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西特之间》花屋町

1、神父与异教徒

　　坐落在僻静之地入口的教堂里，只有恩德瑞克一位神父，居住于夫伊林城的人们也很少见过这位神父有向他的同职寻求帮助，唯有在一个月两次的告解日时，教堂里才会出现另一名女性精灵帮整日坐在告解室里不出来的恩德神父来打理外界的事物。
　　倒不如说，是恩德瑞克自己拒绝了来自教廷的援助，他似乎与现在那位历史上最年轻的教皇之间有着渊长的关系，虽然无人知晓，但是当双方被问起来这事反而是一致对此的厌恶。
　　“不要再问我这个了，我不想再想起那时候的事情。”
　　就算是面对面站着，他们也毫无忌讳地朝对方露出无比讨厌的表情。不过这已经算是教皇大人的传闻之一，因为在两个人第一次差点因此失态吵起来之后双方就开始注意不在有任何交际，除非必要的见面他们都会保持自己工作该有的微笑以外，就连从下属或者前来祈祷的信徒嘴里听到对方的名字都会把脸使劲皱在一起。
　　恩德瑞克和埃尔利希之间的关系非常不好，深知这一点的人们其实都在努力回避着在任意一方面前提起另一方。
　　但总有不懂事的小家伙会跑来把一束路边采的野花递到神父的面前，然后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如果是和教皇吵架了的话，为什么不去道歉呢？妈妈教我如果和朋友吵架了，一定要说对不起，不管是不是我的错，因为这样说可以让朋友心里舒服一些。”
　　接着在一旁小孩的母亲就会意识到自己的女儿可能说了一通冒犯的话把她拉到一边向神父赔礼道歉——尽管恩德瑞克只是一个神父但他和教皇还是有着直接的关系。
　　“……没有事的。”在捏碎手里还燃着火的蜡烛之后，恩德瑞克摆出一个职业性的微笑，这让女孩的母亲没有那么害怕了点，“毕竟我还没有心胸狭窄到会因此把你们轰出教堂，别怕，我也不是说那个男人会把他的部下给丢出教廷——其实我也不清楚他到底会不会这样做。”神父从盒子里拿出一支新的蜡烛用力插进烛台，就连桌子都因为他的力气摇晃了几下。
　　惊魂未定的母亲一边揽着自己的女儿一边在离开的时候仍在点头哈腰地道歉，就算恩德神父看起来并没有多少生气的样子。
　　“真是话多的小屁孩。”在等母女俩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后，恩德瑞克才开始发泄自己的气愤，他一把甩飞了方才装好的烛台，纯银制的工艺品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停下来撞在男人的脚边。
　　赫尔布，因为看到神父正在和母女说话便没有走进教堂打断他们之间的对话，等她们离开后正想进入结果就有个什么金属物品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落在自己跟前。
　　如果自己要是有急事冲进去的话，可能烛台撞到的就是他的脑袋了吧。
　　神父转头看向那个每月两次告解日都会准时出现在教堂的男人，朝他伸出手意思是要对方把那个烛台交还给自己。“你怎么来了。”恩德瑞克拿回烛台放到桌子上的原位然后询问着赫尔布，“今天不是告解日，你要是想发牢骚的话就自己去对着空气说吧。”神父努了努下巴示意他告解室的方向，接着就露出一副想要送客的表情。
　　“嗯？什么？原来不是那天也能去吗，我以为只有在告解日才会开放那间屋子的。”赫尔布探头张望了会儿，在看到告解室的门虚掩着的时候又缩回脑袋。他想帮着神父收拾桌上的东西，但是被对方瞪了回去。
　　“一直都开着，我只是会在告解日的时候才坐在对面，”恩德瑞克把放在桌角盖着布的餐盘和长颈瓶拿到跟前，从布下面拿出一个纸杯蛋糕又从瓶子里倒了一杯带有浓郁葡萄香的液体，“既然你来了，那就先尝尝看这个吧，之前让莉帕试着做的圣餐。”
　　“等一等，我记得文献记载里的圣餐，难道不是没有发酵的饼和葡萄酒吗？”赫尔布看着被神父硬塞到自己手里的甜食和饮品，精灵的手艺看起来并不赖，蛋糕上还撒了糖粉和糖渍樱桃，他抬头看向只是倒杯葡萄汁然后毫无形象坐在了桌子上的恩德瑞克，“葡萄汁我能理解，但为什么是蛋糕……而且你不吃吗，这样的话会让我很担心欸？”
　　“我不吃甜食，一般来说是不吃的，这些是要给那些神的信徒们，怎么可能还会是奇怪的东西？”神父用手指摩擦了下玻璃杯的杯沿，液体就像是有生命般汇成细流扭动起来，接着就在赫尔布看过来之前又变回液态。
　　并没有任何信仰却又是奇怪虔诚的男人目光突然停留在了神父手里的酒杯上，他将蛋糕掰为了大小不一的两块，才把小的那半放进嘴里咀嚼起来。“这么说来，神父。”赫尔布举起剩下蛋糕挡住了自己视线里恩德瑞克的半张脸，跳动的火焰从他掌心中冒出直接把糕点灼烧成焦炭，“这座教堂出现了那么久，那你所信奉的神明是哪位？”男人抖掉教堂张开双手在原地环视一圈，最后看回到神父的身上，像是已经知道答案般的露出笑容。
　　“……恕我拒绝回答，这是非常无礼的问题。而且你已经来了那么久，难道是一无所知吗？”神父缓缓地放下手里的玻璃杯从桌上跳下，整理了衣物走到祭台之后，一手合在自己胸口。他身后并没有精致雕刻的石像，只有一扇彩色琉璃窗，原本只要太阳没有落山就始终会透着柔光的艺术品，现在却是意外的暗淡无光，像是有人摔碎了各类酒瓶将碎片一股脑丢进熔炉里，然后再用强光照着让它们闪闪发光，一旦撤去光源，它们也就只是一些酒瓶碎片罢了。
　　赫尔布这是第一次发现这扇曾经会让自己入迷的玻璃，原来只是各种颜色随意拼接的混乱产物。
　　但是恩德瑞克的反问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赫尔布愣了会儿，深吸口气：“我从未怀疑过你居然会是个异教徒，更何况。”男人把憋在胸腔里的气息释放出来，咬了咬嘴唇，“”更何况，你还是杀害芙拉敏的凶手。恩德瑞克。”
　　“报出你的真名，异教徒先生。”
　　“呵，消息可真是灵通啊。”恩德瑞克把祭台上的经文合起，摘下颈间的十字架项链放在书本上，他用手指敲敲封面发出沉闷的声音，“我名为恩贺，你说的没错，正是我杀了菲拉敏.阿德西忒，你那本家的姐姐，骑士团团长大人，轻松得就像是捏死一只虫子。”神父拍了拍手，像是抖掉灰尘一样，他只是瞄了一眼面前的男人，随后就看向不知何时就已经出现在教堂门口的士兵们。
　　“你终于承认了。现在，我以骑士团团长格兰贝.泽.阿德西忒之名，将在这里予你最高等级的神罚。”被称为骑士团团长的赫尔布默念了一段古代咒语，流转的魔力在他双手间逐渐凝聚为半透明的剑与盾，随后有了实体的样子，缠绕着不容轻视的魔力纹路。
　　话音刚落，驻扎在教堂门前待命的士兵中突然传出了不小的骚乱。
　　他们接到的命令仅仅是抓捕这名异教徒。
　　“你确定要这样做么，他可是和教皇有着直接关系的，就算真是异教徒，至少也要得到教皇的准许才能处以死刑吧？”
　　“我先杀了他，随后再向教皇陛下请罪。”
　　“但是你不想想，为什么现任的教皇陛下会和一个异教徒有着如此亲密的关系？并且陛下还和灾祸之龙签有契约——你真的不用再考虑一下吗？”
　　“更何况，你的姐姐还是教皇陛下的未婚妻。”
　　一直站在教堂角落旁观了全程从刚刚就开始和赫尔布搭话的精灵走了出来，他手里拄着根骨头拐杖，在走到两人之间时还朝着神父笑了一下，只不过赫尔布并没有看见这次眼神交流。
　　“克莱什你真是多嘴，我记得你只是个情报商而已，什么时候轮到这样说话了。”被戳到痛处的骑士团团长挥过剑横在意图靠近神父的情报商脖子下，他犹豫会儿却放下了武器收入体内的魔力中，“……那交给你了。”
　　“我可是个情报商而已啦？”虽然这样说着，精灵用骨杖敲了敲地板教堂大门随之打开，涌入的士兵立刻包围住了三个人。赫尔布在空中画出一道咒语，浮现出的黑色符文在没有任何反抗甚至还不以为然的神父手腕上凝成同色的铐锁。
　　恩德瑞克晃了晃胳膊让锁链发出碰撞的声音，他一副似乎这只是给他戴了首饰的满意表情抬起头看向赫尔布：“不错的控制力，有你姐姐的影子，是你们家族的天赋吗？”“闭嘴异教徒，不然我就把你的嘴也封上。”剑拔弩张的的气息蔓延在骑士团团长与神父之间，赫尔布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男人说出来的话有那么让自己烦躁，即使在今天之前都把他当成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
　　“啧…！快把他带回去。”然而一想到自己也许在无意间告知了这个异教徒许多不该说出口的私事，赫尔布扭过头咬住下唇走到了精灵身旁。
　　恩德瑞克也跟着嗤笑一声，主动地走向士兵面前，那些向教皇以及起始点艾什迪恩宣誓过的年轻人们在看到这个异教徒带着满脸微笑走来的时候，都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拉住他双腕的枷锁，直到他们的团长走过来，用魔力连接上了神父的禁锢。

　　夫伊林周边最有名的神父被以异教徒的罪名抓入牢中，这是人们不曾想过的事情，他们不少人都在告解日前去那个小窗口前向另一头的神父诉说自己的不解与忏悔。
　　但现在，他们的心声究竟是传进神明的耳中，还是成为了恶魔嘴里的笑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