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再见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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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京的秋，不是天高云淡的。而是一夜秋风起，落叶如飘絮。
严晨晞一踏出家门，梧桐树妆成的人行道上便传来阵阵欢声笑语，早起上学的孩子，赶着去机关的大人。树上的黄叶在阳光照耀下闪着醉人的金光，更多的在昨夜风中坠落在大地的怀抱，还来不及被清扫走，也许本来就是故意留下的，穿着精神的人们走在上面，就像是走在一条碎金铺成的路上。
活着真好，云京也真好，所有的人都好！
严晨晞抬起头，透过树间的缝隙望着天空，阳光温暖而不灼人。
多么平实又平凡的一天啊，她的新生命，从此开始。
军区大院里的孩子们读书的地方是云京市靖华中学，本市的重中之重，是全国一流大学靖华大学的附中。就是远了点，离军区大院足足有十公里路程，若走路去学校，至少得一个小时。很少有学生选择自己去学校的，每天早中晚军区都安排有校车统一进行接送，并没有谁家利用特权用专车接送的例子。
到了乘车处，一辆红色的大巴车已经开着门迎客了，严晨昊手里拎着自己和妹妹的两个书包，拉着严晨晞就上车了。
车里面已经坐了十几个少年少女，都是靖华中学的学生，亦都是同一个军区长大的，彼此都是从小就认识，见严家兄妹上了车，此起彼伏的打着招呼。
排除长辈地位的因素，严家兄妹本身是足够的优秀，才拥有这种众星捧月的明星般的待遇。
靠近车门不远，第二排处坐着一个高大的少年，一头短得见头皮的寸头，眉眼俊朗舒展，充满阳光气息。
看到两兄妹上了车，少年眼睛一亮，扬声高叫道，“昊子，晞晞，这里。”一边将身边的书包移开，给两人腾出了位置来。
严晨晞看到神采飞扬的少年，怔怔出神。
刘臻，我终于再见到你了。
她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愣在那里，努力压抑住再见故人的情绪激动。其实早上见到哥哥和爷爷奶奶时，激烈的情绪动荡已经让她觉察到心脏有些负荷过重了，为了避免重生第一天就发病住进医院的杯具，严晨晞在尽力让自己淡然。但是，她的心脏还是在看到刘臻的瞬间，不由她控制的跳得有些失控。
对严晨晞现在的状况一无所知的严晨昊，见到好友，已经将两个书包扔了过去，然后笑嘻嘻的坐了过去。
刘臻随手接过书包，在严晨昊人到的时候已经将书包安置好，眼睛却巴巴地看着在车门边呆立不动的严晨晞，明朗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少年的心思其实澄净得很，也很好猜。即使明知道她根本不会坐过来，还是会忍不住每次都替她占好位置。
“臻哥。”
严晨晞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心里泛起一阵苦涩。
上辈子她就跟中邪了一样，六岁时第一眼看到顾晋晖，从此眼里心里都只看着顾晋晖，做了很多不理智的事情，所以看不到也不在意刘臻的心思。
但是，自从上辈子刘臻为她挡枪，她好像一下子就被那一枪给打醒了。
她真正的清醒，却是用刘臻的生命换来的。
她觉得自己犯了很大的罪。没有人会为此来审判她，但是她却天天在受着地狱般的煎熬，她活着，却如死去，只为了那一个个在她面前倒下的鲜活生命。
她曾经想过，如果让她重新见到他，她一定要离得他远远的，不让他再为了她失去年青的生命，她不值得。
然而当刘臻真的鲜活地出现在她视野里，严晨晞只觉得眼睛发酸，心头发烫，他还活着，多健康多年青多帅气啊！不是她记忆中满身鲜血的他，她想紧紧地拥抱他，就像她拥抱哥哥和奶奶，通过身体的接触确认他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她梦里的虚影。
这时那些想法全都见鬼去了，她不忍心再让他失望。
她正准备朝他走去。
“严晨晞，坐这坐这吧，把你的作业借给我看看。”
严晨晞又是一愣，转过视线，一个修眉俊目英气勃勃的短发女孩正朝她开朗明媚又略带讨好的笑着。
“好啊！”看到这个同样鲜活得过份的女孩，记忆中一个名字冒了出来，林琴。
林琴是她少女时期的好朋友，只是因为后来她身边出了太多的事，不愿意再连累人，而故意疏远了她，最后两人终于渐行渐远。
严晨晞有些抱歉地看了刘臻一眼，为了她的小心脏着想，今天就算了吧。她朝后走了两步，坐到林琴的身边。
严晨昊听到她们的对话，似乎一点都不意外，主动将严晨晞的书包递了过来。
不等严晨晞伸手，林琴就殷勤地接过，熟门熟路的打开，自动翻出了严晨晞的数学作业本。然后将她自己的书包垫在腿上充当书桌，开始埋头抄起来。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还真是一点都不见外。严晨晞看着她驾轻就熟的动作，记忆中的画面和眼前的一幕重叠，不由得微笑起来。
林琴，我们今生仍然会是好朋友。
“下次，你有不懂的，直接问我好了。”严晨晞用手指敲了敲她翻开的页面，状若漫不经心地开口。
“好……好吧！”这突如其来的善意伴随着那根细如嫩葱的手指，林琴的声音都有些结巴了。
严晨晞咬了咬唇，她也知道自己突然表现出热心来，在别人眼里肯定有点太反常，可是她就是不想再和从前一样了。
初中时代的自己骄傲得像只孔雀，眼里只有顾晋晖，其它人在她眼里都是没差别的。她成绩好可以说是天赋，并没有花过多少心思在学业上，自然也半点没有主动帮助同学的情操，至于让林琴抄她的作业，只是因为她不在乎。
想到这里，严晨晞抻了抻白皙修长的脖子，一手轻按在心脏部位，自己的心脏实在太不给力了，这样一幅破身体，要怎么才能从被保护者变成保护者呢！
她将目光调向前方，那里刘臻和严晨昊正头碰头在热烈的讨论足球，至少，他们现在都鲜活地活在自己身边。但是，这不够，远远不够，只要一想起他们流着血倒下的年青身体，她的心就忍不住的一阵阵发疼。
不能，决不能。
严晨晞知道，自己的改变只是开始。
怎么和林琴好起来的，她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也许就是当同桌当久了，日久生友情？！
林琴其实不笨，就是特别的虎，心思完全没有用到学习上。因为同班又是同桌，打小又是一个院子里长大的，所以她要借作业，自己倒是从来没有拒绝过。只是，如今回想起来，自己的无所谓，是不是也助长了林琴在学习上的怠惰？所以后来，林琴高考落到三本，只上了一个很不怎样的大学，自己是不是也有责任？
车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打招呼的声音更响，从车上的各个角落传来的声浪让这不大的空间仿如菜市场一样闹热。
严晨晞眼波流动，浮光掠影般，熟悉或浅淡的影子都一一在记忆中重新清晰重新生动起来。
车门处几声轻响，仿似熟悉的脚步和风声一起传来。
严晨晞眼睛不由自主也盯向了那处，一个清俊高挑的身影步入车里。尽管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会再遇见他，可是事到临头，却并不如自己想像的那样轻松。那个如妖孽般的男人曾经占据她整个心扉和整个少女时代。
如今他也不过一个十五岁的青葱少年，却长得一张祸国殃民的脸，风过无声，徒留波痕。
车里的少女都或多或少的用羞涩的心情偷眼望着他，若不是有严晨晞这个定海神针在，只怕那些眼神还会大胆热烈得多。
真是的。有的人天生就是焦点，不需要聚光灯，他站在哪里，那里有光自来。
或许是感应到严晨晞的目光，顾晋晖头微微一偏，也看到了她。可是，分明，严晨晞看到他眼角仿佛轻轻抽搐了一下。随即转开了眼。
这还真是记忆里的顾晋晖。
十五岁！严晨晞的心底忽然从来没有那样的清楚明白。他仍是十五，而自己已经弹指一挥间，从二十七岁回到了十二岁，从死穿越到了生，曾经经历了那么多那么痛的挣扎煎熬，才生生的将他从自己的心里活生生的剥离出去！
如今想来，那些惨痛的时光，当真如幻梦一场。
当初再痛再恨再怨再伤，都不过是她一人的独角戏，于他，于这所有人，连场梦都不是。
严晨晞怎么能当那些是一场梦呢？毕竟都曾经真实的发生过，也许，未来还会再发生。
严晨晞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他牵着个清纯漂亮的女孩子走到她面前，无视她不敢置信的神情，冷冷地说，“严晨晞，你死心吧！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喜欢的是她！”
场景转换。
严晨晞看着顾晋晖一身黑衣走到灵堂前，三鞠躬之后，他走到她面前，眼里的痛恨如刀锋凌厉地刺入她心里，“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是啊，她也想问，为什么死的不是她？为什么那些暗杀刺杀都冲着她而来，却一次次让身边的人替她而死。她何德何能？除了是严家的孙女，她这个人找不到任何值得人关注的点，甚至他们就算不费尽心思暗杀她，她也注定活不过三十岁！
因为顾晋晖，严晨晞陷入了上辈子的迷雾中。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再见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