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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吞月掉沙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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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刀小巧,柄末有环,刃短,仅前半端开锋。
阮玉儿有着与黑色瞳孔相配的智慧,无师自通的小指套入环中。我使用的时候,套的是无名指。
一切即将结束,就象窗外的月亮安静隐匿。
聪明人应该学会隐藏心事,真诚带来的往往是烦恼。就象小时候的欧阳峰吐露心迹,却被迫立下不能主动出手的诺言。为什么有人甘愿忍受伤害?为什么月亮落入怀中,却不能长相厮守?
凌晨时待在顶峰,想问问天上的人是否可以违背诺言。谁能看透天空?谁又能看透月亮?阴晴圆缺的变幻,悲欢离合的莫测。
月亮一定有一双黑色的瞳孔!
——分隔符——
欧阳澄想必会长寿,懦夫总是活得很长。
那天西风拍打我的肩膀,仿佛老友真诚却无用的安慰。上次拍我肩膀的是一位北荒刀客:“年轻人要多练功,少饮酒!”
刀客的手还算稳,特别是喝过一杯之后。
软弱的人经常做一些明知是错误的事情,再用乱七八糟的理由原谅自己。酒能泡软毒蛇,更何况刀客。
曾经的武学专家,喝醉后方敢拿刀。总算比欧阳澄强上几分,至少有拿刀的勇气。
沉浸错误无法自拔的时候,人们就渴望失败的尊严。
人要做正确的事情。
和福伯告别,也许要很长时间才能再见。我讨厌白驼山,讨厌白驼山的月亮。
那天的欧阳峰,再没有力气逆风而行。
——分隔符——
烦恼是鞋里的砂子,俟得机会便要扔掉。
我坐的地方,叫掉沙集。
掉沙集曾经热闹,筑有商队交易的大型坊市。连墙沟垒,那是古时营房旧址。
如今坊市与营房仅存一隅。喧嚣的驼群、抵角的帐篷、香料茶砖以及英勇的士兵全部消失,留下满目砂粒。
自然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丰沛的河水沉入地底。偶尔冒出一弦,就象天上的月牙。
掉沙集犹如迟暮的刀客,可以放心拍肩膀的刀客。
掉沙集的人们惟有背负烦恼活着。
效仿扔掉砂粒的旅人,我抛开所有的烦恼,包括鞋子。一同扔掉的还有银两、坐骑,人和马总要有一样得到自由。
也没有弯刀,弯刀挂在天上。掉沙集的月亮,仅余一弦。
从小到大,很少看月亮。用武学专家的话讲:把别人看月亮的工夫用来练功。
现在,我连本带息偿还亏欠月亮的时间。
坐了几天、或者十几天。月亮由弦而半、由盈而亏。
我武功过得去,一个重要原因是态度端正。弱小的孩子指着白驼山说要对付某个家族,态度必须端正。
我看月亮,态度端正。忘记烦恼,忘记白驼山,忘记阮玉儿,忘记欧阳峰。
月忽近忽远,忽轻忽重。近时触手可及,远时渺若砂粒,轻如鸿雁蒲羽,重若巨驼粗蹄。
周围事物化为乌有,轻盈时我跟着飞翔,重压时无法呼吸。
月亮一步步迫近,态度端正的让月亮靠近,迫痛额头。终于,月亮端正的掉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