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脑种地，右脑放牧》禾火在此

57、外婆和亲妈说话

　　中午，小姨把那个摔成两半的地瓜放到烧水的火堆里给烤了，外婆家已经没有中午吃饭的习惯，大人们都不吃，苗红把军用水壶里灌的地瓜米粥倒出来和小姨、小表哥三人一起享用了一顿美味的地瓜宴。
　　小表哥一手捧着碗地瓜米粥，一手拿着半边烤地瓜，吃一口烤地瓜，喝一口地瓜粥，小口小口，一脸的愉悦，整个过程持续了一个半个小时。
　　同样的食物苗红花了五分钟，王桂芳没有吃烤地瓜，硬分给她一碗地瓜粥，用时十分钟。
　　苗红在心里感慨：食物之于饥饿的人类是最高的□□精神的双重享受。
　　吃完粥，王桂香安让女儿上床睡个午觉，而她自己则跑到老娘的房间去说话了。
　　苗红没有特意去听亲妈和外婆说什么话，可是她们的说话内容却自发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当然还有小表哥的呼吸声，隔着两面墙，亲妈的声音也没有刻意压低，所以不用凝神竖耳也很清晰。
　　那就权当催眠曲好了。
　　“安平睡着了？”
　　“睡了，花花睡了吗？”
　　“睡了，不知道为什么花花最近特别爱睡觉，每天不叫不醒，你不知道，今天是一路睡到你这的。”
　　“小孩就要多睡，才长得高，吃了睡最容易长膘。”
　　（能不议论我吗？害得我睡不着觉，我这是累的，我这个的身板能胖得起来吗？当个超能力的小孩子容易吗我？）
　　“我家花花是太瘦了今天那祝老太婆还说我家花花长得白胖，瞎了她狗眼。”
　　“在外面还是不要这么凶，幸好你和铁牛是自己谈的，铁牛家也没有公婆，当初娘真担心你嫁不出去。”
　　“不凶能行吗，别人都欺上门了，咱家又没个顶事的男人，再说铁牛也说就是喜欢我这个样子，喜欢被我管着。”（亲妈你在你亲娘面前还真不害臊，搞得我都替你不好意思，没了睡意了。你看外婆都不愿搭理你的自恋，转移了话题。）
　　“桂香，你那粮食是怎么回事？那个真能换回这么多粮食？”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晕，亲妈你在你亲娘面前还卖起了关子。）
　　“长话短说，在娘面前还摆上你那套谱了。”（她在她女儿面前还傲娇呢，你知道吗？）
　　“反正是我弄到的，你不要问那么多，也多叮嘱小妹和安平不要往外说。”王桂香担心如果和娘说实话，自己亲娘估计不会吃一口自己带回来的粮食，自家娘书看多了，讲究些“不为五斗米折腰”，人都要饿死，还管那么多，况且还是从老黑婆子手里摸来的，不吃白不吃，拿来做好事送别人也不会还回去，幸亏自家女儿跟自己一样知道灵活变通。
　　“你不是上午嘱咐过了吗？他们两个嘴巴像你一样严得很，有些事也都瞒着我这个娘和奶奶。”
　　“啥事？那还得了，这么小就不听大人的话吗，我去找他们说说。”王桂香赶紧转移话题。（亲妈你这是典型的只许自己放火，不许别人点灯。）
　　“别，是安平在外面被谁打了，估计是怕我担心，跑到你睡的那间屋子去睡，我第二天无意中看到他的受伤的脸，还不承认，我也装着不知道。我现在也是个没用的瘸腿婆子，每天只能躺在床上坐吃等死，还要两个小的照顾，我还不如...”（外婆你的悲观情绪太浓了，不好!）
　　“娘这说的什么话，你的腿过一两个月就会好，两个小的孝顺懂事还不好，况且你还有我呢，还有你女婿铁牛，你愁什么，都会好的，家里二妹还等着你做主,小妹和侄儿以后读书结婚生子，家里不都要靠你把着舵，你可不能胡思乱想。”
　　“我知道，我知道...”(苗红听到了外婆摸眼泪的声音，丈夫战死儿子牺牲，儿媳改嫁孙子年幼，外孙饿死二女疯癫，大女已嫁幼女还小，自己断腿卧床家中食不饱腹，一连串的打击和看不到希望的未来，让外婆的心里防线在崩溃，也唯有在强势的大女儿面前才能不经意间释放点心中的担忧无力。)
　　（苗红听到拍打后背的声音）“好了好了，一切都有我呢！”
　　房间里出现了短暂地安静，只剩下外婆渐小的抽泣声，苗红感觉到一丝困意。
　　“好了，你看这是你给我的玉牌，现在有了粮，就不用拿去黑市换了。”（这语气很熟悉，每次亲妈哄自己的语调就是这样，好困。）
　　“这是你爹的一位在战场上战死的战友从脖子上扯下来的，二十多年了，一直放在你爹生前锁着的那个箱子里，说是他战友临终嘱托他留给他的没满周岁的儿子，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拿出来的。既然没用掉，你就收着吧，当个念想，你爹活着时候找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他那个战友的家人估计也找不到了。”
　　“不要，给你。”
　　“还是放你那，实在有什么急事拿着应应急，这块玉牌应该也值些钱，通透光泽，我拿着也没用。”
　　“好吧，放我这收着，也许哪天遇到这个玉牌的儿子。”
　　“哪有那么容易，娘的家人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
　　“二妹怎么样，陈有贵这几天有上门来吗？”王桂香听老娘提到她娘家人，未免老娘再伤心，赶紧转移话题。
　　“没有。你二妹整天还是...”
　　苗红终于进入了梦乡。
　　王桂香和张氏絮絮叨叨地谈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看到老娘露出了疲态，才出了屋子。然后去了西边的房间看看女儿睡的正香，进了里间，二妹闭着眼睛在安静地睡觉，小妹靠在床头拿着本书在看。
　　王桂芳见大姐进来，急忙把书往身后藏，低着头小声地喊声：“大姐。”
　　“没事，我来看看你二姐。我出去一下，你帮我看着花花，她醒了你帮着她穿一下衣服和鞋子，没醒你就让她睡。”
　　王桂芳轻轻地点点头。
　　王桂香摸摸小妹的头，十二岁的大姑娘了，原本黑亮的头发变得有些枯黄，进来时就瞄到了她手里拿着的书，《语文》，那时自己初中时的课本，欣慰地笑了笑，说：“等家里缓过了这段艰难的日子，大姐一定送你去学校念书。”
　　“不用，送安平去，他是家里的男孩子，特别喜欢读书写字，送他去，我已经认字了，不用念书了。”王桂芳的声音越说越小，左手不断地扯着自己的衣角，最后声音都出不了喉咙眼。
　　王桂香为自己小妹的懂事而窝心，父兄不在，母亲体弱，自己作为长姐必须要挑起这个家的担子，再苦再累也要让两个孩子读书，“没事，都去，大姐供得起。”
　　王桂芳惊喜地抬头看着自己的大姐，她感受到了大姐声音中的坚定和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