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上吧，门把！》给我一张请假条

61、第 61 章

　　检查过没什么大碍后，温衿悦很快就出院了。骆郗鉴陪她办出院手续，还有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琐事，忙得一句话都没有时间和她说，而温衿悦也低着头，没有说话。
　　两人都保持着沉默，因为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骆郗鉴一手提着袋子，一手牵着女孩，慢慢地朝车那里走去。
　　温衿悦突然停住脚步，骆郗鉴跟着停了下来，疑惑地刚想回头，就听到温衿悦说：
　　“别回头。”
　　骆郗鉴的动作顿住了，听到女孩有些颤抖的尾音，他听话地没有转过头去，安静地等着女孩的下文。
　　“郗鉴，对不起，我食言了我……不想回去真正的现实。”
　　傻瓜，这种事情，不用说对不起啊。
　　“我知道我这样很懦弱很自私，可是……你知道吗？我……过去现实里的事情我背着很久了，我真的好不容易才把它放下来的，这些真的太沉重了，我……我不想再背上去了。”
　　嗯，我知道。
　　“我在这里很好，就算……就算你不在也没有关系。其实按游戏空间里现实的时间来算，我们在一起也没有很久对不对？而且回到真正现实的话，你在这里的记忆也是会被删除的，你不会……记得有我这么一个人。以后，你可以继续陪伴着爱你的家人，继续为你自己的梦想努力，还有……遇到比我更适合你的人，你会爱上她，为她做巧克力屋，记得她的喜好，向她求婚，送她戒指，对她说……”我爱你。怎么办？这种场景光是在脑子里面想想就让她觉得嫉妒得发狂，温衿悦一手捏紧项链上的戒指，松开握着骆郗鉴的那只手，从背后抱住了他，把脸靠在他的背上，无声地流泪。
　　可是她凭什么让他为自己留下来呢？在真正的现实，他有爱他的家人，有志同道合的朋友，有还未完成的学业，有坚持了许久的梦想，只有自己才是一无所有的。她凭什么这么自私，让他为自己放弃这一切？
　　温衿悦越发用力地抱着他，心想，所以她放手让他回去过他应该过的生活吧。那些游戏里所有的记忆，他和她所有的过往，他忘记了没关系，她一个人记得就好，左右她之后也会没了现实的记忆。虽说一辈子这么长，但是自己也许再也不会遇上一个这么爱自己的人了，不过这样更好，她有他就足够了，哪怕……他不在自己身边。
　　温衿悦再次开口，声音再难维持平稳，“系统说，只要……将你送我的戒指戴上我的手指，就能忘记现实留在游戏，你能不能……替我戴上？能不能……”对我说完那三个字后再走？她之前还想着，没有这句话也没有关系，只要他能一直留在自己身边。可现在她是多想听到这句话啊。
　　但是……这样就算任务失败了吧？他回不到现实怎么办？
　　察觉到背上的湿意，骆郗鉴心里叹了一口气，扔下手里的袋子，转过身把女孩抱进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安抚地拍着女孩的背。
　　直到感觉女孩的情绪平稳了些许，骆郗鉴才稍稍退开半步，轻轻捧起女孩的脸，拭去她的泪，“你这样爱哭，要我怎么放心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你不在的时候，我一个人也会很好，不会哭的,所以你放心回去吧。”偏过头躲开他的手，温衿悦还红着眼，口是心非地说。
　　“可我不能没有你。”无论是回到现实还是留在游戏。骆郗鉴有些后悔当初自己的自以为是，他凭什么就认定她在虚拟空间中生活就是不好的呢？
　　所以……“我和你一起留下。”骆郗鉴吻上女孩的额头。
　　既然你不想回到现实，那就不回吧。我走不了，也不想走了，那就留在这陪着你，哪怕你……感觉不到我了。骆郗鉴这样想着，更加用力地拥住怀中的女孩。
　　听到这句，温衿悦呆住了，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她不敢出声，怕这一切都是假的，只要自己一开口，眼前这些，就会消失不见。
　　察觉到女孩的小心翼翼，骆郗鉴越发下定了决心，说：“悦悦，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说过，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或许你以为那只是小孩子的戏言，但我想说，这是真的，我想一直陪着你。所以这是我自己愿意的，你不要有负担。”
　　温衿悦松了一口气，说不上自己心里是愧疚还是庆幸，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说：“我会对你很好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重复这句话，她对他再好，能弥补现实中他所失去的一切吗？这样说能安慰到的，只是她自己而已。
　　她该想个法子偷偷把他送回去，尽管他愿意为了自己留下，但是她怎么舍得他和现实的自己一样一无所有？看来在自己丢弃现实记忆之前，要去找一次系统了。
　　不过……迟点再去吧，她私心想让这别离来得再晚些。温衿悦用力地回抱住骆郗鉴，好像这样，就能将心爱的人留在自己身边久一点了。

　　那天以后，他们都默契地不再提留在游戏还是回到现实的事，两人不约而同地都想和对方多相处些时间。温衿悦三天两头翘课去骆郗鉴的事务所里陪他，被他发现之后，骆郗鉴就经常以“监督她上课”为名陪她一起去上课，有时还会不打招呼地突然出现在教室里。
　　有一次，人家教授在上面激情四射地讲着课，他就直接从前门进来，往后面她的位置走来。所幸教授和同学们似乎都沉浸在课堂里，没有人注意到他。温衿悦吓了一跳，赶紧拉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小心点，别被老师同学他们发现了。”温衿悦小声地对他说。
　　“不会的，他们没注意到我。”骆郗鉴不在意地笑笑，说：“我明天有事，可能不能过来陪你了，所以今天过来陪你。”

　　可是在第二天的课堂上，温衿悦还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而且还是坐在前面第一排。
　　骆郗鉴？温衿悦有些疑惑，趁着课间，她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说：“你不是说今天有事不过来了？”
　　“什么？”
　　“你忘啦？”温衿悦失笑，“你昨天不是说你有事不能过来？你是忙完了才过来的？”说完发现对方还是一副错愕的表情，温衿悦蹙眉，说：“你有在听吗？”
　　“额……你是温衿悦师妹？抱歉我刚才有些没反应过来，你是在和我说话吗？是不是认错人了？”“骆郗鉴”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个笑。
　　认错了？温衿悦眨巴眨巴眼，这才注意到他脸上的眼镜，忙退开一大步，脸红红地说了声“对不起”。天啊自己竟然把骆师兄认成郗鉴了。
　　“骆郗鉴”摆了摆手，说：“没事没事，师妹可能是太累了吧？注意休息啊。”
　　“好，抱歉啊骆师兄。”幸亏洛逸已经消除了那天自己约他出来的记忆，不然现在这种场景真是尴尬啊……自己怎么就会认错人呢？明明骆师兄还带着眼镜，自己还说了这么久才注意到。

　　中午吃饭的时候，温衿悦就把这件事和骆郗鉴说了。
　　“真的很尴尬啊，幸亏师兄人好，没有怪我。不过我怎么就会认错呢？”
　　“可能是因为你最近太累了吧。休息完了吗？我送你回去吧。”骆郗鉴面上笑得轻松，心里却有点沉重。
　　是游戏的防御系统开始见效了啊，衿悦已经开始……将对自己的情感转移到这个游戏真正的男主身上了吗？
　　“在想什么，叫你几声都没有反应？”温衿悦伸出手在骆郗鉴面前晃了晃。
　　两人走出餐厅，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正当他们低声交谈时，有个穿着红衣服的小男孩跑了过来，嘻嘻哈哈的，也没看路。骆郗鉴躲闪不及，那孩子径直撞上了骆郗鉴的小腿，自己向后一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没事吧。”两人低下身去扶那个孩子，明明最先伸手的是骆郗鉴，可是小男孩却搭上了温衿悦的手，看到孩子摔倒的妈妈连忙跑过来向温衿悦道谢。
　　“没事，小朋友下次记得走路看路哦。”温衿悦蹲下身，摸了摸小男孩的头。
　　“嗯，谢谢姐姐。”说完，小男孩乖乖牵着妈妈的手走了。
　　骆郗鉴小心躲开一些已经无法感知到他的行人，不小心撞上了一个边看手机边走路的中年大叔。
　　“嗷谁啊！”中年大叔抬起头，看到扶住骆郗鉴的温衿悦，挠挠头说：“不好意思，没注意撞到你了，对不起啊姑娘。”
　　“我？是我男朋友不小心撞上你了才对，你不用道歉的。”温衿悦有些奇怪地回答。
　　“啊？哦哦哦抱歉小伙子我刚才没看到你，以为我撞到你女朋友了，你……没事吧？”
　　骆郗鉴摆了摆手以表示自己不在意，随即对温衿悦说：“抱歉衿悦，我突然想起有些事要去办，可能不能送你回家了。”再在热闹的市区穿梭，他怕自己快消失的事情就要被衿悦发现了。
　　“啊，好。”看着骆郗鉴转身离开的背影，温衿悦停住自己想要跟上去的脚步。
　　足够了，足够了。温衿悦抑制住想要流泪的冲动。
　　强留了他这么久，她该去找系统，送他回现实了。

　　走出很远的骆郗鉴突然想起自己的外套落在刚才的餐厅了，便折回去拿，看见温衿悦还呆呆地站在原来他们分别的地方。
　　骆郗鉴心里一软，缓缓踱步过去，开口问道：“衿悦，怎么还站在这里，不回家吗？”
　　话音刚落，他看到温衿悦突然露出茫然的表情，四处张望，仿佛在找什么人。
　　骆郗鉴心里咯噔一下，伸出手，缓缓地在她面前晃了晃，发现她……似乎看不见眼前的自己了。
　　骆郗鉴又向前走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只有一个拳头大小。骆郗鉴清晰地感觉到温衿悦软软的呼吸喷在自己颈间，激起皮肤的点点颤栗。可温衿悦眼里并没有自己的倒影，她还是左右张望着，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奇怪，我明明听到他的声音了？”骆郗鉴听到女孩小声地自言自语。
　　这么快……就看不见自己了吗？骆郗鉴苦笑一声，还以为自己会晚点消失，能多和她在一起久一点呢。
　　温衿悦低下头在包里翻找着手机，别在耳后的头发滑落在肩头，遮住女孩姣好的面容。骆郗鉴不甘心地伸出手，触到女孩顺滑的发，轻轻抚上女孩的脸颊。可她仿若无知无觉，只是自顾自地拿出手机，拨出了自己的号码。
　　果然……已经不行了吗？
　　在来电铃声响起来的那一瞬间，温衿悦的目光终于在他身上聚焦，像是才发现他似的吓了一跳，手机都没拿稳，直接摔在了地上，还没响到两秒的铃声戛然而止。
　　“郗鉴……”温衿悦咽了口口水，还有点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会看到骆郗鉴凭空出现在自己面前，“刚才……是你在叫我吗？还是……”
　　没有说话，骆郗鉴只是用力地抱住了她，心里有种失而复得的狂喜与担心再次失去的巨大恐惧。
　　温衿悦本能地回抱住他，内心的不安像一个不断扩大的黑洞。她仔细想想刚才的情景，他是什么时候抚上自己的脸的？为什么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还有刚才那些人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撞上来，好像根本就没看到他一样？温衿悦突然有了一个荒唐的猜测。
　　“郗鉴，不是你突然消失，而是……我突然看不见你了，对吗？”温衿悦颤抖着开口。
　　她真的很聪明很细心啊。这种时候了，骆郗鉴还有心情想到这个，低低地笑了一声。
　　“你还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温衿悦紧紧抓着骆郗鉴的手不放，害怕自己一旦松开，面前活生生的人就要消失了。
　　“本来想着迟点再告诉你的，但是显然我已经瞒不下去了，”骆郗鉴无奈地笑了一下，“确实，如你所见，我的存在很快就要被这个世界，包括你，遗忘了。”
　　听到这个，温衿悦难以置信地睁大眼，更加用力地握紧了他的手，“怎么会？为什么会这样？我怎么会忘记你？我……”她是不是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是……
　　“是防御系统启动了。”骆郗鉴替她说了出来。
　　“防御系统，防御系统……”我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忘了？温衿悦自责地想，她还强留了他这么久，怎么办？
　　温衿悦握住骆郗鉴的手，有些失控地喊道：“为什么……没有和我说？对了，我可以找系统了，我现在就找系统，把你送回现实！”
　　“不行的，衿悦。”骆郗鉴无奈地笑笑，“我是没有办法一个人回去现实的。”
　　“为……为什么？”是因为自己吗？没有了自己他就无法回现实？！
　　“你就要看不见我了。不过没关系，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的。我彻底消失之后，也会以另一种方式永远陪着你。”这个世界真正的男主接受了他的记忆，那么他一定也能像自己一样，永远对她好，永远陪着她。相比之下，自己的遗憾也算不了什么了。
　　骆郗鉴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在这个世界的痕迹正在一点一点地消失，就像被橡皮擦抚过后消失的铅笔笔迹，纸张上只留下麻木的空白。
　　快要分别了啊……骆郗鉴用力按住女孩的后脑，低下头狠狠地攫住她的唇。
　　这个吻一点都不温柔，而是带着某种强烈的决绝。温衿悦的贝齿撞上他的唇齿，疼得她差点惊呼出口。
　　可是接下来，她惊恐地发现了比疼痛更可怕的事情。她看到骆郗鉴松开她，身体在一点一点变得透明起来，首先是脚，然后是腿、上身、手、脖子……最后是脸。
　　不！不要！温衿悦想把他抱进怀里，试图挽回些什么，而结果只是徒劳。她捞住了一片虚空，双手扶住的只是自己的肩膀。
　　消失了。无论是他，还是刚才拥抱时他留在自己身上的温度，甚至是他方才用力吻上来时留在自己唇上的痛觉，都消失了。
　　不会的不会的，他说过他会一直在我身边的，他怎么会消失呢？温衿悦强忍着想要大哭的念头，不断安慰自己。她不再站在原地，一边跑一边用眼睛在人海中搜索着，期盼着能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温衿悦感觉眼前人影幢幢，晃得她头晕脑胀。她茫然又惊慌地在人群中穿梭，时不时回头，时不时又伸手试探性地在虚空中一抓，想要握住些什么。
　　最后，她累了，脚步也渐渐慢了下来，停了下来。她扶住一根电线杆狠狠地喘着气，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刚才他们站立的原点。
　　对了，声音！刚才她是在这里听见他的声音，然后才看见他的！温衿悦忙屏住呼吸，侧耳仔细倾听空气里的一切。
　　她听见车辆行驶的鸣笛声，人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交谈声，风拂动树梢的沙沙声，鞋摩擦地面的呲呲声……可是这一切中都没有他。
　　温衿悦颤抖着再次从包里拿出手机，一遍又一遍地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
　　“您拨打的号码为空号，请查验后再拨。”
　　“您拨打的号码为空号，请查验后再拨。”
　　“您拨打的号码为空号，请查验后再拨。”
　　“您……”
　　温衿悦从未觉得冬天的风是如此寒冷，刺得脸生疼，在她心上蒙上厚厚的一层冰凌。她再也没办法抑制住内心的恐惧，颤抖着蹲下来，不顾行人诧异的眼神大哭起来。
　　骆郗鉴一直跟在她的身后，此时看到她哭了，更是觉得心被什么用力攫住了。他心疼地伸手，想拥着她，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拦住了，只能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这一刻，他恨不得自己能早点消失，让她早点……不那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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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消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