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鸣》张七月

2、第 2 章

　　萧鸣从小身体素质没有萧铮那么好，明明生辰只差六分钟，但这小娃娃愣是哪方面都看起来比萧铮晚发育那么段时间。
　　六岁的萧铮已经一米一了，萧鸣却还是比哥哥要矮上半个头。
　　七岁冬天萧鸣感冒持续了两个月，吃遍了中西药却还是不肯好，后来听人介绍去农村老家那边认了个干妈，病情这才堪堪好转。
　　八岁夏天刚退烧的萧鸣在跟萧铮出去玩的路上摔了一跤，磕破了头，去医院缝了三针。
　　直到十岁，萧铮尽管也怕黑，还是在给萧鸣读完伊索寓言之后一个人默默地去关灯。
　　照顾大病小病不断的萧鸣，似乎已经变成了萧铮的习惯。
　　因为身体孱弱，六岁的萧铮已经上一年级了，而萧鸣上小学的进程硬生生给拖到了不知何年何月。
　　萧鸣看哥哥每天回家拿着课本和小本子写来写去，心里着急。于是萧鸣白天在家里就玩一会儿玩具，看一会儿家里的识字书，晚上就坐在哥哥身边乖乖的看哥哥写作业，不哭不闹，偶尔打断哥哥的笔，大多是想问问现在写的这个字什么意思。
　　萧铮就这样一边学习，一边教萧鸣。抱着一种教书育人的责任感，萧铮在学校学习格外认真，不会的地方总要问上好几遍，老师所说的不要求掌握的概念性的东西实在弄不懂了，就背下来老师的原话，回家再一字一句教给萧鸣。萧鸣总是张着一双黑黢黢水灵灵的大眼睛，奶声奶气的问东问西，萧铮也耐着性子回答，不知不觉送走了一年又一年。
　　成绩好的萧铮自然能得到老师的喜爱，那天班主任结婚，老师把萧铮叫到办公室，正在萧铮紧张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时，老师突然把一个小盒子塞进了萧铮手里。
　　萧铮拿近了看发现那是一盒喜糖。
　　方方正正的白色纸盒子印刷了大片大片的粉色玫瑰花，盖子上面贴着在妈妈的旗袍上能看到的红色扣子作为装饰，拿掉盖子就能发现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五颗糖，晶莹剔透，有葡萄那么大。萧铮不爱吃糖，但他知道萧鸣喜欢。想到萧鸣为了吃糖而故意申请多喝药的表情，萧铮不由得笑了。
　　萧铮小小的手捧着小小的盒子，在校门口站着，像往常一样等爸爸接自己回家。
　　谁也没想到这次会等这么长时间，谁也没想到等不来爸爸了。
　　今天来接自己的是妈妈，妈妈好像哭了。萧铮看着将自己的手握的很紧的妈妈，问：“爸爸呢？”
　　等了很久，久到他们母子二人在人行横道面前，等着那个小人从红变绿再变红，久到萧铮忘了自己问了什么问题了。
　　萧母才深吸一口气，“爸爸不要我们了。”
　　“……爸爸为什么不要我们了？”
　　“爸爸有了别的女人，他抛弃我们了。”萧母似是极力隐忍着什么，像是很痛苦的在呼吸着空气。萧铮很想抱一抱妈妈，就像爸爸曾经告诉自己要坚强一样。但是他的左手被妈妈攥的太紧，右手拿着那盒喜糖，没办法攀住妈妈的身体，于是萧铮只能用手臂环着妈妈的腰，将脸埋在妈妈在肚子上。
　　“妈妈，我和萧鸣永远都爱你，我们绝不会抛弃你的。”说着，又紧了紧环着的手臂。
　　萧母听到萧鸣二字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呜咽的更大声了。
　　萧铮红着眼眶无措地安慰着妈妈，不知不觉夕阳西下，月上柳梢，母子二人很晚才回到家。
　　回到家看着已经睡着了的萧鸣，萧铮回想起妈妈的表现，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萧铮这次晚安吻做的格外虔诚认真，就着月光轻轻在萧鸣额头上印下了一吻，然后将那盒糖端端正正摆在了萧鸣枕头旁。
　　“晚安。”
　　萧铮走到自己的床边，静静坐下来，回想起以工作为由近两个月没回家住的爸爸，还有今天妈妈突然的失态，再看看旁边那张床上睡得安稳的萧鸣，突然情绪就有些绷不住了。萧铮不知道悲从何来，但是就是有一种世界都要变了的不好的预感一直挤着自己的泪腺，让蓄势待发的眼泪像突然从云间泄下的月光，滴满了手掌。
　　生怕吵醒萧鸣，十岁的萧铮擦掉眼泪的方法，是咬着被子，让眼泪渗进棉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