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
光线透过窗格落在地上，为阴暗的刑房带来了丝丝暖意，浮动的尘埃在光柱里时聚时散，像水又像风，衬得那个被推搡进来的幼童天真又纯粹，像是一滴纯水，反射周遭的丑陋，又仿佛存在着玷污的可能。
巫单问：“你就是君若水？”
黑发的小雌虫怯懦地看着他点头，显示出一种未染世事的纯净。
同样黑发的青年面对着他，端看良久，哼笑一声：“呵，真是刺眼啊，记住，你以后就叫脏脏了，君若水已经死了，因为他的雄父抛弃了他，选择了帝国。”说完还恶意朝他微笑。
刚刚过完五岁生日的小雌虫已经明白了死的意思，也知道了抛弃的含义。但他含着泪就是不哭不说话也不应声。
眼前这个大坏人不是他反抗得了的，而且雄父肯定会救他出来的。他只要忍过去就好了，绝不让坏人看笑话。
“你倒是能忍，以后你就负责给他们上药好了”巫单似笑非笑看着他，末了还强调一句“不要让他们被我打死哦，脏脏。”
小雌虫迅速用衣袖擦了擦一不小心盈出眼眶的热泪，说：“我不是脏脏。”粗鲁的擦拭让整张小脸都红了，看着好不狼狈。
巫单冷着脸猛地扇了他一掌，然后却温柔地抚上他通红的脸颊，“乖哦，脏脏，不然我现在就把他们弄死让你完成不了任务哦，到时候你就永远见不到雄父啦。”
这一巴掌的力道痛得小幼崽眼泪直流，他还是努力睁大眼睛瞪着眼前模糊不清的人，硬硬的点了一下头。
巫单抚掌大笑，“真乖啊，脏脏。”
……………………………………………………………………………………
君向宁不知道为什么，他一醒来似乎什么都变了，实验室没了，d市没了，甚至连地球也没了。他变成了一个鬼，不，准确来说是一团意识，漂浮在君若水的周围，他透过上帝视角看着君若水的被擒，看着君若水的受辱，看着君若水被迫围观巫单的施虐，看着君若水屁颠着给那些受虐的雄虫上药(一开始那两个早就伤势过重死掉了，而巫单似乎也默许他继续照顾伤虫下去)……
巫单没有在□□上虐待君若水，但是在精神上也绝对称不上善待，就算是君向宁这个意志坚定的成年人看着都有点受不了。更何况君若水这个小孩子呢？他只是将一切都寄托在雄父身上了，他坚信雄父肯定会救他出去的，但是在此之前，他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哪怕再绝望，也要活下去，所以他才可以在这炼狱一样的地方生存下去。
有时候君向宁可以在君若水沉睡时附在他身上为他盖上毯子，或者将刑室的血迹清理一下。毕竟长期面对暴力和鲜血容易使人精神压抑和崩溃。
一开始君向宁只是短时间内能够附身上去，但是慢慢地时间越来越长了。到了君若水十二岁的时候，君若水的睡眠时间已经长到异常了，君向宁不得不附身上去假装成君若水的样子围观巫单施虐并给伤虫上药，否则他必然会发现异常。
君向宁一点也没有感到高兴，毕竟陪着君若水这么些年了，他早就把君若水当成家中晚辈爱护了，这么长的睡眠时间说明君若水的精神出了很大的问题啊。君向宁一思索便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因为君若水一直是以雄父为精神寄托的，而现在，他都等了七年了……雄父是不是真的不要他了，是不是有了更心爱的孩子，还是，雄父早已经死了？……这些问题就像蠼虫一样蚕食着君若水的信念，他快等不下去了……每次君若水沉睡之时，君向宁都能听到他呢喃的“雄父，救救我…”
君向宁心知此时只差一个契机，就会改变君若水的生活，或生，或死。他只盼君若水能够等到那个契机的到来，毕竟，有改变，才有转机。他看着君若水因营养不良而凹陷的小脸，暗道：撑下去！你肯定会获救的，撑下去！
然而，君若水实在等不下去了，他开始整夜整夜地不睡，本就营养不良现在更是饿到皮包骨。终于有一天，君若水忍不住问巫单了。君若水整整七年没有跟别人说过话了，当君向宁听到他艰涩地张开嘴对巫单说话的时候就知道了，来不及了。
巫单兴奋地发抖，他等啊等，终于等到了这个小可爱奔溃的前夕，那么，现在就让他来做这最后一根稻草吧。
“他七年前就死了哦，脑域自杀，死得只剩一把灰，可怜的小可爱，我当时是不是应该给你把灰装回来呢？但是啊，我实在是太生气了，于是就对着灰开了好多枪，结果啊，就什么都没有了呢，真是太对不起你了呢。”巫单两眼发光，兴奋得全身肌肉都在微微颤抖，却还要装出一副情真意切的哀伤语气。他仿佛能看到一个果实成熟坠地的清脆声音了，虽然还不够熟透，但是也足够美味了哦。
君若水那总是盈着光彩的眼睛一下子失去了神采，像是劣质的玻璃珠一样，呆滞着，单薄的背微微驮着，实在是太累了……无穷无尽的等待原来是没有希望的么？这样的坚持有什么意义？
巫单满腔热情突然冷却，他期待的是果实的碎裂，而不是果实变成了劣质的塑胶制品。他不甘就此罢休，决定再加上一把火：“还有你的两个母父哦，他们也一起殉情了。为了保卫帝国的利益，哪怕牺牲自己，牺牲伴侣，牺牲孩子都是可以的，你的父亲们啊其实根本不配做父亲！”
君向宁简直恨不得捂住巫单的嘴，你可闭嘴吧！
巫单说完就大笑着走了。
君若水颤颤巍巍地回去了刑室他的毯子所在的角落，蜷起来全身发抖。良久，他咬着手，深深地，甚至流出了纯白色的血。
“对不起，若水等不下去了……”君若水侧着头，眼泪从眼角滑进另一只眼睛，刺痛着，他也不擦，就这么蜷着背睡着了。
君向宁此时却是心中大乱，他深知受刑的都是雄性必定是出于巫单对雄虫莫名的敌视，而雌虫的血液都是青的，只有雄虫的是乳白的，而且雄虫血液越白越容易激起巫单的肆虐欲。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把君若水的手包扎好，不然怕是处境还要恶化。
但是等君向宁准备脱离这具身体的时候，却出不去了。君向宁再也感觉不到君若水的存在了，因此身体求生的潜意识便锁住了君向宁这个孤魂野鬼来保管这具身体。
这算是什么事啊？君向宁苦笑，他这是成了夺舍的孤魂野鬼了么？
巫单脸色沉沉地走了进来，偏看到君若水还要做出一副温柔可亲的样子。“午安啊，脏脏。”
君向宁假装自己就是君若水，摆出一副呆滞的模样，眼睛看着巫单，却又像是完全空无一物。
巫单反手一巴掌抽到君若水脸上，“你知道吗？你的眼睛，最像你的雄父了，可惜他是流光濯濯的黑曜石，你是低劣仿制的玻璃珠。”
君若水脸被抽到一边，迅速肿痛起来，但是巫单力道控制得很好，恰好能让他极痛又不会出血的程度，这就是君若水这么多年都没有被发现是雄虫的原因么。
巫单没在理会他，一如以往地开始了他的午间娱乐。
受刑的两个雄虫已经虚弱到失去意识了，只能发出低低的痛呼，身体无意识地躲避。
君向宁意识仿佛飘出了整个房间，远离了巫单，远离了刑室，看到远方的夕阳余晖，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呢？
……………………………………………………………………………………
晚上，君向宁裹着那件单薄的毯子蜷缩着抵抗夜间的寒冷。他一边试图唤醒沉睡的君若水，一边试着突破这具身体的约束。他一遍一遍地试着，然而一次次徒劳无功。君若水的灵魂已经肉眼可见地虚弱了，他等不了了。君向宁力道越来越大，纵然他的精神感到越来越严重的刺痛，他也决不放弃。
在不知道第几百还是几千次尝试，君向宁终于突破了身体的束缚，他又成了一团精神力。不，不对，他还有一半精神力没有突破，被困在了这具身体里。
君向宁沮丧地拍向地面，“啪！”
嗯？君向宁半是兴奋半是疑惑地看着手掌，他能碰到东西了？原本他身为一团“孤魂野鬼”的时候，就像活在另一个维度一样，只能看到，却不能触碰。
现在？也许是他半人半鬼，介于两个维度之间了？所以就可以碰到实物了？
君向宁低头思索一番，露出一个微笑，那就让他助君若水一臂之力吧。
毕竟在他还是一个鬼魂的时候他已经将虫盟的大本营都摸了个透，君向宁一步一步向外走，越走阻力却越强，他到最后几乎已经是跪在地上往外挪了，然而还是止步在了将将十米的地方，连刑室的门都还未出。
君向宁猛地一拍头，真蠢，先走过去啊，真是不动脑子好多年。
然而首先得克服的是潜意识优先控制自己的精神体，既要让自己的精神体保持不动，又要让身体行动，这是一种相当玄妙的感觉，君向宁明明不在那里，却能感知操控这具身体。
终于，君向宁走到了门前，他继续将精神体往外延伸。
隔壁就是操纵室，然而进入是需要密码的，君向宁此时已经不是可以任意闯空门的精神体了，自然也被拦在了门外。操纵室身为虫盟重地，密码一日三变，只有拥有基因密码的巫单可以直接进入。
这件事还要慢慢谋划，君向宁脑子里已经浮现了一个计划的骨架，只要……再等几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