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西特之间》花屋町

3、精灵与情报商

　　“不过说这么多也没有用，难道你要说‘啊其实我也是个异教徒我也要进来和你相依为命啦’这样吗？”
　　“我这次来是有别的问题。”格兰贝无视了恩德瑞克戏谑的发问，掏出一张牛皮纸在他面前展开，“你之前告诉我的本名‘恩贺’，实际上是教皇陛下麾下的一名贤者，他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自杀身亡了。你究竟是谁？”
　　“我当然是恩贺啦？当时我从塔上面跳下来，咻啪地摔在地上但是没有摔成想象中的肉泥，于是我又爬起来走掉啦——”全然毫无神职人员形象的恩德瑞克还在用手比划着自杀的情形，不禁让人怀疑他是否在装疯卖傻还是真的傻了。格兰贝皱起眉咬牙切齿，越过牢狱的魔法阵走到神父的面前扬起了魔法剑把他的双手钉穿在了地板上，全方位覆盖的魔法阵因为这个冲击产生了一点波动。
　　“别给我装傻！”他大吼着。
　　“…不信的话，你去问那个教皇吧。”恩德瑞克冷静下来躺在地上，说完这句就闭上了嘴不再说任何的字句任由这位愤怒的骑士团团长压在自己身上加大武器的力度。
　　“恩贺那个人，绝对不是你这样子的。至少不是现在这样的你…！”
　　“小鬼，探寻别人的过去是件很没礼貌的事情，芙拉敏难道没有教过你吗？”沉默许久的恩德瑞克又突然开口，但他的声音不像刚才那样充满笑意和耍弄，更像是外面巡逻的那些毫无感情的魔法生物般冰冷沉静。
　　格兰贝愣住了，他从没听过恩德瑞克用这样的声音和他说话，而且这种熟悉的语调，正是那位贤者恩贺在认真的时候才会有的。他松开了魔法剑从恩德瑞克身上离开，往后连退几步直至撞到魔法阵。
　　也许神职人员都是这种样子吧…？
　　“在我打算下次见到教皇举报你动用私刑之前，先把这根玩意拔出去？很痛的，就算我不说出来。”恩德瑞克恢复了平常的语气，他扭扭身子示意还把他双手钉在地上的长剑，“等天亮我还要被你们用各种方式拷问呢，能不能给我留点体力？”
　　“你要是还要继续发呆的话我可不管你了。”话音刚落，贯穿神父的长剑化为了几股魔力顺势流进手掌的伤口中，他毫发无损地爬起来看着靠在那边的格兰贝，“干什么？没有见过魔力汲取吗？”
　　“你这个…异教徒！”回过神的格兰贝意识到自己的魔力成为恩德瑞克回复体力的道具后怒不可遏地冲神父吼道，本还想重新释放魔法剑的他忽然察觉到什么，转身立刻就冲出了这里。
　　监狱外传来了不小的骚乱，原来是在周围不明原因地聚集了大量魔物，由于现在监狱里关押着恩德瑞克所以展开了防止劫狱或者越狱的魔法护罩，现在正自动对这些魔物做出着应对攻击。
　　格兰贝又回到监狱里，恩德瑞克正在无所事事地躺在那里看着自己手掌上刚才被刺穿的地方，而且那间牢狱也是特制的能够阻止一切除了格兰贝以外的魔法发动。
　　所以这其实只是巧合吗？
　　魔物是进攻很快就停止了，像是一时兴起的突然，它们的尸体很快化作尘埃被风吹散，如同从未发生过什么般。与此同时牢狱那边安静了下来，就和事先约好一样别的牢房里关着的犯人逐渐发出了嘈杂的叫骂声。
　　为什么刚才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格兰贝总觉得哪里有些强烈的违和感，但当他回到那间意外安静的牢狱前时发现里面的人已经枕着自己的胳膊在冰冷的地上睡着了。格兰贝松了口气，最后又瞥了眼躺在地上熟睡的人。
　　到底是哪里不太对劲？
　　还是说真的说自己想多了。
　　他刚走出监狱大门，克莱什就悄声无息出现在那里，着实把这个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骑士团团长吓了一跳。
　　“你不觉得可疑吗，因施方卡提周围应该没有能够入侵的魔物才对，为什么这个人一来就出现这种意外了？”精灵用骨杖敲了敲建筑物周围的魔法阵结果获得了不小的魔法反击，他揉揉被震痛的手腕尴尬地笑了声。
　　“他那里是不可能使用任何魔法的——”
　　“那还有种可能性就是，来自神明的惩罚？说不定他真的不是异教徒，只是单纯杀了人的神之信徒罢了。”
　　“但这个是你——？！”正当格兰贝想要质问回去的时候，克莱什已经消失了踪影，空气中还残留着传送魔法的痕迹，“该死！”他一拳砸在了墙壁上，刚才还反击精灵的魔法阵这时像是水面掉进了一个小石子般抖动了下就归于平寂。

　　处理完那起魔物突袭的善后工作，格兰贝回到了位于海尔布丝的暂时住所，当初为了能够亲手处刑杀害芙拉敏的凶手不得不回到家族中重拾起自己的名字，一起重获的还有那个等待他多时的阿德西忒家家主的名号。
　　若是那个灾难没有发生的话，现在芙拉敏才是真正的家主。
　　而现在，用来逃避事实而诞生的“赫尔布”完全失去了他应有的作用，格兰贝把必须的行李收拾干净，转眼瞥见挂在墙上的圆镜，倒映出来的自己在之前把象征性的红色长发染成了深褐色，现在因为身份的回归已经把自制的染发剂洗去许多但仍旧残留着不少深色，这让阿德西忒家引以为豪的火炎看起来更像是干涸的血迹。
　　不过要留回之前那种长度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事情了，格兰贝挠了挠头顶，说实话其实这种用植物自制的染发剂总让他浑身不舒服。
　　走出门的时候莉帕哈姆正站在门口，就连点呼吸声都没有的出现把格兰贝吓得差点就要拔出腰间的长剑：“克莱——？！莉帕？原来是你……”
　　精灵按着格兰贝的手把他拔出一半的长剑塞剑鞘里，她凑到格兰贝的脑袋边嗅了几下收回手点在自己唇上想了会儿。
　　“嗯？原来你是用树液染的头发吗？怪不得我每次靠近你都能闻到点什么。”
　　“不愧是精灵…说起来，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我以为你那天之后就不会想再看见我了…”
　　“为什么？你是说恩德的事情吗？这对我不算什么，我相信他是无辜的。”莉帕哈姆说完就走到格兰贝的面前像是要带他去哪里一样，“精灵都是居无定所的，就算是帕拉迪斯国境外你都能发现我的踪迹。而且毕竟我是个什么都卖的商人，当然全世界都是我的进货渠道。”
　　“……克莱什…”
　　“嗯？”
　　“我以为你会认识…可能算是你的同行吧？他是个情报商，应该也是个精灵…”
　　“哦你说克莱？他可不是精灵，准确来讲他是龙与精灵的混血呀，你不知道吗？”
　　“什么…？混血？”格兰贝停下了脚步，但是莉帕哈姆没有发现他没跟上来，两人之前拉开了一段很长的距离。
　　“哎是啊……你怎么站在那么远，快点过来。”
　　“这个方向，你是想要带我去僻静之地吗？”
　　“嗯。”莉帕哈姆在格兰贝跟上自己之后也停了下来，他们离目的地也没有多远，从枝杈间已经隐约可以看见僻静之地那特别显眼的浅蓝色树枝，精灵加快步伐跳上横长出来的枝干向前一跃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植物之间，当格兰贝也抵达的时候，她正站在入口向里面看去，“我第一次遇到恩德的时候，就是在这里。那会儿他还不是个神父，或者说他其实到现在一直都不是神父。我也尝试问过他是否有信仰着什么——”

　　“信仰？”神父推开结满蜘蛛网的教堂大门，也不管地板上有多少灰尘就直接跨过走了进去，“曾经是有的，但是现在她不在了。”语毕，神父落足的地方展开一圈冒着蓝火的魔法符文，窜出的火苗就像是找到了导火索般瞬间将那些污垢全部燃烧殆尽。
　　“那你不就，没有接管教堂的权力了…？”
　　“要这样说的话我其实是从教皇手下出来的哦？如果你有机会去见他的话，报出我的名字他一定会知道的。”神父摊开的双手中魔力交织成书本的外壳，然后是纸张，最后魔力被拆散成一个个光点在书页上刻出文字都形状。
　　精灵看着神父把书本合起放在了焕然一新的祭台上，这种少见的古代魔法，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她这样想着。

　　莉帕哈姆折断一朵散发着荧蓝色光的蘑菇把它举到格兰贝的面前：“你要不要试试这个？染色效果比你之前用的那种还要好。”说完精灵还甩了下自己披肩的金色长发，在僻静之地独有的淡蓝色光下显得有些泛绿光。格兰贝觉得怪怪的，他咋咋舌接过来放进随身用来的小布袋中。
　　僻静之地因为它拥有着无数罕见的植物与动物，经常会吸引来不少盗猎者前来打破它的宁静猎取不义之财，但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起盗猎者突然从僻静之地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凭空出现在入口的看门人亚布格林，他是由僻静之地诞生的树妖，在这片秘境无论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亚布格林的身体都能率先感受到并与之反馈。
　　不过对于盗猎者的消失，树妖表示这并不是他的所作所为，他也是突然就出现在了僻静之地里，体内纯净的魔力也无法查证到底是谁触发的召唤术。
　　但是莉帕哈姆看起来和亚布格林关系很好的样子，就算作为流浪商人的她随时随地进入到僻静之地里，那位看门人也不会有任何驱赶的意思。格兰贝看着精灵采摘了一包的荧光蘑菇，跟在她的后面把掉在地上的捡起来。
　　“你别看他那样，有时候也是会像个小孩一样突然崩溃得大哭呢。”话题一下子回到了恩德瑞克的身上，莉帕哈姆兜着蘑菇看向一脸不敢相信的格兰贝，“没想到吧？一般那种时候我就让他去后面休息着由我来接管教堂了。所以啊，这么精神脆弱的人，我觉得一定是你们搞错了，异教徒什么的…”
　　“你是在帮他说情吗？”
　　“你要这样理解也行…不过，你为什么会这么相信那个情报商带给你的消息。”
　　“？！你怎么知道是——”
　　“贩卖情报以此赚钱的交易…是最容易造假的了。而且龙这种生物是最狡猾的。”
　　精灵腾出一只手竖在嘴唇边做出噤声的姿势，在格兰贝分神的时候她便带着蘑菇消失在了僻静之地里。

　　因施方卡提监狱被魔物包围住了。
　　当格兰贝带着自己的行李回到位于首都奥贝瑟威缇的阿德西忒家时，家中的管家急忙喊住他告诉了这个消息：
　　“魔物们正在破坏因施方卡提的魔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