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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脱胎换骨·真味 ...
约定的地点,杜棠已经等待了有一会儿了,见顾芷来了,连忙迎上来,“怎么忙到这样晚?”
顾芷简单将事情说了,杜棠也不由咂舌了一番,还笑嘻嘻地补充了一点关于华管事和那小胡枝的八卦细节。那场面惊心动魄,顾芷不由感慨竟然没闹大,也真是托了那几个贵客的面子了。
杜棠一面又絮絮向顾芷诉苦,道今日在大画舫上,一直待在最底层又热又潮湿的厨房里,连上去都有守卫把着门禁。好容易宴饮结束了才被放出来,经过画舫第一层也不过浮光掠影地看过。
“哎呀,阿芷,你可得帮我在那几个小丫头面前保密,不然我丢脸可就丢大发了。”杜棠重点要求。
顾芷自然忍着笑满口答应。
大画舫下,露台已近在眼前。这位置是顾芷杜棠提前订下的。一条小小画舫上还有零散的几个女客,衣着倒十分华贵,还带着幕篱面纱,不过身边却只有一个小丫头伺候,也不知是哪家楼来学习观摩的。虽然都是女客,但船首船尾却有雇来的行镖,倒没有不长眼的来挑衅。
“怎么了?”瞧见顾芷面有愁容,杜棠便问道。
“我出来时隐隐听得,说是后船有一个姑娘突然病了。”顾芷皱起眉。
“啊?”杜棠也惊讶了一声,随即安慰道,“那会儿娄姑娘已经到了前船了,肯定不会是她,你就别担心了。”
杜棠显不知顾芷心中所想,顾芷也只好暂将这一切抛到脑后,点了点头,这才得以仔细观察起今年的露台。
这露台形为八角,是以河心一座凉亭的地基为核心以木料石材扩展而成,高出水面两丈,恰与那边大画舫上贵客们所在的暖阁持平,旁的船也只稍拉开些距离,观赏便没有阻碍。设计倒可称巧妙。
周边设计成层层台阶的样式。每一层都密密座着一圈圈的羊角莲花灯,间有几盏高脚的青釉荷叶灯,只留出一两条小道供船停靠人上下。有了荷叶莲花,周边的真浮萍荷丛都全清了干净,方便行船游走。
为着通宵达旦也不至于灯光昏暗,露台不仅斜后方对称设着两座百烛灯台,用洁白的绸布做围屏反射,周围一圈都是一些首尾相连、设着几层灯架的敞篷画舫,上面挂满玻璃罩的大号灯笼。这样既不影响观众视野,八面也皆可一览无余。
其中有八只还立了通天杆,不仅为了方便在露台上结硬彩,还在之间串连长绸,悬挂走马花灯,映照于台上,一时流光溢彩。加上周围画舫的灯火、天上月光,硬是将露台上照得明亮如白昼。
一阵丝竹声暂歇,这是一位姑娘的表演刚刚结束,她手中执着一管竹笛,月白衣袂翩翩,青丝披散,身姿清瘦而飘逸,盈盈向着四面下拜,顾芷倒一时看不清她的容貌。
“潇湘雅居,紫箫姑娘,年十八,底价二百两,请郎君出‘春宵价’。”
听得名字,顾芷才想起来娄兰正是下下个了,她们正赶上献艺的最后一个环节。所谓“春宵价”便是梳弄这姑娘“一度春宵”的价格了。这有点像后世的拍卖会,只不过,卖的不是物件,而是如物件般的人,不对,也不是,只是短短一夜罢了。
尽管水面上有回声加持,可就这么直接喊价,几番下来也是不现实的。故而这也有个极风雅的规矩——教坊司会向每条画舫上发放数个不同于一般照明的花形灯笼,共十二种制成十二月花信,极惟妙惟肖,在夜间也能清晰辨别出来。
若船上有客人有意出价,便以挑杆挑出灯笼以示。为着方便,不同花的灯笼代表价格不同——一月梅花最贵,代表一百金,如此到十二月水仙,便只算作二十两,自然各船上备着的也更多。
花灯醒目,若是见有船上挂出的灯笼算算价钱比自己的多了,便可及时更改,直到台上鸨母报出最高价三声而无人再添灯笼。这样,直到最终报价,遣了随从划舟来送上金银,才知道究竟是谁抱得美人归,无谓以权势夺人,故历来被流连花街的风流雅客们推崇。
这一会儿,这紫箫姑娘的“春宵价”已经抬到了五百两,最后,是一个卖古玩诗画的富商得了头筹。
待那鸨母喜不自胜地报出最终价格,一嗓子“送姑娘入洞房啦!”,便有一座装饰华丽、结着红绸的花船停过来,一阵颇为欢欣的丝竹中,这紫箫姑娘羞红着脸被扶上船,那船便往那富商所在的画舫去了。
这花船也是胭脂河上特有的生意,不仅接送姑娘,更组合兜售各种“洞房花烛夜”的铺设装潢,这会儿趁着男子得了温软美人心里美滋滋,手上一大方落下点,就能让他们赚的盆满钵满。这门生意也不需讲究什么货品实惠结实,都是一次性的东西,只要看着精巧,过两天就坏了也不会有人找来要售后。当然,这是跟那家青楼提前商定好了合作的,不然,光是这些花船,为了争姑娘,就要在河上打起来。
到了下一个人,顾芷便开始心不在焉起来。倒是杜棠许是一下午闷得太久了,依旧兴致极盛,连带出来的一包五香瓜子都忘了闲磕。
终于,上一个姑娘送上花船的礼乐声渐渐远了。忽的,周围的悬灯画舫皆向外散开,光线便暗淡下来。紧接着,八面台阶上莲花灯刷的一声阖起,顿时露台上一片黑暗,唯有几盏高脚的荷叶灯闪烁着幽幽的光。
这倒还没什么,这些莲花灯座里本来就有机关在,可开阖自如而不影响烛火,是前代宫中传下来的。这次夏进之会,每个姑娘上台时,为着制造些神秘感,都要先暗上这么一回。
顾芷心中忐忑,只好暗自飞速计算着,应该,应该都打点好了。不用担心,不用担心。
只是这次的黑暗要长上一些,正当台下有人已经开始着急地吹起口哨时,却见,露台正中,一道灯火突然亮起。
人们这才看清,露台正中,不知何时竟搬来并搭起八面莫约一人半高的矩形纱屏,紧紧首尾相连,围出一个小小的空间。
随着灯光渐亮,应和着月华,有莲花和锦鲤的影子出现在月白素纱上,光影浮动恰似水纹波澜,薄薄的屏风后,渐渐印出些物事的影子来。
一帘简单的挂账,一座短榻,一只绣墩,一方妆镜台,一架高几上摆着一盆花苞待放的兰草,自然,还有地上座着的一只足有半人高的八角走马宫灯,内中光明与花影,正是来源于此。除此之外,一道女子的斜影,正端坐在榻上,透过薄薄的纱影,双手交在胸前,仿佛是在理着自己衣襟上的盘扣。
弦音渐起,清清凌凌的,却只无竹管之声,好似江南的夏晨里露水滴落的声音。那屏风的边框也漆成黑色,与夜色中雪一般的轻纱映衬起来,朴素中竟有了一分水乡的韵致。
紧接着,那道斜影轻缓地站起身,向下迈了一步,周遭便有一阵吸气声。
这屏风做得稍稍比地面高出一些,此刻,一双细巧素足便踩在露台的地上,自屏风后显露出来。
顾芷倒是有些吃了一惊,夏天到了这时的夜里,水上已是凉风阵阵,幸而有船舫遮挡、气氛又热闹才好些,更不要说教坊司这舞台是用玉石铺就的,顾芷的“小家碧玉养成计划”的“舞台”一项自然不可能设计这一条,而娄兰之所以会自作主张,顾芷这会儿才明白过来,却也无话可说了。
杜棠倒没觉得什么,只被这新奇的表演形式所吸引,正看得津津有味。
这时,这双脚轻踮着地面,移动起来。
但见那斜影似是托着一盘小烛,几番轻缓的跪坐起身间,伸出的纤臂映在素纱上,十来朵小一些的烛光也渐次亮了起来。
灯火渐明,透过薄薄的素纱,一位女子的纤纤倩影已经出现在屏风后,她身量娇小,体态适中,不似一般妓子偏好高瘦纤长的样子,却别有一番玲珑可人。这会儿已换上一双水蓝色的尖尖绣鞋,满帮的缠枝兰花,缀着珍珠络子。半掩还遮,引发了人群里越发热烈的期待。
这时看也看得出来了,这屏风后,描摹的是一幅待嫁闺阁的小户少女的动态起居图。
铺床叠被,浣面梳发,从床榻边款款行至妆台前,仔细对镜打扮、高挽青丝。举动间步态稍小,姿态娇憨,时而垂首篦发,时而对镜相照,更时不时追随屏风上浮动的光影,天真烂漫。
仿佛就是每日晨起一般平常,又好像是在依着动作与音乐的变化而信手拈来地舞蹈。那舞姿轻盈中带着一丝娇羞,舒缓中又带着一丝俏皮。
隔着一层纱,女子似乎就在眼前,却朦朦胧胧、触手不到。顾芷分心看去,周围几乎所以男人的目光都被露台牢牢吸引去,被那身影的一颦一转牵引。
这时,灯却忽的又熄去。
底下便有人抗议似的地喊出来。
不过这一次,却是台阶上的莲花灯随之一盏盏亮起。待到全数恢复光明,人们才看到,不知何时,八面纱屏已然撤下,露台上只余一面圆形的素纱屏风,斜斜地放着两面皆绘着一株兰草,提着一句词“槛菊愁烟兰泣露”*。两侧各摆了一只绣墩。
男人们已经等不及争相伸长脖子,去看着这美人的真容是否如她的影子一样美好。
但见一人手中执一柄和屏风上一样图案的素纱团扇,端坐于绣墩上,以团扇半掩面。她不似烟花里其他妓子一样衣着单薄,而是穿着一件天水碧色的立领窄袖春绉滚边小袄,将肩头和手臂裹得严严实实,只侧面一段脖颈微垂,安静得宛如一盆珠兰。
那衣襟细细地缀着深青的银丝盘扣和滚边,自袖口向上绣满灰蓝银紫的兰花纹样。下身则穿着极为鲜嫩的芽黄百褶裙,垂落于地,露出绣鞋尖尖的一角。青丝也挽做闺阁女子的双鬟垂发,发梢以芽黄的发带缠绕得紧紧,只簪着两朵珠兰。
待到女子抬起头来,众人不由发出赞叹。果然,当真是一个娇小的美人。柳眉杏目,五官生得颇有几分南方女子的柔婉,眼波晶亮亮的含羞,自有一番清纯动人。
尤其她的肌肤,可玉骨冰肌来形容。仅仅是额头、面颊、手背、脖颈露出来的,便好似一块温润的白脂玉,让人忍不住肖想。
以白芨白芷橙花、配以参须、兰露等,沐浴敷脸、擦拭肌肤,不出数日,则肤色滑腻雪白,吹弹可破,且遍体生凉,虽夏不汗,细嗅有兰芷幽香,经久不去。这是苏蕊婳从脑海中翻出来的方子之一。
但见娄兰站起身来,一手执着团扇,一手扶着屏风边缘,踮起脚缓缓移步,时而回首转笑,时而掩扇旋身,素指拂过那画上兰草。此时乐声突得一转,笛箫声盖过丝弦渐起,她也同时缓缓启唇,以姑苏之地的方言轻吟浅哼起一首当地的小调。
若说她是在跳舞,那也太简单随性了些,却是盼目流转,倩笑怡然。而若说是唱歌,也仿佛不过脱口而出的乡间小调,只是那口吴侬软语,微翘的音尾,却是直要化进人心坎里去。
且她一颦一举间,内秀而娇俏,毫无半点烟花女子那股露骨的妍媚与风尘,只如寻常人家的深闺女子。
所谓“一白遮百丑”,尤其是略有些昏暗的灯光中,娄兰就算只有中上之姿,但烛火摇曳相映之下,反而更衬得肌肤赛过霜雪,宛如凝脂,光泽过人。何况娄兰又连日苦练神情仪态,将以往在学艺院所学的媚人之姿全番摒弃。今展现成果,当真是端端一个江南水乡的小家碧玉女。
一曲终了,掌声渐起,代表浮萍苑的鸨母刘都知走上露台。娄兰一如前人,向着四面下拜。
“我们这就走,不看竞价了?”见顾芷转身去寻附近的船娘,杜棠连忙追过来,不解问。
顾芷摇了摇头,抬起头,望向远处逃离这灯火喧嚣的河面,幽深的水上泛着斑斓的浮光,那是各家青楼的船舫,待所有姑娘都出了船,便退开到远处,以免冲撞到来观赏的客人,“大娘想来已经回去了,肯定还在等我们,还是早些回去罢。”
连日来的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再看,也是没有必要。
……
“晋梁你可回来了,不就是回去画舫找个吃的嘛,怎么去了这么久,公子都快——”
一路小跑过来的人,正是方才画舫上的那小厮。
“哎呀这这这,松月你怎么当的跟班,竟然拿路边摊拣来的粗鄙小吃奉给公子。三色拌凉粉、芫荽炸藕饼。还买了不止一家!?”
“晋梁你可别诬赖我,我哪里敢让公子吃那些不干净的,是公子,非要去排队,拦都拦不住!”
这会说话的是一样的侍从打扮,只是年纪小些,长得也颇为端正。
“主子非要你不会劝?等等,你竟然还叫公子屈尊降贵,亲自跟那班身上全是臭味的男人一道挤着排队!”
“咱们公子是谁?公子可是为了寻一道菜的最初做的厨师跑遍整个京都酒楼的人啊,”那小厮颇有些委屈,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这才解释道,“……是公子体恤我,说我一晚上还没进口水米,让我去找家摊子买点什么垫垫,结果就排队那会功夫,眼错不见,公子就自己去排队了,回来还把我那份给抢了!哼!”
“那这两份吃食是……”
“咳咳,咱们公子你还不知道,达不到他要求的一饮一食,咽都咽不下去。才说是美食不分贵贱,尝了一口炸藕饼,就让我去附近的青楼里要一盏凉茶……咳咳,就都便宜了松月我啦。”
“不过,不是我说,这炸藕饼亏得里头是素馅,外面却挂了那么厚的面糊,油得人吃两口就腻歪的不行。还有那凉皮,里头搁的醋,一闻就是本地不知哪个小作坊产的,除了刺鼻就是刺鼻,花生米也炸得焦黑,让人碰都不想碰。”
“哎呀我说公子,不是晋梁当下人的劝你,你非要才开席没多久就开溜,要不是那些个人都知道你的脾气,还不知道背地里怎么说你呢。饿了这么久,你这胃不知道受不受得了?你身子不好,小的们也都什么来着……如同自己体肤受伤,心疼得紧啊。”
“还不是梁大人非觉得那道清炸鱼饼怎样怎样好,我们公子要是再不走,可就要忍不住把它批的体无完肤了。……‘黑鱼肉紧脂少,尤其是夏季,本应该切厚片品尝,切碎炸之不润又易成渣;菜籽油虽有异香,却夺鱼之本味,味同嚼蜡,味同嚼蜡;还有新捞河鲜本来不须去腥,里面却放那么多姜米,还不就是梁大人上个月去千间楼时,夸了他们家的炮制紫姜’……”
“得了得了,知道公子胃不好你还在这贫嘴,这是我从画舫里弄来的粥,长夜里垫饥最好,赶紧给公子摆上,不然待会就要凉了。”
言罢,两人齐刷刷地将目光转向眼前的青年男子。他莫约二十出头的年华,面容生得格外好看,皎皎如清风沐雨。长发只挽一笔白玉簪,姿态似随意却非散漫。简淡的一袭浅青色生罗长衫都穿出通身的清逸尔雅。眉目颇有几分清疏,眼光却分外沉静。面上微有疏离倦意,虽坐于喧嚣中一隅简陋之地,却一派悠然自得。
于是,远离喧嚣河段的灯火阑珊下,将一口鱼片粥浅尝入喉,半晌静谧,绵绵夜色中悠悠响起一声长长的惊叹。
“人间,真味。”
*引用自宋·晏殊《蝶恋花》
虽迟(得有点久)但到的更新,抱歉~
有一个男主,他,终于,悄悄地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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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脱胎换骨·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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