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断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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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节已过深秋，平日里于街尾小巷品茶下棋的人们都不见踪影。小家小户捣寒衣的声声沉响平添了几分萧索寂寥。
宫人面色慌张的出入着蓝旭的寝宫，恍如隔世间我误以为自己又回到了蓝先帝驾崩那夜。那时白涵还未家破人亡，黄萧还未盛怒出走。
我蹲在房瓦上向殿内望去，蓝旭仰面躺在金碧辉煌的皇家寝殿，蓝玥神色冷然地立在榻前。由于帷帐的遮挡，蓝旭只能看见暗影匆匆来去，已然无人会为他这个生命垂危的帝王停留。
为了窥探其心音，我尽可能的靠近默然的两人。恍然间我听到了‘下毒’二字。我原以为蓝旭身无姻缘是因其先天不足而早逝，未想他的生息早已被他人蚕食蛀空。
蓝旭目光空洞的盯着床帐“从何时开始的？”
“忘记了。”蓝玥懒洋洋地回答“只是可惜皇兄如此孱弱，熬不到新的年岁了。”他也未计划如此早便夺取蓝旭性命。然而蓝旭这时候驾崩了，他只得做对应的准备。
这散漫的姿态激怒了蓝旭“你早已恨透了这蓝帝国，恨透了我……瑾儿为了黄萧也三番五次与敌国书信往来……你们出卖家国，就不惧终一日下了黄泉，面对列祖列宗的怒斥吗”
蓝玥冷笑“兄长，你从来不知道作为次子的日子是何滋味。那是你的列祖列宗，不是我的。”
“你以为黄萧称帝后会放过你——”
“放不放过，都与你无干了。”
体力已难以支撑，蓝旭剧烈地喘息“我知道……知道你是为了白涵。”
他闭目养神了许久，才深深叹息“她的家国灭于黄蓝联军，幺弟死在地牢，何方圣贤才能毫无怨恨之心……”
“没错，所以我不会阻止。”蓝玥走近龙床，拉起锦被掩在蓝旭面上“但是……我也不能容忍‘你’活下去。”话音刚落之时，手掌毫不留情地按下。
蓝旭微弱的挣扎渐渐停歇，少年帝王就此陨落。
……
瞬息间局势已经失控，想起蓝玥所说的‘不会阻止’我心下惶惶，迅速赶往关押白涵的地牢。比起我，似乎有人更加心急如焚。
黄萧连夜策快马从黄国边境长驱而入，我乘着宝具跟在他身后。司命星君所说的黄新君竟是他。
我力量受限很严重，即便近在咫尺也只能感知到相对剧烈的情绪波动。他心中苦痛喧嚣着那个女孩的名字，我暗暗祈祷事情还有回鹘的余地。
……
白涵已不在地牢，她饮了毒酒幸而被蓝瑾发现送往宫中救治。
少女手上的红丝已经逐渐微弱，这不是因为情即远去，而是生命在流失。
蓝旭竟然赐死了白涵！我丝毫没有防备那个笑容和煦的少年。想起那低不可闻的轻叹‘何方圣贤才能毫无怨恨之心……’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黄萧的怒吼惊得侍女险些打翻药碗“谁给她的毒酒！！！”
蓝瑾接过汤药，小心地用银针试毒“白姑娘自己要的，就算她不要，也会有人给。”
“你这——”
“安静。”蓝瑾清斥，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如同被她忽如其来的厉喝镇住，黄萧呆愣在了原地。宫女纷纷退出殿外。
“白姑娘还未醒来，不要干扰太医救治。”蓝瑾轻声说道。
她视线忽然穿透我，看向窗外。
“白涵！！”黄萧惊喜的呼唤。
我惊愕的看向白涵，瘦弱的女孩咬唇强撑着身体颤颤巍巍地坐直。姻缘线……消失了。
白涵睫毛动了动“公子……你是谁啊？”
“我……”
“许是余毒未清记不起人，过些日子会好的。”蓝瑾沉静地劝解黄萧“公子不要刺激她。”
黄萧执拗地凝视着白涵。
“时辰到了。”太监尖利的声音打断了僵持的三人。
黄萧眼神空洞毫无反应地被蓝瑾拉了出去。
居室内寂静无声。只剩她独自一人，和……隐去身形的我。药碗被打翻在地，苦涩气息充盈在狭小的寝间。白涵瘫倒在枕席，冷汗已经浸湿了她的鬓角。
何苦呢，为了逼走他，何苦强撑着起身遭受更多的苦痛。
纤弱的少女呆愣半晌，掩面哭了出来“呜呜呜呜呜……萧，萧哥哥……萧哥哥……”
我停留在她身侧，伸出手虚抚过她头顶。
傻丫头，你哭什么。亲自斩断姻缘线，你好生厉害啊。
姻缘线连上的另一端是……
……
无法忍受注视着鲜活的生命毒发溃烂，我稍后跟着黄萧蓝瑾二人离开了。在我视线之外的某个时间，白涵这个天真烂漫的女孩悄然香消玉殒。
连送她一程都做不到。司命星君一语成谶，我终究是局外之人。
黄萧没有接下的小石子吊坠被我捡拾走。这个蓝玥送给白涵却被黄萧遗弃的残骸，即使在这份情消失后，依旧存在着。
蓝瑾将黄萧带出宫门，然后二人就此分别，再无联系。我竟不知是应该跟着蓝瑾还是黄萧，甚至以为姻缘线是搞错了。
最终我还是守在了蓝瑾这边。
黄萧身着铠甲，站在边塞城楼上远眺灯火阑珊的蓝帝国。
“蓝国囚朕辱朕，朕必亲自灭之。”黄萧闭上双眼，脑中浮现那娇俏的脸庞。他攥紧双拳，深吸了一口冷气入肺。
“蓝玥殿下来信询问陛下何时起兵，以及他该何时动身。”小卒低声询问年轻的帝王。
“等等……等到烟火燃尽之时。”黄萧无力地苦笑“……我不能给她什么，至少留给她一个平安的岁末。”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断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