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路红颜》冰华绝代

2、合之章一：遇袭

　　遇袭
　　初春的原野，明媚的春光流泻一地，微风抚过树梢，发出一阵阵低沉的沙沙声，伴着一声声清脆的鸟鸣，奏出天籁般美妙的乐音，风里仿佛撒落着一种莫名的清香，若有似无……
　　一阵哒哒的马蹄声，踏破了静谧的原野，惊起阵阵飞鸟，几个膘肥体壮的汉子警惕地拥着几辆豪华的马车前行。
　　突然，第二辆马车里探出一个调皮的脑袋：“姐姐，这里好漂亮啊！”女孩稚气的声音回荡在风里，“到了京城应该少有这样的风景吧，你说爹爹干嘛要升官呢！”
　　姐姐诗璇不置可否地浅淡一笑，她白皙的脸庞上仿佛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妩媚与成熟，一头浓密的乌丝随意地挽着竟显不出一丝慵懒与倦怠，此刻的离去，不知多少年后才能回来，怕是物是人非了吧：她沉静地想。
　　“姐姐？”另一个女孩歪着脑袋好奇地望着她，诗璇那双略带碧色的眼睛里永远抹着一层深不见底的雾，让她显得这般悠远而神秘。
　　“璃儿不喜欢京城？”声音好是恬静，却像缺失了些什么。
　　诗璃依旧歪着脑袋，很认真地想了想：“喜欢！因为京城有爹爹，有娘，最重要的是有姐姐！”
　　诗璇安静地闭了下眼，嘴角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笑意，因为她，是绝对不会喜欢那个繁华之地的。

　　午后的阳光仿佛有种催眠的魔力，马儿和大汉都已显出明显的倦意，无精打采地前行着。诗璃蜷缩着枕在诗璇的膝头午睡，而诗璇则是闭着眼小憩。
　　“嘶——”前面的马队突然不安分地咆哮起来，引得后边的马车一阵慌乱。
　　“怎么了？”惊醒的诗璃睡意朦胧地问。
　　诗璇摇摇头，似乎是面不改色，而心中一种不详的预感如乌云般压上心头。
　　“没事！继续往前走！”领头的侍卫安抚了一下马匹，高声令道。

　　队伍继续缓慢地前行，不出半里地，天空骤然阴沉下来，狂风乍起，刚刚还阳光明媚的初春仿佛一瞬间变成了萧瑟的暮秋。
　　“姐姐，好像要下雨了……”诗璃放下撩起的帘子，“真是善变的天气！”
　　而诗璇一声不吭地坐着，脸色略显苍白，安静得有些离谱。
　　“怎么了？”诗璃望着反常的她，问道。
　　“啊——”来不及反应，她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刹车弄得失去平衡，险些跌了出去。
　　“你到底会不会驾车！”诗璃的火气窜了上来，一把掀起帘子。
　　天呐——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车外，一群黑衣蒙面男子已将他们一行人团团围住。
　　“姐……姐姐……”诗璃倒吸一口凉气，惊恐地唤着，可舌头却像打结般吐不清字眼，她回头看了看诗璇，她愣愣地望着车窗外，毫无表情的脸上只有凄楚的苍白。
　　转瞬之间，双方的人马便展开了厮杀，一片刀光剑影。叮当作响的兵刃相交仿佛是来自地府的诅咒，狰狞地诡笑……
　　诗璃摸索着去握姐姐的手，想要从她那里获得哪怕一点安心的勇气，却发现她的手较自己更是冰凉十分，“姐姐……”她极度不安地唤了一声，想要将她从发呆里拔出来。
　　“砰！”一声巨响传来，女孩惊惧地睁大了双眼。一名蒙面男子的佩刀，深深地刺进了车夫的胸膛，鲜血如喷泉般狂涌而出，他甚至来不及哀号，便被受惊的马儿甩下了马车。
　　蒙面男子一个闪身窜上了马车，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诗璃完全被吓得怔住了，她死死地攥住诗璇的手，不知所措。
　　不知是那一双略微温暖的手，还是因为前面的马车中传来一阵阵焦急的呼唤，“璃儿！璃儿……”诗璇猝然回神。那是父亲和他贤惠的夫人焦惧的声音，带着伟大的慈爱一丝一毫不含其他的杂质，她有些冷笑，世间果真只剩母亲一人关怀自己……
　　临行前，母亲偶感风寒，大夫吩咐绝对不可舟车劳顿，可是父亲的行程亦万万不可耽误。于是父亲当即果决抛下母亲带着其他家眷先行进京。她本想留下，陪同母亲一同进京，然而母亲执意不从，逼着她跟着大队人马走。她知道，母亲是为自己的安全着想。父亲此次升官本就危机重重，单不论朝中异党的排挤与暗杀，江湖中的反朝廷势力便已虎视眈眈。只是不想，福祸难挡，该来的还是来了。
　　男人砍断了缰绳，马儿咆哮着狂奔而去，留下晃悠悠的马车，颠簸着留在路边。
　　他挥刀劈开车帘，只见两个十岁左右的少女正瞪大惶恐的双眼，呆呆地望着他，浑身不可遏止地颤抖着。他抡起手中的刀，心慈手软绝不是他的作风。
　　明晃晃的白光，带着金属特有的寒硬质地，逼得她们睁不开双眼。一瞬间，她脑中一片空白，恍惚间听到母亲温顺的声音：“璇儿，要好好照顾璃儿，我们对不起锦儿……”
　　“不要！”几乎是没有意识的，姐姐高喊着扑到女孩面前。
　　男人一怔，愣愣地望着眼前的女孩，她年轻而精致的脸庞早已褪尽了血色，苍白的薄唇微微颤抖着，原本因为惊恐而涣散的眼神此刻仿佛无比的坚定，甚至丝毫没有恳求的色泽，只是那样坚定着，莫名的信念。
　　这样的女子……男人原本极速的刀锋顷刻间遇到了巨大的阻力，迟迟落不下来，这种感觉……被什么击中了一般……为什么……仓惶的悸动……那感觉……那男人一瞬间思绪混乱起来。
　　就在这时，冰冷的尖刀刺进了他的脊背，疼痛伴着温热的血腥弥漫周身，他沉重地倒了下来，逐渐涣散的意识依旧漂浮着一丝甜润而苦涩的感觉……
　　“两位小姐受惊了。”护卫栊青彬彬有礼地欠了欠身，扶着姐妹俩从残破的马车上下来。
　　“小姐！”点唇和落眉两个丫头惊慌地跑了过来，看到两人毫发无伤，皆欣慰极了。
　　“璃儿——璃儿——”大夫人豫祥跌跌撞撞地跑来，猛得将诗璃搂进怀里，儿一声肉一声地叫着。
　　“娘——”惊魂未定的诗璃窃窃叫了声。
　　“璃儿，让娘看看受伤了没有。”豫祥仿佛突然想起来，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着她。
　　“娘，女儿没事！”诗璃半撒娇道，“多亏了姐姐……”
　　“是啊，真是多亏了她！”豫祥冷笑，尖锐的目光里写满了讽刺，“没有这个灾星，我们哪里会遇到这样的事！”
　　诗璇低下头，努力将神色填充为空白，但手却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尖锐的疼痛自掌心传来，仿佛只有那样才能麻木心中的痛楚。
　　“娘，姐姐……”诗璃不安地向母亲解释，却被她一声打断。
　　“璃儿，离她远点儿！”豫祥厉声喝道，然而严肃的神情里透出更多的却是悲哀，压抑着极大的痛苦，“要不是她……锦儿……锦儿他……怎么会？怎么……”她没有再说下去，泪水已经盈满了眼眶，最后一点虚空的声音也被风吹得悄无声息，如同那个曾经存在的神话一般，消失得悄无声息……
　　无力的争吵渐渐散去，如同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袭击，人总在不断的向前，过去的终会成为回忆。而那些散落的回忆的碎片却再也无迹可寻，如同诗璇曾经丢失的记忆。
　　达达的马蹄依旧，苍凉而麻木，直到再也听不到任何回音。

　　血色的红弥漫着这一片山谷，苍山碧树之间，如同盛开的一朵绝美的红颜，美艳至极，残忍至极，风过处卷过无数灵魂的残骸，随着冷却的肢体，一寸一寸冰凉。

　　当夕阳迷离，那殷红的残色，涂抹了每一寸冰冷的谷地。空寂无人的山谷，那一块被血染透的石碑，安静的伫立着。仿佛述说着一段久远的故事，又仿佛开启着一场新的命运之旅，没有人注意，更没有人知道。落日余晖之中，唯独碑上的三个大字，带着嗜血之后的夺目，耀眼至极，如同一段古老的诅咒，浸润在轻灵的空气之中。

　　红颜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