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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   酒吧里灯光昏暗,不论名声多正,场子多清,人一走进来,脑子被那满场的花花绿绿一灌,总是轻易地就体味出一种颓靡。
      “黄老板,来,我敬你一杯!小惜,快,还不给老板倒酒!”
      那酒商坐在黄椋对面,五官依稀还能看得出几分端正,只是常年浸润在酒色中,早就坏了底子。此刻他不停地对黄椋身边的男孩儿使眼色,那双手则毫不遮掩地揉上了女伴白花花的胸脯。
      那女人是他自己带进场子的,裙子的叉开到了大腿根。
      酒商姓乔,对着黄椋,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谄媚,一直不住地劝着酒,还眨着那泛黄的眼珠子跟黄椋说:“这孩子叫胡惜,我看他漂亮,就把他带过来陪陪您。”
      黄椋闻言,这才正眼看向身边那骨骼纤弱,肌肤剔透的男孩儿,就算是他也要赞一声漂亮。而这漂亮又并非那种亦男亦女的精致,那张皮眉目不动的时候竟然还是冷色调,透着股风月场中因不招人待见于是格外罕见的不近人情。
      黄椋掀了掀眼皮,喉结一动,将喉咙里的酒咽下去,带着笑朝那男孩招了招手,待他贴过来才问道:“哦?哪个xi?”
      那酒商抢着答道:“胡惜,珍惜的惜,您瞧,这名字多合他呀。”
      黄椋一把搂过那男孩子的腰,状似稀罕地看了两眼,笑道:“是挺可人疼的。”
      他说完便撩开手,整个人往沙发上一靠,胡惜见了自以为收到主顾的暗示,立马软着骨头贴过来,眼睛还不看黄椋,作出一副羞羞答答的样子:“老板,我喂您喝酒... ...”
      黄椋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那张活泛起来的面孔,心里想这是个什么东西。
      他虽说搁风月场里混了这么些年,但早年的家教实在不是轻易能改的,就算是床伴都要两厢合意,更别说地盘里这些不清不楚的人,这酒商... ...倒真是叫他服了。
      这人上个月给他供的那批酒一开始只是品质问题,后来就变本加厉,竟然还贴上来试探他场子里要不要“货”。圈内人几乎都知道,黄椋是从来不碰这些东西的,这人敢这么直愣愣地凑上来试探他,背后肯定还有人,黄椋于是不敢轻易就把人打发了,怕将来不好收场。
      只是没想到这还是个妙人。
      姓乔的怕是让人跟过他一阵子,知道他身边最近多了个午犀,大概又想着这么几个月下来总该腻了,而且家花哪有野花香,这个时间点送这么个玩意儿上来,指不定哄得他高兴,他也好办事,才有了这么一遭。
      胡惜不停地往黄椋身边挪着屁股,整个人都差不多坐到他身上,手还悄悄地放在了黄椋那块地方,拿起他手里的威士忌喝了一口,作势就要凑过去往黄椋嘴里喂。
      黄椋看着他顶着那张脸凑上来,心里就涌起一股微妙的恶心,伸出手一把捏住了他的下巴。
      一般人总觉得,一个人长得怎么样,就是什么样的人,可是哪怕这男孩子再好看清纯,也不会有人觉得他干净。
      胡惜嘴里含着一口酒,下巴又被人钳制住了,当下只觉得这个酒吧老板不像是要跟他调情,倒像是之前调教他规矩的那些人,手下完全不像面上看去这么云淡风轻。
      他惯会看人脸色,心里立马估摸出这个举动恐怕是触了对方什么底线,刚要退回去。
      “嗯... ...”
      没等他后退,黄椋突然用力捏着他的下巴将他往自己怀里一拽。
      来不及吞咽的酒液从胡惜的下巴上滑落,没入他的衣领里头,他的唇舌被对面人吮吸着,心里有苦说不出。
      别人绝对不知道这人用了多大的力道... ...那手几乎要把他的下颚骨捏碎了。
      姓乔的似乎是没想到黄椋竟然真的被勾住了,愣了两秒,随后立马起哄道:“哈哈哈好,既然黄老板你看得上小惜,那今晚一定让小惜作陪,不醉不归!”
      他身边那女人也应景地娇笑了两声,不远处舞池里的音乐鼓噪进这角落里。
      胡惜听了这话身上有些发寒。
      他不是涉世未深的大学生了,他害怕,也不想被转到眼前这个男人手里,到时候被玩儿死了也没人知道,当即用上了劲推拒着黄椋的胸膛。

      “哗啦——”
      玻璃杯砸到地上又碎裂的声音,带着点故事高潮的色彩,涌进了这个角落充斥着怪异氛围的角落,将丁点暧昧的气息瞬间一扫而空。
      胡惜感到手底下男人的身体一僵,顺势抓住机会把他推开了,只是他刚从他怀里脱身,连抬头都没来得及就又被那酒吧老板扣着腰抓了回去。
      “坐好,别乱动。”他听见酒吧老板纹丝不动的声线。
      胡惜感觉到他的心情比之前更糟糕,不敢再贸然违背他,于是安分地被他搂着,小心地抬起了头。
      “先生,您不能从这里过去!”几个服务生终于追了上来,混在人群中人高马大的保全也不动声色地朝这边围拢。
      “你是什么人!谁放你进来的!”昏暗的灯光下,姓乔的见有个身量颇高的男人速度极快地冲进这个僻静的角落,踏进来不说话伸手就高高举起一个酒杯往地上砸,灌了酒的脑子有些不清醒,没瞧清楚那人身板是怎样的单薄,竟害怕起来。
      胡惜眼神好,看着站在那儿的那个高个男孩儿,觉得有种古怪的熟悉,待有一阵灯光扫过来,映亮他半边脸,他才终于想起这种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午犀看着黄椋坐在沙发上,怀里搂着那个眉目和他三分像的男孩儿,没说话,扫了眼桌上发现还有一个酒杯。
      一个没人用过的空杯。
      午犀的背挺得很直,拿起桌面上摆着的洋酒,无甚规矩地往杯子里头倒了满杯,抬起手朝黄椋敬了一下:“我干了,你随意。”
      说完,他仰头一饮而尽,用力地把酒杯砸向地面。

      那个男孩儿让司机把车窗打开的时候,他其实不太乐意,只是人总是这样,看谁好看就乐意多给一些好处。他往后视镜看了好几眼,最后还是顺从地没有多问,把后座两个车窗都打开了。
      南方的冬天阴冷,风里也总是含着一股水汽,一点一滴地扒人的皮,计程车内原本带着点儿皮革味的暖气散了个干净,司机不自觉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寒颤。
      午犀十一岁那年,自小纠缠的心脏病已经雨过天晴,阴影日益远去。
      那回他因为一次小小的阑尾炎手术进了医院,父亲仍旧十分忙碌,第二天早上他从麻醉中醒来的时候,他都还没从长途出差中回来,只有母亲在他的病床前强打着精神照顾他。
      到了那天晚间,母亲托家政为他准备晚饭,自己亲自回去收拾他的贴身换洗衣物,病房里金黄金黄的,只剩下因麻醉药效过后辗转难安的少年和一室的夕阳。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电视里老掉牙的偶像剧放起片尾曲,他的父亲走了进来。
      一同来到病房的还有一位女士,穿着合身大气的职业套装,画着精致的妆容,一踏进来就问:“这是小犀吧,之前都没机会见到,和你说的一模一样,长得真是漂亮。”
      午犀几乎要被逗笑了,他少年时代身体并不结实,刚发育的时候身高还没上去,体重却嗖嗖往下降得厉害,动过一场手术之后瘦的几乎只剩一个骨架子。
      他看着这个女人说傻话,在那儿好整以暇地等着父亲叫他的秘书闭上嘴巴。
      然而他父亲听了那女人的话,表情却略微一松,有些愉悦地看向她道:“底子是好的,就是这身体一直不成,瘦的都不成样子了。”他转头对着病床上的午犀,“小犀,爸爸和你介绍一下,这是你陆阿姨。”
      那女人略带些期待地看着他,见他半晌没什么表示,便走到午犀的病床边,作势要拉他的手:“小犀... ...”
      “别碰我的孩子!”
      午犀自打记事,就从没听见过自己的母亲用这么尖利的声音说过话.
      他心里莫名的有些害怕,少年人混沌的双眼终于被残忍的世事擦亮了,预感到了什么,望向门口。
      永远温柔永远微笑的妈妈穿着一件湖蓝色的连衣裙,耳垂上坠着两颗圆润的珍珠。
      她的手里提着他的换洗衣物,白净的脸上冒着不正常的血色,并不去看病床边站着的那个面子上得体,内里却不是东西的玩意儿,一双漂亮的眼睛紧盯着男人:“我说过,别碰我的孩子。”
      “蓝宁... ...”
      “午正简,你别犯混,好聚好散不好吗?”

      黄椋打开家门的时候下意识觉得少了点什么,环顾四周,看到落地窗前立着的那个画架,又觉得好像是自己想多了。
      他走进客厅,将外套放到沙发上,望着电视机下边儿消失的一些猫咪的生活用品出了会儿神,才恍然大悟。
      小灰不见了。
      小灰近来越来越粘人,明明顶着这么一个质朴的名字立的却是宠冠后宫的猫设,每每听到人声,便会坐在门口的地毯上“喵喵”叫着等候。
      他转了个身又往卧室走,穿过房门,打开衣柜,看见三件不属于他的毛衣。
      冷酷的黑色,安稳的墨绿,还有他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人会拥有的基佬紫。
      他站在衣柜前,发现自己到现在都不能理解这件毛衣,于是把它取了出来,放在床上,用手不停地摩挲那种老旧温暖的纹理。
      过了一会儿,他想,我去冲个澡清醒一下。
      浴室里,他拿着喷头一直淋自己,一直淋自己。
      他不知道,这个动作已经不够清醒。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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