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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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大的宫殿门窗紧闭，挡住殿外风雪的同时也使殿内变得昏沉，香炉中无声升起的细烟又无声的消散。整个大殿中弥漫着连香料也盖不住的苦涩药味，跪了一地的太医太监均是一水儿的煞白脸色。唯有龙床旁站着一个着月白衣衫的清瘦男子。
那是废太子。
皇后在听说皇上中毒昏迷不醒后考虑到事关重大，为避免人心浮动，免了妃嫔们的侍疾，已亲自衣不解带的侍候了三日，凡事亲力亲为，眼看是撑不住了才被废太子以“父皇已经病倒，母后万不可再不以己体为重，这后宫还得由母后为父皇守着”劝回去稍事休息。
废太子是皇后所出嫡子，当今的第三子。说来好笑，当今圣上序齿的儿子有六个，如今守在床榻前的却只有一个被厌弃的废太子。大皇子年前因为卖官落了个和他一样禁足软禁的下场，四皇子远在边关，五皇子从小体弱，常年卧床见不得风，今年刚满五岁的六皇子因年龄太小只守了一日就回了生母舒妃处。唯有二皇子身体康健，又素有贤名，能当得起大事，却又偏偏几个月前远赴岭南为天子分忧，皇上病重的消息传达与否都未可知。
“孟医正。”废太子仍望着那厚厚床幔后躺在龙床上隐隐绰绰的身影，没有回头。
“臣在。”听到唤声，一个须发皆白的太医跪着向前了几步应到。
“孤问你，圣上这毒…圣上到底何时才能醒来？”
“回三皇子，这毒颇为蹊跷…皇上已服了三天的药剂，脸色不似初时般苍白，脉象也已平稳，于性命已是无碍。但若是寻常毒素此时皇上纵不能起身，也应该恢复神智，”孟医正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继而伏下身，头磕在冰凉的地面上，似是下了决心“长此以往龙体怕将渐衰，臣有罪。但是臣斗胆推测这毒…这毒不像是中原所出，而像是西域而来。”
“西域…”废太子的声音小到让人听不到，仍是背对着太医们，怔怔的望着他正病重的父皇。
他的父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呢？他就躺在那儿，面容平静，既没有儿时抱着他赞他“此子肖父”的神采，也没有坐在高高龙椅上时的威严，更没有那日中秋宴上“太子德行有亏，结党干政，断难承祀，爰行废黜”的冰冷。
废太子在被禁足时常问自己，恨吗？
望着紧闭的房门，冰冷的寂寥袭满身时，他说恨；
听着墙头外隐隐传来谁家娶新妇的热闹，他说恨；
恩赦禁足后，看着大臣们隐晦的目光，皇子兄弟们若有若无的嗤笑，他还是答恨。
可现在看着他的父皇躺在病床上，他却答不上来了。他的父皇曾亲自教他射箭，曾手把手的教他写字教他策论，也曾温暖的抱着他，为他擦掉额上的汗。
废太子忽然明白，孺慕之情轻易毁不掉。他恨的是为什么父皇让他荣宠加身却又轻易推他入渊，竟似无一点父子之情，失望的是自己将当今圣上当父亲，当今圣上在当父亲时却还保留着皇帝的猜忌。
“孤记得……”废太子陷入思绪许久，再开口时嗓音沙哑，一双与皇后肖似的凤眼微眯“现任的晋州知州早年曾出使西域？”
殿下无人敢应，废太子倒是不以为意。在这皇家里他是有点单纯，可他好歹也是得过皇上亲自教导的，他不傻。
晋州在西北，是边境，是去西域的必经之路，也是戍守的威武将军的地盘。
与他这个废太子不同，领威武将军一职的皇四子早立军功，年十九就戍守边关，保一方平安。百姓提废太子有多叹息，提威武将军就有多赞叹。
废太子被禁足的几年，听内侍讲着四皇子又打了胜仗，皇上授威武将军之名等等时，是真的羡慕这个可以在广阔的天地里立功立业的四皇弟。不像他，抬头是四四方方的天，低头是四四方方的地，多少的锋芒都要被磨平了。
忽然，紧闭的殿门开了条缝，废太子的内侍闪了进来，轻手轻脚的走到废太子身边颤着声以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量禀告了一句话。
废太子听后却一反先前的怔然，猛的转过头，眼中精光乍现。身边的内侍吓了一跳，连忙跪下伏在废太子脚边，而废太子眼中的潋滟光芒倏尔又黯淡了下去，长长的叹下一口气，身上像是一下子压上了几十斤的担子。
这下就算是不想怀疑他的四皇弟都是不行了。
内侍说的是威武将军带着大军已到京城郊外二十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