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两两红叶李》天空是白色的

4、第 4 章

　　南家祠堂内——

　　“徐城公子，切莫再伤心了，昨日老国师长辞，圣上难过不已，拟完圣旨便早早歇息了，以后这诺大的国师府，就要靠你撑着了。来，快快过来接旨吧。”

　　南徐城双手交叉，额头轻放手上，跪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秦十八年冬，国师南时盏谢世。举国哀悼，一月之后，由先国师之子南徐城接任国师之位。钦此。”

　　接完旨后，南家老管家赶紧起身掺扶起南徐城。一身白衣素服的他，显得越发憔悴。

　　“唉，徐城公子，咱家从你年幼便看着你长大，你自小温润，与世无争。不过，今后继任国师，朝廷里的明争暗斗，你总要学着去适应，以后便不半年之后……

　　国师府内，皇上身边的大太监领着一群人匆匆赶来。

　　再是国师府保护你，而是你护着国师府了。”大太监愁容满面，内心复杂的说道。

　　南徐城将圣旨递给身旁的管家，微微颔头道:“谢公公关心，徐城总是要学着成长的。”

　　“那你们慢慢忙着，有什么需求就进宫找皇后娘娘，这是皇上吩咐过的，我们就先回宫中将这里的情况禀报给皇上了。”

　　“公公慢走。”

　　送别了宫里的人，陆陆续续又来了很多悼念南时盏的官员，南徐城一一接待，一直忙碌到傍晚时分，南家的人都已经疲惫不堪。

　　“老吴，大家已经很累了，应该不会有人前来悼念了，你让大家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去账房领一笔钱，发给大家，这些阵还要辛苦大家。我自己待一会儿。”拖着疲惫的身子，南徐城对管家说道。

　　“公子，国师府从未薄待过我们，这些都是大家应做的，既然如此，我们便也离开了，您也早点歇。”管家说完，便招呼着大家离去了。

　　寒冬的夜来的很快，夜色一点一点地侵染了整个天空，南徐城已经靠坐在祠堂门口，闭着眼，静静呆着很久了。

　　寒风刺骨，南徐城却已经觉察不到了……

　　许久之后，南徐城回过神来，扶着祠堂的红木圆雕门框，慢慢地站了起来，朝着南家大门走去，准备关上大门的时候，听见一声呼唤——“徐城哥哥”。

　　南徐城淡定地抬眼望去，看见远清沉朝着他小跑过来，后面跟着一身黑衣的莫可涯和秦澜杜。

　　远清狂走到他面前，着急的握着他的手说道:“徐城哥哥，这大冬天的，你怎么穿的如此之少，你的手好冰。快进去加件衣服。”

　　南徐城望着他们，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便点了点头，领着他们往里走。

　　秦澜杜走在最后，一边关拉着大门，一边沉着地说到:“徐城兄，我们本来准备下午来悼念伯父，不过想着，那时你肯定一直接待客人，便不想打扰你，大家就只好披星戴月，踏着这夜色前来了。”

　　南徐城轻轻点了点头，说:“嗯，你们一向如此体贴、周到”

　　没有停顿，南徐城继续走着，将他们带进祠堂，见到南时盏的灵位，几人便纷纷给南时盏上了柱香。

　　“徐城哥哥，你不要太过伤心，伯父也不愿你难过。”远清狂擦了擦眼角的泪，拉着南徐城的手说。

　　“我知道了，这些道理我便也是懂的，父亲早已病入膏肓，能熬过这半年，已经很是幸运了。”南徐城摸了摸远清沉的头，又继续说到，“你们不用太过担心我。”

　　秦澜杜点点头，道，“这便是极好的，今日兄长和清狂兄被丞相拉去商议一些外交事仪了，便不能前来了，但托付我们将心意送到，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便尽管开口。”

　　“我知晓了，帮我谢过他们。”南徐城微微一笑，客气的说。

　　几人便又闲聊了会儿。莫可涯说到:“越来越冷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让徐城也能早点休息。”

　　几人纷纷同意，最后嘱咐了南徐城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南徐城送走这几人，便关上了大门，又回到祠堂门前，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若有似无般叹了口气，又倚着门坐着……

　　深夜恢复平静，对于南徐城来说，今日周遭的一切都已消失不见，管家，客人都已离开，只留下他独自一人。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不少。

　　夜晚的寒风撕拉着周围的一切，也包括此时的南徐城，父亲的离去，打乱了了他的生活，也牵扯出几年前南徐城母亲去世的记忆，南徐城心生生的疼着，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记不起母亲的脸，母亲的笑，母亲的一切仿佛抽离了他的世界。这就宛如从他心里挖出一块肉一般，就好像彻底的失去了母亲，可却无法改变，无奈、痛苦，残忍地宰割着他的心，这便再也抑制不了，孤独和伤心的泪水夺眶而出，又冷又疼，他只能双手环抱着自己，将头埋在腿上，感受着自己，给予自己温暖。

　　过了一会儿，庭院的一角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南徐城却不愿去理会了，依然闭着双眼，抱着自己。

　　片刻之后，南徐城突然感觉到被熟悉的温暖包裹着，睁开眼，身上被人盖上了一件黑色的大氅。

　　远清狂飞过外墙，便远远的看见南徐城穿着单薄的外衣，缩成小小的一团，一步一步的向他走去，南徐城就好像并未发觉一样，远清狂心想，他定是很疲惫了。

　　靠近他时，他发现他这般憔悴，不由得皱了眉头，不过又想到之前宫中发生的事，不愿再让他想起父亲难受，便又舒缓了眉头。

　　远清狂将身上黑色的大氅脱下，轻轻的盖在南徐城身上，南徐城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远清狂，将身上的大氅拉的更紧了。

　　思索须臾，远清狂将南徐城拉了起来，说:“徐城，外面太冷，我们还是进去吧。”

　　南徐城并未回答，不过却走向自己的房间。远清狂跟在他的身后，也跟进去了，坐在了红木桌前。

　　南徐城关上门，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远清狂倒了杯碧罗春，放在他的面前。

　　远清狂看了眼已经早已冷掉的碧罗春，又看了一眼疲倦的南徐城，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向南徐城，用双手轻轻拂去他脸上的泪痕，刚触到他冰冷的脸时，停顿了一刹那，便又继续弄着，然后又将他凌乱的发丝理在了耳后。

　　“我是知晓的，父亲是熬不过这个冬天的，几周前，他告诉我，让我不要太过难过，他说，他很幸福，因为他太久没见我母亲，而今，他终于可以去见她了。我也以为，我可以的，当初母亲过世的时候，我没有今日这么迷茫，痛苦，后来想到，当时，我身边，父亲一直陪伴我，周围的事物全是他在负责，而如今，只剩我一人了，只有我了。”

　　南徐城说着，又红了眼眶，他在远清狂面前放下所有的盔甲，直面不够坚强的自己。

　　“我以为你已经休息了，不过，还是放心不下，便赶来看看。你现在的所思所想都是人之常情，不过，一切都会回归正常，你也会回到原来的轨道。”

　　远清狂说完后，拿起桌上的碧罗春，一饮而进，舌尖传来的苦涩，抑制住自己想要抱住南徐城的冲动，冰冷的茶水也浇灭了他心头无名的燥火。

　　两人静静的待了会儿，南徐城觉着自己没有那么孤独与疲惫了，睡意来袭，便打了个哈欠。

　　“你早点休息吧，这几日你会很辛苦，好好照顾自己，我先回去了。”见南徐城睡意正浓，远清狂便起身告辞了。

　　南徐城将远清狂送至门口，轻声的说:

　　“恩，你的大氅，还有……”

　　“嗯？”

　　“我知道你今天会来的。”

　　远清狂愣了一下，内心有些无措，接过大氅，套在身上，便快速的走出房间，双脚一掂，便用轻功飞走了。

　　南徐城看着远清狂消失在自己眼前，关上了房门，吹灭了蜡烛，便脱了衣服躺在了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