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归兮》绿的闪亮

8、08

　　一夜后，永乐宫的太后下定决心，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步她后尘。等到准备妥当，便唤过儿子，与他说了进鹿鸣山一事。
　　鹿鸣山，金陵城郊外处，乃南越国师避世之所，国师常年居于此，甚少出山。
　　“鹿鸣山？”姜承乾不解，“母亲若是有事找国师，召他入宫便是，何苦亲自登门？”
　　鹿鸣山，连晷影堂的人都无事不可进，即使是皇室中人也要守“山规”，越往前，能继续跟着的人便越少，很可能还要亲自登山。
　　那山虽不甚高，可山路崎岖，母亲玉体尊贵，怎能受得住？

　　太后一看就知道儿子想岔了，笑着安抚，“我自然是不去的，我的意思是只你和灵女二人前往。”
　　就他和灵女两个人？姜承乾更加莫名，不过……想到可以与灵女独处，自然有些意动。
　　将儿子的情绪尽收眼底，太后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没有错，只愿儿子当真能心想事成，南越帝后琴瑟和鸣，而不是同她和先帝那般错过，人死方知情深，却也只能抱憾终身。
　　“有些事当年你爹爹走得急，没来得及告诉你，来，母亲说与你听。”
　　太后伸过手，姜承乾连忙把住，扶着母亲来到一口箱子前。
　　那箱子看不出是何材质制成，通体漆黑，雕着朱雀焰羽纹，瞧那架势就知道沉的紧。

　　“你可知当年那李道子后人为何建晷影堂奉南越姜氏为主？又可知同为灵族，那李道子后人为何无寿命之忧？就好比国师，年年岁岁如一日。”
　　姜承乾看着母亲开箱的动作小心谨慎，摇了摇头，只道不知。
　　“这要追溯到姜氏先祖得神物起，”太后不犹想起先帝当时告诉自己这些时的神情，寻着记忆里的模样小儿学舌似的一句一句道来，“姜氏先祖大造化，得神石碧沈，古籍有载，碧沈石温润如玉，乃滋体护魂之神物，得其法，则万寿无疆。”
　　石头？姜承乾竟破天荒的想着，可好看？若是好看，灵女定喜欢。

　　“找到了。”
　　太后一声欣慰，姜承乾也立即回过神来，原来箱子里另有乾坤，竟是个小型浮图阵，藏在里头的东西必须得有密法才可取出。
　　合上箱子，姜承乾扶着母亲捧着那小巧的黄木匣回到榻上。
　　“就是这个了，”太后将木匣交于儿子手上，“姜氏先祖将那碧沈石借给李氏后人，李氏后人就以奉姜氏为主当作交换，这里面的便是信物，世世代代相传至今。”
　　瞠大了眼的姜承乾不敢置信，国师长寿原是如此，可为何……
　　“为何先祖不自己用？”似是猜到儿子的疑问，太后笑着替他说了出来，“ 这就是姜氏的聪慧了，世人皆为求得长生诀而妄揣天机，却总是忘了天机不可泄露，人之寿命自有定数，又何苦与天斗呢？倒不如世代相传，福泽后世子孙。”

　　“不过，你爹爹却说指不定是先祖得神物而不知如何用，这才不得不……”
　　未尽之言，母子二人都懂，秉着不可对先祖不敬，二人以及当初说这话的先帝都默契住了口，姜承乾摩挲着木匣上的锁扣，询问这信物又是何意。
　　“每一任君主都可凭此物以私人名义使李氏后人办一件事，”太后郑重拍了拍儿子肩膀，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一生只一次机会。”
　　“你爹爹怕你年轻冲动，才让我压后再告诉你，孩子，现在母亲就把选择权交到你手上了。”
　　姜承乾这才清楚手中木匣的重量，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母亲定然是知道他现在的困局国师可解，他当然是要带着信物上鹿鸣山啊！

　　明天就出发！姜承乾大喜过望，强忍着没让那高兴劲儿上脸，捧着木匣告声退便离了永乐宫，接下来就得好好安排带灵女上山事宜了。
　　太后瞧着儿子明显越来越轻快的背影，忍俊不禁，女官得了令才进得内殿来扶住太后，许久没见娘娘笑的如此松快了，女官眼中有些湿润。
　　年轻冲动吗？太后想着先帝的话，却忍不住想问，当年先帝又是何时捧着匣子上山，让国师将本应是君主的牵丝戏转到了她身上？并且还安排着上任灵女遁进鹿鸣山，命数完全与她相连。
　　先帝当真是将她一生都护得周全。

　　＊

　　风淼倒是先姜承乾上了鹿鸣山，却止步于半山腰，只因山上竟布下上古巫族阵法，还是新鲜的，正是针对他这团火的，一定又是后土手笔，莫非就是为了防他？
　　一步错，步步错，当初在冥界真的是大意了，看到他，后土哪里还猜不出妖力强劲的那一缕魂是谁的，烂臭的巫族改入神籍也不忘那些弯弯绕绕，后土不见得敢直接出手对付羽烙，却用灵族死后魂魄俱散的“天意”代替，如此按着那边的算法可免因果，着实可恨。
　　倒不是不能闯，只怕他这里刚有动作，冥界的后土就收到了消息，不能再打草惊蛇。

　　就在风淼还在琢磨如何引得那李道子自己下山时，一声声哎哟哟的尖叫引起了他的注意。
　　嗯，主要是闻着阿烙的气息了。

　　灵女跟着姜承乾隐蔽的上了鹿鸣山，只他们两个人，灵女不懂姜承乾那一脸想忍却根本忍不住的迷之春意荡漾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这一路实在无趣的紧。
　　也不知道淼淼在做什么，这两日把他独自丢在了灵藏阁，他会不会无聊啊？
　　正想着忽然眼前一白光闪过，她看到了什么？
　　一只长了腿的大白萝卜驮着个肥猫在飞奔！是的，在飞奔！那俩小短腿都要跑出幻影来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只猫，有六条尾巴！
　　有意思，灵女当即就追了上去。

　　今日的姜承乾是心花怒放的姜承乾。
　　年轻的帝王特意挑了件雪白的对襟长衫，风吹则衣袂扬，飘逸的很，平日里总是戴冠紧束的头发完全散了开来，只用一根银色发带随意的绑着，银带乌发交织飞舞，倒也显得轻盈。
　　一身闲云隐士的打扮，给平日里气宇轩昂的皇帝陛下也添了几分文人雅士之感。
　　望着前方素白的身影，姜承乾凌厉的眉峰都柔和不少。
　　只是……他好好盯着的人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小白是个萝卜，一颗白白嫩嫩的大萝卜。
　　这日他同往日一样，窝里没余粮了，他想着下山再去人间补充点“存货”去，也不知这么久没下山那些人类们可有新鲜的话本子没。
　　酸秀才穷书生勾搭官家小姐什么的他看腻了，他想找点刺激的。
　　小白喜滋滋的出了坑，捏着诀摇身一变，坑边少了根萝卜，多了位清秀小生。小生照着溪水整了整衣服，这才满意的往山下走。

　　走着走着，刚要拐过山脚准备往大道上走，前方一阵轰隆隆的响，小白好奇，小跑着溜上前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下不得了，那不是喵酿酿吗？喵酿酿后面追着的可不是对面山头上出了名的神经错乱的公鸡精？妈呀，他得赶紧跑！
　　小白唰得就回头跑路，却没想过自己两条腿哪比得上化了原形的四腿猫快，那喵酿酿也是眼尖，大呼“小白救我！”就猛的扑向目标萝卜。
　　在那肥硕的大猫砸过来的瞬间，小白一个哆嗦没绷住人形，成了个长着两条腿的大白萝卜。公鸡精还在追啊！小白来不及找那喵酿酿算账，也不知道那一猫一鸡是为的啥开启了一场追击战，凭着本能的撒欢儿的跑跑跑。

　　甚至慌不择路跑到了隔壁的山头去了。
　　隔壁就是鹿鸣山，平日里他们这些小妖精轻易不会进的。

　　＊

　　又是一天过去了，她推开篱笆门，痴痴地望着远方，她又多活了一天。
　　她一身素白衣衫，面色淡淡，正是上一任灵女，世人眼中早已魂飞魄散的上任灵女如今却好端端的住在鹿鸣山，除了国师与太后，无人知晓。
　　她无名无姓，原本还能以灵女称之，现在却是一个“早死之人”。她知道，她的下一任常以苦瓜脸来形容她，撑在篱笆门上的瘦削女子难得笑了笑，“苦瓜脸”也算是一种别致的名字了吧？

　　从明白自己的身份起，她就不再是自己了，她不过是具傀儡，任凭皇室与晷影堂捏扁搓圆。她常常忧愁自己还能活到何时，眉头总是皱着，渐渐的，就成了一副苦相。
　　她的灵力在晷影堂中算是中庸，妖兽什么的很少会派上她，她平日里做的最多的就是游走在无极殿与永乐宫之间，贴身护着帝后。
　　那些年，她形单影只，犹如幽灵。
　　曾看到过新任灵女火烧灵藏阁，更见识过晷影堂里的一众无发无眉无须，也会想着不如反抗吧，争一回吧，不要再这么无声无息了，可再多的意动都败给了看得到的寿命。
　　折腾什么呢？反正也活不长久。

　　后来她又知道，她真正的宿主不是陛下，而是陛下的皇后。
　　再后来，她被安排遁入鹿鸣山，与她真正的宿主命数相连，她要一辈子都做太后的傀儡，替太后挡去灾厄，直到太后寿终正寝。
　　换言之，太后能活多久，她便也能活多久。
　　她逆来顺受惯了，活的懦弱无能，听话的搬进了这座小茅屋，从此离不得鹿鸣山半步。不过那又如何？至少她获得了灵族众人想也不敢想的寿命。

　　她已在此处住了多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的很，闲来无事之时，偶尔也会救一救误闯进来的小妖精。
　　曾为灵女，却救起了妖精。
　　她知道，不过是她廉价的伪善罢了，

　　那里似乎有什么动静，今日鹿鸣山可真热闹。
　　好像，连国师也来了。

　　＊

　　小剧场——
　　姜承乾：情侣装，美滋滋，嘻嘻
　　风淼：楼上的你清醒一点
　　灵女：好高兴哦，又有尾巴可以拔了！
　　喵酿酿：喵喵喵？？？
　　小白：大家好，我出场了
　　绿绿：都没人注意到即将到来的修罗场吗？
　　碧沈石：大家好，我就是隔壁凤血石说的女主的石头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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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依然是草稿君
小白上线啦！
小白也是群里的妹子～～～
喵酱酱也是群里的妹子～～～～
喵酿酿是小白的好基友阿怪的化名～～～～～
碧沈石上线，这里的沈同沉，绿绿就是觉得沈字看起来好看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