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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刺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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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两年多又见到了潘潘。她上前来给了迟墨一个大大的拥抱,“我想死你了。”
她环着迟墨的肩膀,看着她眼里的血丝,“怎么了?没睡好么。”
“还好。你呢,这两年还好么。”她们俩在靠窗的位子坐下,迟墨细细看着她,发现她挽着的袖口,露出一个很特别的刺青,“咦?你的刺青好特别啊。”她将袖口挽得再高一下,给迟墨看她纹在手腕上的图案。“我告诉你哦,当时告诉这个刺青师我要的图案的时候,解释了好久他才理解。”潘潘眯起眼,笑着说道。她仔细看了看那个图案,是一颗裂成两瓣的心。下面还有两只手在撕扯。
迟墨问她,“疼不疼?”
“其实还好哦,只是在刺青师给我抹酒精消毒的时候,我缩了缩肩膀,有点孤立无援的无助感罢了。”她点了根烟夹在手上,“纹完了我去隔壁吃了碗米粉,我妈电话来说,梦见我躺在手术台上,痛苦的望着她,她拼命地叫我名字,却又发不出声音。我后来想,在她做梦的时候,我正躺在刺青台上哦。”
“她知道你刺青吗?”
“知道啊,我给她看了。”
“她怎么说?”
“跟你一样。问我疼不疼。”她弹了下烟灰,“其实当时我刚失恋,伤心的要死,我就去纹了这个图案哦。我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发誓我再也不纹了。结果这个刺青颜色还没变淡,我就去纹了一个新的,在胸口,现在不好给你看。那种刺痛感让我有一种快感,我想我真是个疯子。好啦,跟我说说你吧。我刚刚看到送你来的车了,是林淮扬么?”
迟墨闲闲瞥她一眼,“林淮扬是谁?”
潘潘瞪大了眼睛,仿佛不可置信的样子,“迟墨,你不是和林……”话还没说完,迟墨的手机便嘀嘀嘀响了起来,她拿起一看,居然又是催她回家的短信,她忍不住笑了下,低下头啪啪的按手机回复短信,那句还没说完的话就这么被打断了,潘潘一时被迟墨的表情吸引,便好奇地抢过去看,然后坏笑着说,“阿执,好亲密的称呼哦。他是谁?林淮扬被踹了?”
她放下手机,端起桌上咖啡喝了一口,看了一眼潘潘手中攥着的一个白色的像是装手机的布袋子,桌上还散了些许白色的粉末,“什么跟什么啊?林淮扬是谁我都不知道。你手里拿的什么?”她把手机抢回来拿在手里,也不回短信。心里却对潘潘的行为有些不高兴。
潘潘笑了笑,手不着痕迹的拂过那些白色的粉,“没什么。”她也没当回事,又一条短信发过来,潘潘突然“呀”的一声,惊讶道,“该不会是他吧?!我看他刚按完手机,你这边就有短信了。”
她也往窗外看去,果然是叶执。只见他手上拿着那条红色的围巾,在不远处静静的站着,依稀能看见他鼻子里呼出的雾气。这才想起因为出来的太匆忙,忘了围围巾。心里突然好似从四肢涌上了一股温暖的感觉。热烘烘的好舒服。
“你快出去吧,外面还挺冷的,别让他等太久了。我家就在附近,一个人回去没问题的。”潘潘笑着打趣道。
她笑了笑,说,“那好吧,再见。”然后起身往外走。打开门的时候被迎面而来的冷空气激的一抖,她默默的走到他身后,然后牵住了他的手。他转过头看见是迟墨便露出了笑容,露出两只可爱的酒窝,然后把围巾给她套上。
“你今天过十点了都没回去,我很担心你,就来这里等你。”他揉了揉她的发,“走,我们回家。”
“好,回家。”她更加握紧了他的手,又蹭了蹭他的肩膀。
家。真的是很温暖的字眼。
他们正要走,身后又传来一声,“等等——”
迟墨回过头去,潘潘小跑过来,趴她耳朵边说,“林淮扬确实比不上这个男人,被踹了也很正常,要珍惜啊,迟墨。”说着退开,笑嘻嘻的转身走了。
潘潘的声音并不大,但在这会儿安静的环境里尤为清晰。迟墨心里是一片茫然,只是敏感的感觉到了身边的人在听到林淮扬这个名字,一瞬间僵硬了起来。
“林淮扬到底是谁?为什么能让你这么反常?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之间居然有了互相都不知道的事。”她将手抽出来。淡淡的看着他。
叶执第一次没有上前强势的把她扯进怀里。他们俩面对面。却都没有笑容。
“林淮扬是谁?宝宝。你不可能不知道。”
迟墨心里一片烦闷。为什么好像每个人都要把那个叫什么林淮扬的,听起来是个男人的名字的人跟她联系起来。看着他看似面无表情的脸庞,那紧紧抿着的嘴角却泄露了他的真实想法。这个老是钻牛角尖的男人!她上前狠狠攥住他的手,就往不远处的车边走,“有什么话回家说好不好?”
他们一路上沉默着到了家。他进门先拐弯进了卧室里的浴室,迟墨在外面等了许久,都不见他出来。最近阿执真的很不对劲,她非要把这一切弄个清楚不可。
她在浴室门口左右徘徊了一会儿,扭开门进去了。他躺在浴缸里,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眉宇间有浅浅的褶皱。一看见他那副样子,她眼泪就这么掉下来了。叶执听见开门声,睁开眼看见他含在嘴里都怕碎的宝宝竟然掉眼泪了。他记得她从小就不爱哭。而现在居然站在门口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他撑着浴缸站起来就朝她走去,想到什么又返身在浴缸旁边的置物架上取了浴巾匆匆将自己擦干。
“宝宝,对不起。我不该问的。我只是太怕失去你了。对不起对不起……“他捧着她的脸轻柔地擦拭着她的泪珠,胡乱地吻着她的脸。其实从宝宝回国以后,他把她牢牢困在自己视线范围之内,他们都装作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但是偶尔午夜梦回,他惊醒后,只有看到迟墨他才能感觉到安心。梦里反复梦着她在离他几米外,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他一靠近,她就消失了。这个结始终在他心里。他从来不问,他想知道一切真相,但他也害怕知道真相。
“既然你想知道,我就都说给你听好了。”迟墨仿佛下了某种决心一样,缓缓开口。
那一年她十三岁,有一天大哥兴冲冲地回到家,拿给她一份打印下来的通知书,告诉她,她可以去Y国最顶尖的学校访学一年,去学舞蹈,一旦这一年的学分修满了,将会得到一个合格证,而这个合格证几乎在全世界都有认证。没有年龄限制,只要有天赋,肯认真努力的学生都可以去。
迟墨愣了,“大哥,你什么时候给我申请的这个?”
“我申请这个很久了,你不是很热爱舞蹈吗,我就想着申请到了,送给你当一个惊喜不是很好吗。”迟屿拿着那通知书翻来覆去地看,眉梢眼角都是喜意。
迟墨看着大哥高兴的样子,也没有再说什么。
那天她一如往常去叶执家,她在书房里看书看累了,准备去找叶执,路过叶建国的卧室里,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
“叶执,无论如何,叶家是你的责任!西津更是你的责任!不管你有多么不情愿,那是你无法推卸的!你给我认清这一点!”
而叶执久久没有说话。门外的迟墨却呆住了,西津叶家,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叶家和西津会有什么关系,毕竟西津在Z国是个太有势力的地方,它的总部在本市,其分支遍布全国各地。而叶执竟然是直系子孙,这该是多么显赫的身世,她从来没有听他说起过。
屋里老爷子又发话了,“那丫头我虽喜欢,也没有喜欢到要支持她当主母的地步,小执,外公老了,我的大儿子终年在外,不愿回家,三儿子还小,我只能指望你继承家业,我怕是没有多少时间活了。”
可是即便是老爷子快要声泪俱下,叶执也不为所动,“外公,我不会接手家族产业的。如今管理恒墨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我不想变成只会工作和收拾烂摊子的机器。至于我那没长大的小舅舅,您离死还远着,等他长大您再交给他。就这样吧,我先走了。”听到这,迟墨赶紧蹑手蹑脚地转身进了书房,抓起一本书装模作样地看着。
叶建国望着叶执坚决的背影,在心里下了个决定,他拨通一个电话,神色冷肃,“明天带十个信得过的人过我这。再带一个治疗精神病的医生来。”
叶执推开书房的门,看着迟墨一脸沉静的侧脸,静静地靠在门上看了许久,迟墨转过头,对上他专注的眼神,合上书,起身过去依赖地抱住他的腰,窝进他怀里。两人什么也没说。
那天她回到家,在床上辗转反侧,想了一晚上,终于还是决定拿着通知书去那个学校报道。大哥的苦心她知道,而她也不想让叶执难做。不过没想到,在她准备把这个决定告诉叶执的时候,叶执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已经联系不到他了。
她去到他家的时候扑了个空,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那一天,她在他家门口站了很久,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茫然。
之后这一走,就是一年。
告别了迟屿和迟言,她拖着行李箱,临近安检的时候还在回头看,她给他发了短信,他没有回。她走的时候,是抱着学成归来,能名正言顺、正大光明的站在他身边的目的走的。
“你离开的那一年,我吃了很多很多药,用来治我所谓的病,可是你每时每刻都在强势地进入我的脑海,你不在我身边,每次我只要一想到这个,我就觉得这个世界不会好了。”叶执嘴角弯起,那双笑起来弯弯的眼却像藏了无数悲伤的情绪,扎得迟墨心头一痛,上前紧紧搂住他,“小叶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原本想问那一年他怎么了,只好作罢,她想她还是找个时间自己去了解好了。
叶执低下头,抵着她的脖颈处,仿佛找到依靠般缓缓呼吸道,“宝宝知道我小时候的生活有多可怕吗,她恨那个男人,于是她想着法的折磨我,她让我装扮成女生,我不听话了,她就用鞭子抽我,用烟头烫。呵呵,不过后来她都死了呀,然后我第一次,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开心。害怕么,宝宝,我的宝宝。即使你害怕,也得留在我身边,我死都不会放你走的。死都不能将你从我身边带走。宝宝……”最后已经接近喃喃,迟墨死死的咬住下唇,都没能忍住不哭,她哇哇大哭起来。
叶执捧住她的脸,心疼地一一吻去那些泪,“宝宝,我真的相信了,真的有一个人,只要她在你身边,你就什么都不怨了,什么都不恨了。我已经很少想起没有你的日子,就这样吧。我们就这么过一辈子吧。”
这一晚他们说了很多很多的话,一直到迟墨在他怀里睡着。他轻轻凑上前亲了口怀里的宝贝,然后笑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感觉自己痊愈了,自从迟墨离开一年以后回来的这段时间,他所有的不安,害怕,才通通消失。
迟墨,我想我不需要什么医生,因为,你能治愈我。他又紧了紧搂着怀里人儿的腰的手,缓缓闭上了眼睛。
迟墨醒来的时候,最先看见顺着窗帘的小小缝隙钻进来的阳光,身后是叶执的胸膛,还有强势地搂着她,分毫不肯放松的大手,她悄悄转身,跟他面对面。他还没有醒,看来昨天的一番谈话,让他真正的放下心结了吧。她伸手缓缓抚上眼前人过分精致的眉眼,凌厉的眉峰,长且密的睫毛。
他突然睁开了眼,握住她的手,眼神清醒,显然是醒了很久的样子,“宝宝一大早就诱惑我,嗯?”
男人纤长的指尖划过迟墨的香肩往下,堪堪握住她一边白嫩,手上的滑腻的感觉让他谓叹一声。
迟墨羞红了脸,“我我我还没……准备好,要不明明天再……再……”
叶执忍不住逗她,“再什么?”
“你你你装傻……”
“哈哈哈,你放心吧,等你成年了,我要一口一口把你吃掉。”叶执一手撩起她的头发,在指尖绕啊绕,弄的迟墨不敢直视他。
突然想起昨天的谈话,好像漏了某个重要的信息,想了好久才想起来,“林淮扬是谁?你还没有说呢?怎么你们都知道他,就我不知道。”
其实昨天的一番谈话,叶执就了解那个林淮扬的心思了。只不过想起来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被外公带到精神病院,治疗他的医师是那个医院最厉害的医师,可是叶执觉得那个医师才有病,认为他徒有虚名,结果医师给外公反馈的结果是,不仅病的不轻,还不配合治疗。
前前后后有十个保镖跟着他,他的手机也被没收了,除了出去之外什么都可以做。可是那个精神病院,四面围了两米多高的白墙,活像个监狱,他觉得就算是没病的人,都要被这给整出病了。
为了出去,他故技重施,叶建国拿他没办法,也不能光靠输营养液,一番较量之下,叶建国又把叶执放出去了。
结果没几天便见新闻上报道,本市一所精神病院无执照营业,无良医生导致病人死亡的新闻。老爷子当时正在喝茶,闻言一口水卡在喉咙眼里,差点没给噎死,电视上那被带着手铐脚铐的人可不正是叶执的主治医师嘛!
叶执在一边默默的想,就跟你说吧,他才有病,你还不信。
老爷子气得破口大骂,“什么破医院?医死人给不给偿命啊?”
叶执在一旁好奇道,“您是在哪找的这医院?”
“百度啊。”
“……”那当我没说。老爷子您也太好骗了吧。
他出来后去找迟墨,谁知道问了迟屿也说不知道,迟屿心想你连小墨走了都不来送,我才不告诉你。这可急坏了叶执。可是没过多久,圈子里掀起一阵风浪,魏君寒找到他,把那件事告诉了他,林淮扬从国外回来,还带了一张合照来,整天在那炫耀那是她女朋友。
他将合照递过来,叶执拿起来一看,照片上的正是迟墨,她双手相握放在身前,旁边挨着的一人,左手不见,看起来就像是亲密的搂着她的样子。叶执眼神一冷,这个男的正是当时用卡片机偷拍迟墨的那个人。
那圈子里有那不知情的都以为林淮扬那么好运,居然找到这么好的女朋友,叶执凡是听到人谈论这件事,就会插一句,那是我的人。(╬ò ó)
潘潘与迟墨很久没有见面,自然不知道她和叶执的关系,所以才会以为迟墨是甩了林淮扬,又跟了叶执。
话说到这,已经告一段落,迟墨在脑海里搜寻了半天,才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是那一天赶上校庆了,任何人不需要学生证都可以进入学校。那天跟蛮多人合了照的,没想到还没人利用做这事,太过分了!”
叶执哪会不相信她,搂着她一遍遍顺气,眼神所到之处,却是如身在地狱般阴冷。敢算计我的人,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俩人说完话都快吃午饭的时候了,迟墨蹦跶着去厨房捣腾她新学的蛋糕。然后一行人坐定,等佣人上菜。老爷子坐在主位,叶执和迟墨挨着坐在他左手边。气氛有些尴尬。
迟墨端来刚做好的蛋糕,自顾自吃了起来,那蛋糕是迟墨最近新学的,起先是因为她在网上看到了彩虹蛋糕,便找了方法跟着学的。
这几天每次吃饭前她都要先吃蛋糕,再吃主食,美其名曰是试试味道,方便改良。今天她带了个覆盖着天蓝色奶油的一小块很精致的蛋糕,她挖了一勺走,便能看到一层一层是由深蓝到浅蓝的渐变,颜色清新,让人看了特别有食欲。
迟墨一连吃了好几口,发现一旁的老爷子时不时便瞄着自己这块蛋糕,眼睛里似乎有些许光亮,便问,“外公,您也喜欢吃甜品?”
“咳咳,不怎么喜欢吃。不过你这蛋糕是从哪儿买的?”叶建国一本正经。
迟墨了然地看了他一眼,“哦,这个是我自己做的。您来尝尝吧。”
正准备推过去的时候,在中途被叶执拦下了,将迟墨吃过的那一般用刀子切开,放在自己这儿,另一半才推给叶建国。
“……”两个人都有些无语的看着叶执的动作。
叶建国挖了一口在嘴里,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嘴上不忘说道,“扔了也浪费。干脆我勉为其难地吃完吧。”
“……”这下换叶执跟迟墨无语了。敢情老爷子您是爱吃甜食啊。也不戳破他,只不过琢磨着下次来,再带一个改良过的少糖蛋糕过来给老爷子尝尝。
老爷子心里也暗自嘀咕,这大老爷们爱吃甜食当然要藏着掖着了,不过有好吃的在前那些都可以丢掉,哈哈。
于是叶建国对迟墨的好感度蹭蹭蹭的上升了。就是因为迟墨做的一手好吃的甜品,还总是根据他的口味,改良自己的蛋糕。
两人的革命友谊就开始这么一点一点的累积起来了。迟墨是乐见其成的,因为叶执只剩这么一个亲人,她想关系好点的话,总是没有坏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