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媛攻略》林似霰

5、再见，总有一天

　　风穿过树的间隙，望不尽地林荫大道，雨后的秋天是满地的黄。

　　是秋黄。金黄。秋天银杏叶的黄。

　　是添柏岚“踢不烂”的黄。

　　是特纳解脱、宣泄的黄。

　　是梵高热烈、灼热的黄。

　　是月的黄。光的黄。丰收的黄。向日葵的黄。

　　是神圣的黄。不可侵犯的黄。

　　憎恶污名化纵欲的黄。物欲横流贪婪的黄。

　　暖阳的黄。初生的黄。啤酒的黄。一醉解千愁的黄。

　　黄色是无尽中闪烁的光亮，可以追的希望；

　　也是20岁的苏沐雨如秋后残损枝芽般孤独的黄。

　　脚踩在落叶上，风轻轻的摇，云偷偷的移，时光悄悄的逝。

　　四下无人的清静，只见叶落声，鸟鸣声，风雨声，呼吸声。

　　“苏沐雨，叶教授找你”

　　“苏沐雨”

　　“等我画完…..”

　　刷刷地、画笔在油布上飞舞，柠檬黄、橘黄、赭黄… 光速的笔尖想要疯狂留住那日突然闯入的孤独感。此刻的苏沐雨仿若踏入无人之境，只有一人、一笔、一画…

　　20:45星光满天，苏沐雨揉了揉僵硬的脖颈，放下画笔的手，指尖压出了小窝，颜料沾染在她纤细、洁白的手上，竟也如此好看。

　　从布兜掏出手机，20%的电量，看了看时间才觉得腹中有些饥饿。但即使如此，苏沐雨掏出手机也不是为了要点份儿外卖，而是给刚完成的作品拍张纪念。迫不及待的想要发给叶姨看，当发送成功后才发现，3条叶教授的未读信息。苏沐雨赶紧回了电话过去。

　　“对不起，我下午一直在画画忘了时间…就….”

　　“恩，没事，小雨吃饭了吗？我刚做了红烧排骨哟，你过来一起吃呀，顺便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好的，我这就来”

　　挂了电话的苏沐雨，一刻也不敢怠慢，脱下画画穿的外衣，换上来时穿的浅蓝做旧牛仔衣，锁了画室门就急匆匆的赶去教职工家属院。

　　“叩叩叩”苏沐雨轻轻地敲了三下门。

　　“小雨，诶呀快进来吧”还穿着围裙的叶筱柔热情的打开了门。

　　“叶……叶姨”苏沐雨轻声叫道。

　　“门口那双白色拖鞋哦，换好了就来洗手吃饭吧”

　　“嗯嗯”

　　“小雨，我可是看了你发的新作品，嗯很不错哦。不过，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如果有困难你可一定要告诉我哟，我帮你” 叶筱柔一脸宠溺地摸着苏沐雨的头轻声说道。

　　叶筱柔对苏沐雨可不是一般的好，简直好到令人嫉妒。叶筱柔是H大艺术系副高级教授，是H大为数不多的一位即年轻又有实力的教授。36岁的她，岁月在脸上没留下一丝痕迹，无论是正面还是背面都无法看出她是即将迈入不惑之年的女人，也许，这和36岁仍是单身有一定的关系，没有家庭的束缚或许人会活得更自由。而苏沐雨是叶筱柔的最得意门生，绘画风格深得她的喜爱。虽然是学环境艺术专业的苏沐雨，但在绘画、摄影、建筑学上有着特别地敏锐感。也是，当年苏沐雨的艺考成绩全校第一，全市第三，心高气傲的苏沐雨铁了心的要上号称艺术殿堂的H美院。对她而言第二、第三志愿在她眼里都是将就。遗憾的是，苏沐雨仅一分之差与她心心念念的H美院失之交臂了，虽然落选了可苏沐雨的成绩一点儿也不低，她以全额奖学金身份被H大学录取了。H大以经管类专业闻名全国，此外，还有一门专业也备受瞩目，那就是苏沐雨修的第二专业软件工程专业。一个理，一个艺，看似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两个专业，可苏沐雨就是和别人想的不一样。

　　“我没事，挺好的”

　　“我听说你要修双学位了，第二专业选好了吗？“

　　“教…你都知道了？嗯…选好了软件工程”

　　“软件工程？怎么选了这个？”

　　“嗯，因为好找工作，赚钱也多…”

　　“小雨，如果你生活上有什么困难我可以资助你”

　　“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我…我不缺钱”

　　“唉、小雨你吃肉，多吃点肉儿，你太瘦了”

　　“嗯嗯…哇！红烧排骨真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儿，还有菜哦，其实今天找你是想说…给你找了一份兼职。啊不是让你卖画，我知道你很爱自己的作品，我也很喜欢你的画，我知道你舍不得…”

　　“我只是不想将我热爱的沾染上铜臭味儿，有些东西越纯粹越美好……”

　　“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所以我给你找的兼职是做我的实习助教…”

　　“可是我的资格还不够当助教吧，我才大二，不行不行我怎么可能…”

　　“小雨你知道吗？你很优秀，你非常优秀。你年轻，有实力。掌握了很多别人三年五年或是很久才能修炼出的能力。你是有天赋的，仅大一一年你就已经获奖无数，其实我不想你分出精力再学别的专业，可是我不能左右你，也左右不了你。希望你可以接受这份兼职，继续修炼内功同时练练胆识。小雨你需要更自信一点儿。虽然学校没有大二学生做实习助教的先河，但你是特别的、我已经为你申请大一美学与艺术赏析公开课的教学机会了，能不能抓住就在你一念之间。”

　　“我……”

　　苏沐雨垂下头去，眼神和心一样摇摆不定。

　　（如果选了做助教会不会无法完成第二专业的课业，如果不选会不会失去一次很好的机会，会不会辜负她的期望。苏沐雨！你可以的，你选的路没有谁可以阻挠，没有什么克服不了的困难！好！我选）

　　“我选，我愿意做实习助教！”

　　“哈哈哈，愿意就好。时间也不早了你也该回宿舍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那我走了，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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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

　　——“哇那个就是艺术系美女教授吗？”

　　——“我天，也太好看了，这不是御姐吗？”

　　——“听说她都40岁了！”

　　——“胡说什么，叶姐姐才30几岁”

　　——“哈哈哈哈，你个花痴，还叶姐姐，她都能当你妈了”

　　——“要你寡，姐姐我可以！诶诶你们看她旁边那个小姐姐是谁啊，长得好清纯哦，邻家小姐姐诶”

　　——“那个听说好像是和叶教授走的很近的苏…苏什么”

　　——“苏沐雨！啊喂！你们这群无知的新人，作为艺术系的学生竟然不知道大二出了名的苏沐雨学姐，她可是获得了Platinum Originality（白金创意国际大学生平面设计大赛）金奖获得者，大神好吗！”

　　叶筱柔和苏沐雨走上讲台，叶教授敲了三下讲桌。

　　“同学们，安静，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苏沐雨，你们大二的学姐，从明天开始就是大一新生美学与艺术赏析公开课的助教老师，苏老师”。

　　苏沐雨那天身穿一袭白色的裙子，头发微卷散落在肩上，凑近可以闻见淡淡的青草香，有种独特、清透的气质。第一次一人面对好几十个人，背在身后的手，冰冷的指尖来回揉搓，苏沐雨突然觉得脖子上的脑袋好沉重，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略微垂下的脑袋让额前的刘海儿缓缓滑下，遮住了苏沐雨的眼眸和一丝羞涩及不自信。讲台下的新生们切切私语着。

　　——“卧槽！大二就能当助教！学校已经这么随便了吗！”

　　——“大神就是大神！牛逼啊！”

　　——“她看着那么害羞，站在叶筱柔旁边连头都抬不起，能给我们上好课吗”

　　“嗯… 同学们好，我是苏沐雨”

　　突然。

　　“咣”的一声，打破了窸窸窣窣喧嚣的教室，淹没了苏沐雨从喉咙里勉强挤出来了自我介绍，被推开教室门，门外是一位高高扎起的微卷中长发，身穿黑色露肩连衣裙，脚踩宝石蓝细高跟鞋，旁若无人地径直走向后排空位的迟到新生，她一气呵成的动作仿佛刚刚从未有人闯入般自然。叶筱柔戳了一下苏沐雨，接收到信号的苏沐雨立马站直了身姿，将额前的刘海儿别在耳后，看着刚刚突然闯入的女孩背影，字正腔圆的说道：“请这位同学马上落座，下次不许迟到！”

　　话音落定，后排座位才传来冷冷地一句：“知道了”。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一股力量，此刻的苏沐雨沉静、自信。

　　“好了，你开始上课吧，我走了”

　　“叶教授慢走”

　　“好的同学们，开始上课前我先和大家介绍一下美学与艺术赏析公开课，我们这门课是针对…..”

　　——“刚刚闯进来的那人是谁啊”

　　——“不知道啊，不过这大一新生也太拽了吧，她以为她谁呀”

　　——“一班班长，你不是在学生会嘛，她你认识吗”

　　——“嗯，认识”

　　——“哇，班长你认识诶，你快和我们说说”

　　——“我要听课“

　　——“靠，不说就不说，装什么假正经”

　　——“就是"

　　“上课时间不要说话，认真听讲，第四排穿粉色上衣的那个女生，还有坐她旁边的灰衣服男生，上课请保持安静，不要左顾右盼。好，我们刚举例了一些西方经典艺术作品，现在再来看看我国…”

　　——“诶诶，你们不觉得她课讲得很好吗，比徐老师讲得还要清楚”

　　——“我看你是看脸的吧，花痴”

　　——“喂，学生会的，你和哥们儿说一下呗，我想认识那个女生，她叫什么名字啊”

　　覃子昂那个穿了灰色Nike短袖的男生，戳了戳坐在她前面的班长沐梓萱，被戳烦了的她，转身丢了一句：“洛颖”。

　　——“洛颖，是叫洛颖吗？哈哈哈，谢了班长”

　　洛颖，没有错。这个洛颖就是后来华视传娱HD大区总监的洛总。是颍臻颢现在19岁同母异父的亲妹。

　　此时洛颖耳机里唱着《The Sound of Silence》，课桌上《宏观经济学》书已经翻到了87页，一旁的笔记本密密麻麻的记满了学习重点。艺术公开课？那是什么？不过是洛颖又一节安静的自习课罢了。老师是谁不重要，讲什么不重要。甚至在她看来，美学与艺术赏析公开课根本就不是她需要听的课。要不是她的心理医生说绘画心理治疗能够治愈PTSD对她造成的痛苦，不然好端端学工商管理她何必要跑来听什么艺术公开课。

　　害怕又期待明天的到来是种怎样的心情

　　就像小孩子期盼长大

　　成年人害怕变老一样

　　时间能改变很多东西

　　比如年少时爱不释手的单车

　　如今锈迹斑斑、拂手拈过车架，堆积着厚厚的尘埃，随着指尖划过的力度深深浅浅

　　车把手上失声的铃铛和你越来越懒得张□□代的人生像极了

　　时间教会你永远不要深究一个人的过去

　　就像你不愿被人撕开结痂后的伤疤

　　你知道的，如果真想了解一个人，无需多言、靠近她、感受她、拂去积压在她心中的雾霾，即使她早已遍体鳞伤你也不必担心，因为爱能修复一切。

　　可是，从什么时候才开始爱的呢。

　　是她的第一堂艺术课？

　　还是在那次之后，那次风穿过树的间隙，拨动了秋叶的喉咙，窸窸窣窣的唱起了秋日之歌。

　　她和她相对而遇......

　　街的左边，苏沐雨淡黄色的长裙，手中抱着刚刚装裱好的画作，风起发丝微动，指尖轻拨挡在额前的发梢儿，一脸笑意的向教职工大楼走去。

　　街的右边，洛颖踩着落叶，耳机里，黑色的iPod shuffle唱着王若琳的《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手中的书，一页一页的翻动着，突然，书中夹杂着的一张蓝色的纸从书中滑落，也就是这张纸，洛颖在看到后捡起的瞬间，抬头望见了前方走来的苏沐雨。

　　午后的阳光，甚是好看，金黄的光束就像是星光大道落在苏沐雨的脚下，银杏的落叶飘飘洒洒，洛颖手中的动作停在了空中。时间凝结了眼前的一切，人、景、连空气中的气息，都若入画一般，这一刻洛颖的眼睛再也无法移开。

　　就是这次相遇，让洛颖在茫茫人海中看见了属于她的光，长发散肩，在清风徐来的一瞬飘飘然的几缕发丝，香味扑入鼻翼，洛颖只觉得一切仿佛静止不动，那是青草的芳香，清新自然，久久不能忘怀。这种感觉，就在苏沐雨走远后才消散，洛颖这时才想起手中的动作，看了眼手中的纸条，本来要继续放回书中夹着，然而看见纸中写着字，扫过几行，竟是一段告白，洛颖看也不看揉了纸张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中，合上了书走了。

　　苏沐雨带着刚装裱好的画作，站在了叶晓柔家的门前，理了理衣服，将被风吹乱的发梢别在了耳后，清了清嗓，敲了敲门说道：“叶教授... 你在吗？”、“叶姨？”、“叶筱柔...”。

　　在叶筱柔的门口站了不知多久的苏沐雨，终于确定叶筱柔是没在家后，耷拉着脑袋准备下楼离开，刚走到楼梯转角处，一个温柔地女声传入耳中，“是，小雨吗”，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苏沐雨猛地抬起头来，看了过去，“叶姨？”、“害，还真是你，站在这儿干嘛，快进来”

　　叶筱柔急忙上前，掏出钥匙开了门，让出身位，等苏沐雨进去，叶筱柔才看见苏沐雨手中的画框，指着问道，“这个是？”、“啊对，这个送给你的呀，这就是上次我画的那个，诶呀，本来这个就是给你的”。说着，苏沐雨把手中的画递给了叶筱柔，然后紧盯着脚面，叶筱柔看了看苏沐雨递来的画，微微一笑，摸了摸苏沐雨的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有心啦，谢谢你”。一道红晕浮现在苏沐雨的脸颊，正当她还想要在说些什么的时候，叶筱柔一边走向厨房一边又开口说道，“小雨，你今晚有安排吗，我买了鱼哦，要不要吃点？”

　　“好！”

　　“那你先去洗手哦”

　　“我来帮忙吧，一起会快一点”

　　说着，苏沐雨挽起了自己的衣袖，露出雪白的手臂，南方的秋天，潮湿又短暂，指尖触碰到刺骨的水中，却感觉别样的温暖。

　　两个人在厨房里，忙忙碌碌了一个多小时，伴随着一份热气腾腾的红烧鱼出锅，两菜一汤的晚饭就摆上了桌。苏沐雨会做的菜不多，凉拌秋葵和西红柿蛋花汤，一点儿耗油，加上苏家的秘制酱汁配方，清爽又好吃。再看叶筱柔做的红烧鱼，鱼肉松软，入口即化，苏沐雨看着看着忍不住咽了咽喉咙，叶晓柔见有点愣愣的苏沐雨笑着说道，“傻丫头，愣着干嘛，快坐下吃呀。”

　　转眼间，桌子上已经是码好的饭菜和碗筷，叶筱柔随便的夹了几口，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摇着红酒来到餐边柜前，将一张梅艳芳的唱片放进了老唱片机上，唱针划过唱盘，在旋转与摩擦间，一首《Stand By Me》慢慢传入耳中，复古而又迷醉的感觉，让人十分陶醉。

　　落地的暖灯，光的阴影打在叶筱柔的身上，靠在落地窗边看向窗外，白色的一字肩毛衣，细长的颈部线条和明暗分明的锁骨，时间停留在了10点23分，苏沐雨就这样看着叶筱柔的身影出神。

　　“.....嗡、嗡嗡”

　　一阵手机震动声将苏沐雨的思绪拉回，看了一眼手机是舍友王静打来的电话，接通后，听筒里传来王静压低了声音“我说姐姐呀，你嘛呢，都十点多，待会宿管阿姨就锁门了，你还回来不了？”

　　这时的苏沐雨才紧张的发现都已经这么晚了，急忙回道“我马上就回，帮我和宿管阿姨说下……”

　　匆匆的挂了电话，苏沐雨看向叶筱柔，“要我送送你吗”、”不了，我就先走了，下次....嗯，过几天我再来找你。”、“嗯。”说着苏沐雨拿过大衣穿上鞋匆忙的推门而去，耳中仿佛听到身后叶筱柔的声音、细小而又微弱、又仿佛未曾出现....

　　然而几天之后，叶筱柔这三个字和苏启明一样，成了苏沐雨的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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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叶筱柔你们喜欢吗? 温温柔柔的大姐姐谁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