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逍行大唐》湘都

144、第 144 章

　　一切发生得都很突然。

　　一天清晨，一个手托直径两米多的巨碗的胖老头和一个头戴绿帽子的瘦老头出现在沐离的居所外面。其中那个胖老头指名道姓的要和沐离比厨艺。

　　原本就已经有山一样高的事务要处理的沐离头大如斗。

　　真羡慕丐帮的掌钵龙头啊，平时都不用干活的吗？

　　不过千里迢迢的去和人比做菜这种事情，也只有蒋方文干得出来。

　　丐帮掌钵龙头蒋方文，生平最大的爱好和追求就是厨艺。当年他和丐帮前帮主尹天赐及其夫人康华真离开东海，有大半的原因是因为东海的美食已经被他尝遍了。因此他对东海再无半点留恋，甚至不惜放弃祖上已经经营了数百年的基业半碗岛。

　　作为一个为了吃连祖宗基业都肯放弃的人，蒋方文的武艺未必是第一，但是他的厨艺却是武林公认的天下第一。因此，已经几十年没有人敢和他比拼厨艺了，如今突然冒出一个，怎能不让他见猎心喜，心痒难搔？

　　只要能过做菜瘾，横跨半个中国又算什么？

　　于是一场莫名其妙的厨艺比拼，就在碧海白沙的海边举行了，背景是一大片婆娑摇曳的椰林。

　　海滩上垒起了临时的炉灶，比赛双方相对而立，其中守擂方是来自丐帮的掌钵龙头蒋方文，而被迫攻擂的则是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骂人的东道主沐离。评委则是来自丐帮的另一位元老洪笑尘。

　　在攻擂方面无表情的目光质问中，蒋方文拍胸脯保证，这个评委在丐帮德高望重，绝对公正。

　　——拉倒吧，还不是因为你们两个最闲！有本事，把传功长老马天忌请来，信不信丐帮总舵的事务瞬间瘫痪一半？！

　　好在攻擂方对此也没啥意见，于是比赛就开始了。

　　为了这次十年难得碰上一次的厨艺挑战赛，擂主蒋方文可谓准备充分。

　　他拍拍手，一百多个光着膀子的花臂膀丐帮弟子鱼贯而入，每个人手上都抱着一些瓶瓶罐罐，或者装满各种瓜果蔬菜的菜篮菜筐。有几个丐帮弟子抬着几口大缸，有的手里拎着一些活鸡活鸭和一些不知名的野生动物。甚至还有四个丐帮弟子抬来一头活的大黑猪。

　　那瓶瓶罐罐里装的都是他多年来收集的珍稀调料和酱料。那些鸡鸭和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最优良品种，从小饲喂各类草药培育而成的。那些野味和蔬菜是从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采集的山珍。掀开大缸上蒙着的草帘，只见满满一缸都是水，水里养着各种活蹦乱跳的河鲜，也全都是平时难得一见的珍品。

　　——烧个菜而已，用得着这么夸张吗？

　　蓝花花不安地蹭到沐离身边，悄悄地问：“你有把握赢吗？”

　　沐离给她一个生无可恋的死鱼眼：“你说呢？”

　　蒋方文一生浸淫厨艺，连他的武器七香刀都自带30多种极品食材的香味。和他比做菜，和找死也差不多了。

　　“那怎么办？”蓝花花又问。

　　“没办法，这个逼，想不装也不行了。” 沐离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把你从西域收来的那些原本打算做种的东西拿出来吧。”

　　由于双方都无意限制对方的发挥，因此这次厨艺比拼便没有主题，每人都可以任意制作自己最拿手的菜肴。

　　蒋方文十多年没跟人比做菜了，兴致高昂，厨魂附体，一身功深厚功力使出了个十成十。从炮制原料，到颠勺烹饪，全都一气呵成，整个人犹如长出三头六臂。场面热闹神奇，犹如特异功能表演现场。

　　相比之下，沐离这边的表现却是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是枯燥乏味，蓝花花，叶轻侯和李潢全都去围观蒋方文的表演了，连自己人都不看沐离一眼。

　　两个时辰之后，双方完成了自己的参赛作品。

　　蒋方文端出一个直径两米的白玉大盘，盘上用各色菜肴堆起一座江山社稷图，边上大大小小几十盘蘸料，犹如海上星罗棋布的小岛。不说其他，这“色，香，味，意，形”中，光是“色”和“形”就已经是登峰造极的水准。

　　“我将天下江山融入这一道菜中，不同的地区采用不同的代表性食材。你看，这是来自渤海国的飞龙鸟和松蘑，这是来自阴山大草原的发菜和小羊羔肉，这是江南的鲈鱼和莼菜，这是瞿塘峡的江蟹和河豚……”

　　他每介绍一道原料，就故意用内力激发这个食材的香味，蓝花花和李潢趴着桌子，口水长流。

　　“……其中的黄河金线鲤鱼，肉质极为鲜嫩，毫无其他鲤鱼的土腥气，多年前便已经绝迹，我访遍黄河流域，也只寻得这么一条，都用在这道菜里面了。这道菜用尽了山河之中最顶尖的食材以及我毕生功力，乃是我构思多年方得，因此我给它起名为‘山河绝味’。”

　　——妈的，做一道菜便要灭绝一个物种，能不能不要这么凶残？

　　轮到沐离展示他做的菜品了。

　　只见他指端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盘子，盘子上是两种颜色的盖浇饭，一半儿是海南鸡饭，另一半儿是卤肉饭，再加上旁边一小碟配菜。

　　蒋方文费尽力气和心思应战，结果对手却捧出这么一盘玩意儿！他脸色阴沉，也不顾比赛规矩，走到沐离的这一边，拿起筷子，品尝了一下他烧的这盘双色盖浇饭。

　　这一尝之下，他的脸色立刻就黑了，头上的名字“腾”地一下变成了红名！

　　“荒唐！这盘菜只有普通饭馆的水准，其中的食材更是粗鄙不堪，竟敢和我的‘山河绝味’相比！你、你简直辱没厨艺二字！”

　　唐鹰突然出现，将沐离拉到身后，替他顶住一个97级高手释放出来的怒气威压。

　　沐离拍拍唐鹰的肩膀，示意他不必担心，然后对蒋方文说：“在下的厨艺自然不能和蒋龙头相比。这是在下尚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向蒋大侠请教？”

　　“你说！”

　　“蒋大侠的这道山河绝味，不知寻常百姓是否吃得到，吃得起？”

　　“你简直强词夺理！照你这种说法，我们哪里还用得着磨练厨艺？”

　　“蒋龙头的厨艺确实已是出世入道之境，只是在下的厨艺，走的是和蒋大侠完全不同的另外一条道路，谓之：人之道。”

　　“老夫活这么久，还头一次听说，厨艺还分‘天之道，人之道’的，莫非你的厨艺还能养活全天下人不成？”

　　“小子不才，但是我的这道菜，确实能够养活天下人。”

　　“大言不惭！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狡辩。”

　　沐离不慌不忙地端起那一小碟配菜。只见这碟配菜是由淡黄色的土豆泥，深黄色的地瓜泥，和几片红色的西红柿组成，颜色倒是十分漂亮。

　　“不知蒋大侠是否知道这些是什么食材？”

　　“这个……”蒋方文端详了一番，然后又尝了一点，说，“似乎是西域传来的某些蔬菜，只是……”

　　“只是这些食物既不珍稀，口感也很一般，所以蒋大侠没有多加注意，是不是？”

　　沐离舀起一勺土豆泥：“蒋大侠请看，这是土豆，对水的要求不高，可以在难以种植水稻等庄稼的山地成活，照顾得好的话，亩产可达千斤，甚至两千斤。”

　　沐离又舀起地瓜泥：“这是地瓜，宜种于干松沙性土壤，对水的要求亦不高，可在山区种植，亩产亦可达千斤。”

　　沐离又舀起一勺米饭，只见饭中夹杂着一粒粒的玉米：“蒋大侠认不认识这个？”

　　这个蒋方文倒是知道：“这好像是西域传过来的玉蜀黍，只是这东西口感粗糙，好像……”

　　……好像是喂猪的。

　　沐离在心中默默吐槽：这个剑三世界真是了不得，用不着去美洲，只要西域跑一圈，就什么都有了。

　　但是嘴上还是要淡定的介绍：“这个我们称为玉米，此物生长不需要太多的水，可以在任何土壤种植，哪怕是在大旱之年，亦可达亩产500斤。”

　　蒋方文心中震惊：只凭这三样，就可将天下荒山变良田，甚至可以在灾荒之年活人无数。那小子说他一道菜可养活天下人，果然所言非虚！

　　“蒋大侠，你觉得这米饭如何？”

　　“……入口松散，味同嚼蜡。”尽管明知沐离肯定挖了个坑等他跳，蒋方文还是实话实说。

　　“因为这是三季稻。这种稻米从种下到收割不足四个月，一年可种三季，所受光照不足，口感自然不能和北方大米相比，但是胜在产量颇高，也可拿来活人性命。”

　　“这鸡肉和猪肉，不知蒋大侠又有何评价？”

　　“我不评了！你就直接说有什么玄虚在里面吧！”

　　“这鸡是引自西域的白羽鸡，普通中原土鸡长成需要半年左右，而白羽鸡不足两个月即可上市吃肉。”

　　“这猪也是产自西域的乌克兰大白猪，”沐离的眼睛瞟向蒋方文抬来的那一头金华大黑猪，“中原地区的猪多是黑毛猪，养成一头猪要三四年，中间耗费极大，很不划算，因此贫困人家养不起猪，而富户又不屑于养猪。我这大白猪长成只需170天，虽然口感比不上黑猪，却可以让更多的人吃上肉。”

　　“丐帮帮众来自三教九流，是江湖诸多门派中，最能体会民生艰难的。山河绝味，这天下有多少人能尝到山河绝味？普通人家只求家中炊烟不断，便已是天大的福气。因此，我这道菜名为‘人间烟火’，请蒋龙头赐教。”

　　沐离双目低垂，向蒋方文作揖行礼。

　　——哼，跟我比装逼！

　　蒋方文呆在当场，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突然的“唉”地一声长叹，一甩袖子，转身就走。洪笑尘连忙上前去拦他：“哎~~~老蒋，怎么走了？菜还没吃呢！”

　　“吃什么吃，里子面子都丢了！做了一辈子的菜，境界却连个小辈都比不上！不吃了不吃了，这地方没脸呆了！”

　　他头也不回，绝尘而去。随他而来的一百多丐帮弟子连忙抱起他的瓶瓶罐罐，菜篮水缸，连他做的那道菜也来不及端走，便匆匆忙忙的去追他们那跑得飞快的掌钵龙头去了。

　　见丐帮一行人都已经走远了，沐离，叶轻侯，蓝花花和李潢举起手来欢呼一声，向着那道“山河绝味”扑了上去！

　　妈呀，真好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