”
　　“……不知。”孩童满目真诚，如星辰般的眼眸虽美，却刺眼。
　　“…………”
　　沈畏放下孩童，苦恼的想了想……茅塞顿开：“叫柳追忆可好？。”
　　孩童脸颊晕出两片红润，难得的咧嘴一笑，使劲点头。
　　沈畏被其感染，伸手摸了摸孩童，也随之一笑。
　　柳追忆在前往清尘峰的途中，实实在在的惊喜了一把。
　　“哇……真的可以飞啊……哇……”
　　看着柳追忆终于有了孩童该有的表情后，盛感欣慰。
　　柳追忆猛然回头：“沈畏，我们这是去哪？”
　　沈畏狠狠地给了他后脑勺一个爆炒栗子：“没大没小，叫先生。”
　　柳追忆摸着脑袋上突兀的包，万分委屈道：“先生。”
　　原来沈畏便是那清尘峰的峰主。
　　清尘峰坐落在游云之间，山上灵气冲天，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是最接近天界的山脉，上苍神明均以清尘峰为基石成仙。沈畏如此修为为何不登顶？用他的话说：“神明再好，也不过是独枝自赏，我留与此，终可目睹，独枝陨落时分，何其快哉。”
　　当时的柳追忆听不懂这话中寓意，只觉先生侧颜美不胜收。
　　跟着沈畏，柳追忆学会了琴棋书画，品出了各种香茶，懂得如何聚气凝神控制灵力，同时在这七情六欲中得了一种感情叫亲情。
　　柳追忆时常在想过去他流浪在外，食不果腹，天寒地冻；而如今这如梦的日子，自己也能拥有，嘴角便不自觉的上扬。只是有一欠缺，就是先生的手劲太大，无论是写错字、弹错音、下错棋、品错茶都能被一记爆炒栗子打出个包。
　　“你一个人笑什么，莫不是被为师给打傻了？”
　　沈畏一副看痴儿的表情，让柳追忆起了坏心道：“徒儿在笑先生年方没个四十也得三十了，仍孤家寡人，您捡弟子回来，定是有恋童癖好，难为先生一直忍耐，徒儿很是欣慰啊……”说着，柳追忆还当真点了点头，一脸欣慰的又笑了笑。
　　沈畏满面笑容的对柳追忆招了招手道：“忆儿，为师前些日子下山，得了件神器，你过来看看。”
　　见先生不想继续与他玩闹，柳追忆无趣的朝先生靠拢，谁知刚走近先生伸手能波及的范围，就被赏了个爆炒栗子。
　　柳追忆疼的泪腺自动分泌了几点眼泪。
　　沈畏稍有趣味的看了看柳追忆：“不知，徒儿可喜欢为师这神器？”
　　柳追忆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奈何自个儿打不过先生，只能愤愤的死盯着他。
　　这小打小闹的日子不知不觉已六年载，这一年枫叶凋零时，沈畏又带回来一孩子。
　　见状，正在练字的柳追忆放下了笔，调笑道：“先生，莫不是癖好加重了？”
　　这些年清尘峰就他一名弟子确实奇怪，毕竟此处是第一仙谭。才来的时候柳追忆问过，先生的回答让他惊奇很久。“清尘峰不是谁都能上的，来再多也要山脉灵气相中才行，不然连结界都过不了。”
　　回想间，先生惯性的朝他脑门呼去，疼得柳追忆刚想的什么都忘了，试图用眼神杀死他。
　　沈畏直接无视了他的眼神，朝柳追忆仰了仰头道：“过去认识一下，这孩子叫寒子萧，握个手，以后你们便是同门师兄弟了。”
　　柳追忆打量起眼前这位……嗯……小师弟？！为什么会有这想法，因为这师弟个头实在太矮小，虽说他们现在都是孩子，但柳追忆整整比寒子萧大了一圈。
　　“你多大？”
　　“12岁…”这孩子别提多羞怯了，声音如蚊虫般。
　　整整大了两岁……柳追忆抓了抓脑袋：“既然如此，我叫你师兄便是。”
　　清尘峰的人从不在意先来后到这种事，全凭顺其自然。
　　“啊…！正事忘了，西堂主的灵鸟丢了，拜托我去帮忙找找，差点忘了。”清尘峰虽名望颇高，但学生稀少，又不收贿赂，所以很穷，偶尔沈畏会接点城里的活，赚点小钱。
　　“先生年事已高，这东奔西走的怕是身体有恙，理应休息，让弟子去吧。”
　　如果沈畏跟柳追忆一般见识的话，这几年能被他气到吐血生亡。
　　按照惯例，他选择无视，装作一副很是欣慰的模样摸了摸柳追忆的头：“忆儿果然是好孩子，带上子萧吧，有个伴不会闷。”
　　柳追忆翻了个白眼便带着寒子萧御剑下山了，他确实会御剑，再次证明了，果然清尘山脉眼光很高啊。
　　“好厉害，你同我一般大，却会我所不能及。”落稳脚后，寒子萧一脸崇拜。
　　柳追忆还小，被夸一下，虚荣心可是满满的，张口就道：“放心，以后你跟着我，我保护你。”
　　寒子萧脸红成了柿子，只是微微点头。
　　柳追忆像突然想起什么道：“师兄，你是哪里来的啊？”
　　“……”见叫寒子萧不答，尴尬的缕了缕衣袖：“那什么……我们还是去找灵鸟吧。”
　　刚抬脚，寒子萧便道：“记忆很模糊，我以为自己要死了……醒来时是先生在照顾我，而后就如你所见。”寒子萧语速缓和，确能实实的听出那些许颤抖。
　　柳追忆很自然了抚了抚他的背脊：“师兄是被父母抛弃了吗？”
　　“家破人亡。”
　　简单的四个字，柳追忆的记忆也随之闪过一抹红，镶入体内，难以拔除。
　　柳追忆也不知道怎么找到灵鸟的，迷迷糊糊的逛了三天。
　　站在西街尽头，抬头便看见黄灿灿的两个打大字——西府
　　柳追忆抱拳道：“请麻烦通知堂主，求先生找的灵鸟找到了。”
　　门童带着两孩子去了偏厅，路过正门时，无意间听见了争吵，现在的柳追忆听觉是普通人的几倍，他本对别人私事没兴趣的，可内容里零碎的听见寒子萧的名字。
　　“寒子萧找到没？”听声音像是一位妇女。
　　到了偏厅，这声音渐渐变小，柳追忆使了点灵力，让声音清晰起来。
　　“阿娘，哪有那么容易，又不记得长什么样子，不过放心，那小子死不了，我只捅了他一刀，那小子跑得快，我在乱葬丘跟丢了，已经派人搜山去了。”
　　柳追忆胸口一热，这是……
　　“烈儿，你这脑子是被糊了吗？不是跟你说了，别用武力吗？！”
　　“哎哟，你当时又不说清楚，就叫我把他抓回来，人家哪肯给啊，费了我好大的劲，害得灵鸟也丢了。”
　　“哎……罢了，继续加派人手，尽快找到，你妹妹撑不了多久了，只能怪他倒霉，他是天灵之血，唯有他的血能做药引。”
　　听完后，柳追忆脑仁嗡嗡作响，嘴里有股铁锈味，这感同身受的错觉是什么，一种强烈的窒息感袭来。
　　寒子萧看着柳追忆眼里的杀意和陷进手掌的指尖，不太明白，这是怎么了。
　　寒子萧唤了声：“师弟…”
　　柳追忆回神，嘴角微微扬起：“师兄，我想吃东街那个糖葫芦，你帮我去买可好，还了灵鸟便去找你。”
　　支开了寒子萧。柳追忆踱步往大厅去了。
　　“什么人……”这声音，是刚刚和那妇女对话的男子没错了。
　　“想必您就是西堂主，西烈吧，家师乃沈畏，得命帮您找灵鸟，来给您奉上。”
　　西烈听不出柳追忆话语间喜怒，只觉这小子长得乖巧，举手投足间充满了仙气。
　　西烈把钱袋交于柳追忆手中道：“待我向你家师道谢，这是寻鸟的钱。”
　　柳追忆很是嫌弃的看了眼手中钱袋，公式化一笑：“堂主客气了，满城都得知西府宅心仁厚，放梁开仓，救济百姓。”
　　还未等西烈开口，画风一转，柳追忆手起刀落，一把匕首从西烈的太阳穴对穿而过，连惨叫都没有，硬生生的倒下了，柳追忆大开杀戒，家臣反应过来时，已成死人，整个过程没有一声呼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柳追忆走到了最后一间厢房，很明显能闻见浓浓的药味，轻轻的推开门，轻盈的走到床边，掀开床帐。只见一女孩双目紧闭，眉头紧锁，胜是痛苦，伸手胡乱抓扯，呢喃着什么，柳追忆探头去听。
　　“娘亲……娘亲……”
　　柳追忆用手抚了抚女孩眉头，女孩感觉没那么痛了，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一抹猩红，涣散的瞳孔聚拢，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随后被一个手刀劈晕，闭眼之前她看见了一个微微上扬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