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逍行大唐》湘都

39、第 39 章

　　黑暗之中，响起乒乒乓乓的拳脚相击之声，电光石火间已经过了百十来招，竟是斗了个不相伯仲。

　　唐鹰此行只为偷看情报，并不欲伤人，所以一直未有动用别在腰上的千机匣。他觉察出对方用的也是唐门武功，而且也没有使用兵器。

　　突然一条带着倒刺的锁链不声不响地向卷唐鹰的胳膊卷来，却被他一手抓住，两人攥着这一根链子对峙起来。

　　漆黑的天空风起云涌，如墨翻腾。突然间云层被一阵劲风撕裂，露出了皎洁的满月。月光如银，从洞开的窗户洒入，照亮了现场。只见两人全都戴着唐门面具，那另一人赫然就是才刚刚出门去的影。

　　既然已经被发现，照理说应该立即脱身走人才对。可是事关沐离的下落，唐鹰实在不甘心今天空手而回。

　　他回想起当初沐离回万花去接浩气的任务的前一夜，两人在互相偎依中，沐离曾把浩气七星的老底揭给他听。什么什么月弄痕和沈眠风有一腿，什么可人的原名叫小荷，什么谢渊曾经跟踪王遗风欲行不轨（误），以及……

　　他抬头看向对面的影——

　　——浩气天璇影和谷人不灭烟都出身唐门，似乎和隐元会以及唐简有关。

　　如果沐离说的是真的，说不定……

　　影也满怀疑虑。

　　如果说有刺客冲着落雁城里的那位贵人去的，他倒可以理解；可是他这儿，怎么想都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竟然会引来小偷！

　　——能来浩气盟偷东西的，肯定不是普通的梁上君子，因此他一开始其实是想把对方生擒，好好讯问一下其背后主使到底谁，意欲何为。

　　以浩气七星之一的身手来对付一个行窃者，影原本有十足的信心。可是出乎他意料，眼前的不速之客武功之高，竟是他生平罕见！这样的身手，去刺杀谢渊都已经足够了。

　　更让人感到奇怪的是，这个人明明已经暴露行踪，却不逃跑，不由更令他疑惑更重。

　　难道这是恶人谷针对他的刺杀计划？

　　不对，如果是那样的话，他肯定能得到情报，对方也不可能只派来一个人；而且这个人完全没用杀招，身上亦无杀气，看上去好像真的是来偷东西的。

　　难道自己这儿真有什么特别的值得偷的东西？

　　影瞥了一眼书房内的桌上，那些情报他都已看完，以他的专业水准，除了鸡毛蒜皮外，实在给不出其他评价。

　　于是影便开口问道：“你是……唐门弃徒吗？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唐鹰奇怪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是一名弃徒，但是也不及细想，抱拳行礼道：“原逆斩堂唐鹰，见过天璇坛主。在下并无歹意，只想求一份情报，如果坛主能帮在下这个忙，唐鹰必定铭记于心，日后定会报答。”

　　影迟疑一下，问：“你想要什么情报？我浩气盟的机密可不能给你。”

　　“与浩气无关，我只想知道一名将要前来投靠浩气的万花弟子的行踪。”

　　影想了一下，说：“最近的各路情报我都已批阅过，没有任何和万花弟子有关的消息。”

　　唐鹰正感到失望时，影又说道：“你若肯帮我一个忙，我天璇坛的情报眼线倒也可以替你留意寻找那名万花弟子。”

　　唐鹰立即再行一礼：“坛主请讲。”

　　“明日浩气盟比武大会，你替我天璇坛把魁首拿下吧。”

　　浩气盟乃天下正道之首，自然藏龙卧虎，人才济济，要拿下第一，只怕不是易事。唐鹰自武功恢复以来，除了打发了一群唐门追兵和打了一次唐门密室以外，还没有真正实战过，说实在的，心里真有点没谱。但是，一想到沐离——

　　“在下定当尽力而为。”

　　“好。明日我期待你的表现。”影说道，然后却发现唐鹰没有离开的意思，便问，“你还有什么疑问？”

　　“坛主刚才突然出现，想必早已发现在下，不知在下破绽何在？”

　　唐鹰对自己的隐伏之技还是有信心的，结果却被影一下识破，这个疑问如果不解开，下次恐怕是会要命的。

　　影回答：“你多久没有吃唐门的军粮丸了？”

　　“……约四个多月。”

　　“你不要以为那只是便于携带的干粮，它还有消除体味的作用。虽然你们从小就服用消除体味的药物，但是如果长时间不注意饮食……”

　　他看了一眼唐鹰：“我的鼻子比一般人灵一点，看来你最近一段日子吃得不错啊。”

　　唐鹰汗。

　　自从认识沐离以来，确实被他变着法喂各种好吃的……而且沐离做菜擅用香料，什么花椒，肉桂，豆蔻，香叶，以至于身体渐渐带上气味也不知，“久入芝兰之室，不觉其香；久入鲍鱼之肆，不觉其臭。”哪怕唐鹰六感敏锐，但是这种缓慢的变化也是难以觉察。

　　当唐鹰离开时，影从一边的架子上取下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却是厚厚的一本《隐元秘笈》。他翻开秘笈，只见里面有两块地方被修改过了。

　　《隐元秘笈》江湖类：第三十八号：
　　唐鹰，男，二十四岁，唐家堡前逆斩堂精英杀手。天宝九年二月刺杀大唐边臣酷吏张虔陀成功，三月刺杀南诏副王凤伽异，因门内有人泄密而失败被擒，废武功，遭淫辱七天，流言毁誉。后因不知名原因竟恢复武功，威力比以前更甚。现已脱离唐门，与一万花弟子沐离交好。实为唐门百年难得一见的极具天份的弟子。
　　实力评价：天·甲
　　关注度：天·丁

　　《隐元秘笈》江湖类：第一百二十九号：
　　沐离，男，二十一岁，万花药王孙思邈座下第十弟子。武功平平，为人圆滑通融，但似乎身怀常人未知之能力。唐鹰武功被废后能再度恢复，疑与此人有关。
　　实力评价：地·乙
　　关注度：天·庚

　　影手指轻叩桌面，心想，连唐盟主都赞扬有加的人才，我浩气可不能放过了。

　　第二天。

　　浩气正厅前的广场上旌旗如林，猎猎飘扬。

　　一名声音洪亮的大会主持正在一个开阔的演武台上宣报参赛者的名字。

　　“玉衡坛正杀堂代表，丐帮‘八方棍’洪武！”

　　“天权坛天罡堂代表，长歌门‘笑傲书生’杨正风！”

　　“天玑坛玄机坛代表，长歌门‘铁算子’朴禄！”

　　“摇光坛守则堂代表，霸刀‘凌空刃’柳锦州！”

　　“天阳坛朱雀堂代表，藏剑‘小旋风’叶珠儿！”

　　…………

　　等参赛代表都介绍得差不多了，影才姗姗来迟。

　　谢渊一见他，便问道：“你们天璇坛真的不打算派人去参加比武大会？现在可是最后机会了。”

　　影递上一张字条，说：“我们天璇坛就派此人出战。”

　　谢渊接字条，一看，愣了。

　　此时，广场中心的演武台上，大会主持正在接着宣布：

　　“……此次浩气比武大会参赛者为以上三十二人——哦，等一下，天璇坛刚刚把他们的参赛者报上来。天璇坛代表——”

　　那个大会主持突然瞪圆了眼珠子，口气中充满了迟疑，但是声音依旧洪亮，所以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后勤堂，杂役部，城门清扫……”

　　众人顿时愣了，正在围观人群外默默作着今日清扫工作的杂役们也全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唐门逆斩堂弃徒，唐鹰！”

　　台下安静了几秒后，突然就炸开锅了。

　　在场众人可能有人对武林消息不灵通，但是几乎所有人茶余饭后不能不说一些荤段子，一说荤段子就不能不说唐鹰那事儿，就好像现代的某些人可能不知道国家主席是谁，却不能不知道苍井空和小泽玛丽亚。再加上唐鹰一直从事暗杀之类阴暗事务，从未以武力扬名于江湖，所以几乎每个人心里的想法都类似于——

　　——艾玛呀！AV明星来打武林大会了！？

　　由于唐鹰的临时参赛，原本双数的参赛人数变成了单数，原本的淘汰赛制不得不进行一下修改。而且对于天璇堂的这个代表人选，其他几位坛主也颇有微词。

　　组成浩气盟高层的都是名门正派和武林世家子弟，虽然大家因为前武林盟主唐简的关系，并不敌视唐门，可是唐鹰的身份是唐门的弃徒，而且又是那么的……上不了台面的名声，加上他在浩气的时间短，身份低微，以张桎辕和翟季真为首，都反对让他参加浩气盟的比武大会。

　　其他的几位七星虽然没说反对，但在思考如何改变赛制时仍感麻烦，也纷纷暗示影放弃这个不靠谱的人选。

　　影淡淡地说：“不必那么麻烦，你们就给那小子安排一个表演赛，让他一人轮流单挑所有选手，只要他输一次，那么就表演结束，他也被淘汰。这样，你们不仅可以暖暖场，活跃一下气氛，还不会对后面的比赛产生任何影响，怎么样？”

　　如果不是对唐鹰有深仇大恨，那就是有绝对的信心，才会让影提出这样的建议。天璇坛只有这么一个参赛者，而且他们对自己的要求也已经苛刻到这种地步，众人不可能连这么一个面子都不给影。

　　于是当新赛程对外宣告以后，广场上的观众们全都抱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心情等着看轮殴唐鹰的表演赛，不少人心中还暗暗祈祷会出现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当唐鹰出现在演武台上时，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目光中充满了质疑，轻蔑，甚至还有赤裸裸的欲望，这种目光如此强烈，似乎已经扒开他的外衣，使他裸身于人前，令习惯于行走在黑暗中的他感到非常不适应。

　　台下的观众们也感到非常不满。他们想像中的荤段子主角应该是个妖孽放荡，媚态十足的家伙，但是唐鹰全身都包在一身严严实实的南皇套里不说，连脸都是用全封闭的面具罩着的，一丝儿不露，大家只有YY着那长腿细腰的美好身材，火辣辣的目光恨不得能扒光他的衣服。

　　其他的参赛者对这个临时安排也没什么不满。

　　在他们心中，唐鹰这个唐门的弃徒其实已经算是邪道的人物了，大会安排这么一个人给他们做什么表演赛，在他们看来其实是为他们暖暖身兼减减压。他们知道浩气盟高手林立，自己未必能走到最后，心里都不免有些紧张。有这么一个家伙给自己松松筋骨，对后面的发挥大有裨益。

　　怀着这么一种心态，第一个去和唐鹰比试的一名丐帮的选手倒霉了。他太过轻敌，结果唐鹰连千机匣都没抽出来，用极快的身法绕到他背后，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把他踢下台去了。

　　台下一片哄笑。但是接下去的几个参赛者倒也不敢再轻敌。

　　接下去的几人似乎也运气不佳，没有一人能在唐鹰手下走过三招，就被打下台去。

　　开始台下还有人嘻笑，但是渐渐地众人开始笑不出来了。

　　浩气盟中确实不乏高手，除第一人以外，对付其他几人，唐鹰全都用上了千机匣。只要他追命箭一出，其速度之快，根本让人避无可避，他的对手不是被他一箭击中，就是在抵挡时被巨大的冲击力打下擂台。

　　那些被射中的人，虽然有的陷入昏迷，但是既没有伤在要害，也没有伤口流血。再一看那些箭矢，非但没有箭头，还用布条包住了头部，比之其他参赛者的真刀真枪，唐鹰实在是已经足够手下留情了。

　　其实他自己对这次打擂比武也没什么信心。唐鹰以前几乎从未与人光明正大地单挑过，被一众高手围攻的次数倒是多不胜数，而且每次他都能成功脱险，有时甚至能反扑，独自一人将围剿者尽数灭杀。

　　但是与这些所谓高手交手几场之后，他真心地觉得，单挑，不过尔尔。只可惜被各种条件限制着，如果可以下杀手的话，他自认可以一挑十；如果在合适的地点环境，允许他隐匿偷袭的话，哪怕这三十二人团结起来，一锅端也只要半天功夫。

　　至此，他终于意识到一个事实：

　　——自己，要比他自己认为的更加强大。

　　这个自我认识使他从心底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信心，顿时一股睥睨群雄的凛然气势从他身上陡然散发，正在和他对峙的一名长歌门弟子突然觉得眼前的对手的身形变得异常高大，心底一惧，腿竟然软了，然后被唐鹰一脚踢了下去。

　　如果沐离等人此时在场，他们会发现唐鹰的经验条终于越过了97级的最后一段距离，成功跳到了98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