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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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的上元节，在正月十五。有“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旖旎；也有摇元宵搓汤圆的乐趣；更有银花火树的瑰丽。这是自然，此时是天官赐福的时候，最是慷慨。终成眷属、阖家团圆、夺目奇景等等“福气”不要钱一样发送着。
而中元节却是在七月半，是地官赦罪的日子。此日里，游荡在地府受罪的幽魂们被赦免回阳间。这就体现了香火的重要性了，有人记着念着就有一份供奉。人间讲究事死如生，亲戚朋友后代子孙徒子徒孙们如果记得你，那你在这中元节里就过得如同老太君回府一样荣光。如果没人惦记着？那就只能做孤魂野鬼了。
人这一死是死两回的，第一回是物质的死亡，第二回是精神的死亡。当所有人把你遗忘了，那时候你才是真正的永眠了。
不断有鬼从鬼门关出去，又有鬼回来。大多数是出去时候扬鞭催马，要归来时一步三回首。
一行四人在集市里找了个小铺子坐下。
今天有中元节套餐，黄豆芽炒肉、油豆腐烧肉、四季烤麸等等共12碟。
孟川戳着这灰色的小糯米球问：“主上此乃何物？”
我略想想就说：“这是灰汁团，用稻草灰、红糖、大米粉做的。这是中元节需要给祖先的‘秋尝’。”
老胡不太爱这个，狐狸仙倒是一个接一个吃不完一般。
门外车水马龙，有纸马纸牛者、木马木牛者、更有血食者等等。一麻布为衣的老者死活不愿上子孙为他准备的牛车。“这才富了几代就杀耕牛，烧纸牛不就可以了，老黄牛辛辛苦苦半载也不给个好结果。这样的不肖子孙不要也罢。”
旁边的鬼差像是听够了，掏了掏耳朵，“那你还去不去？不去后面还有人呢。”
老者立马跳上了牛车，“死都死了，让我回去骂他们一顿也好。”
惹来众人嗤笑。
但还是不及那绿马紫牛，引人侧目。
老胡看了一眼那绿马紫牛久嘟囔着：“丧尽天良、丧尽天良。竟然拿茄子黄瓜做牛做马。”开始狠狠吃起了肉来。“小葡萄你还是和我回花界吧，这里实在太危险了。”
孟川对这黄酒爱不释手，一杯一杯喝个不停。一听这话着急了，“你这老萝卜，花界有什么好！我们忘川每日可看人间百态，你们花界有什么？”
老胡与她斗着嘴，“花界四时花不尽，千姿百态万紫千红，哪里是这个单调的忘川能比的。”
孟川哭哭啼啼地朝着老妪撒娇，“主，嗯，您可要替我做主！这蔫萝卜说我们忘川难看。”
“我没，诶呀，你怎么信口雌黄呢！”老胡脸气得通红。
霜摸着孟川的头，“好好好，回去立马给你在沿岸种满花草，姹紫嫣红你可喜欢？”
孟川点点头，估计是黄酒喝过头了，有了些小女儿态。
小二看不下去了，“几位能不能先让老太君吃上。”一个个怎么都这么不孝顺？今儿个是中元节啊。
老妪夹肉的手一顿，狐狸仙老胡尴尬，孟川在那偷笑着。她横了一眼孟川便老气横秋的对那小二说：“多谢小哥仗义执言，孩儿们顽劣倒是让您见笑了。”
顽劣的孩儿们面面相觑。
“我怎不知我多了一位祖母。”一人如沐春风而来。狐狸仙差点喊了出来。
旭凤示意莫声张，“我也是微服而来。”
魔尊不请自来，狐狸仙有些紧张，手忙脚乱地招呼他坐下。
魔尊斟酒，“见过叔父、见过各位，这位是？”
“老身乃”老妪刚要说。
“这位是黄泉老母！对！就是黄泉老母！”狐狸仙忙抢话。
孟川和老胡满脸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这六界哪有黄泉老母之说？”老胡摇着头。
狐狸仙猛踹了一下老胡，“谁说没有，左传第一篇，‘郑伯克段于鄢’，郑伯那位黄泉相见的老母亲武姜。”
“咳咳咳”霜不禁感叹月下仙人的急智。
“我们请这黄泉老母来，是为了寻找觅儿的下落。毕竟黄泉与忘川同为弱水，来自同源。”狐狸仙都要佩服自己的机智。
“孟婆氏都寻找不到锦觅么？”旭凤放下了酒杯。
“我主无处不在。”孟川得意洋洋地瞧了一眼霜。
“我有一惑，倒是要麻烦这，黄泉老母讲解一番。”他把这名字说得一字一顿。
老妪放下筷子，叹气，这世间种种沉溺色相者多矣。“福生无量天尊，尊上但讲无妨。”
“观老者乃是修道之人，可否告知在下修道修得是什么？”
老妪手一顿，“老子有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以自身为法则，遵守本心却不唯心，但求今生今世不迷失自己。寻道只是一个寻求自己，认识自己的过程。”
“曾看一书，书中言，‘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可那人到了白玉京却发现，这里面没有仙人只有石头。这自然只是凡人的天马行空。但灭人欲、绝人伦、断五觉、阻试听，如此这般才得亘古长存，换做是你，要或不要？”
霜哑然，旭凤已经看破她的真身。这下便无什么意思了。
老妪起身，略微一俯身，再抬头便是鹤发童颜的样子。惊得小馆子里的妖魔们都站立了起来。“不似这六界中人。”
孟川开心道：“主上你变回来啦！”
旭凤心疼着贪婪着看着她。她比当年，清减了许多。东海之上见时还宛若昨日，那时她满头乌黑，如今却白发苍苍。
“道只是寻自己的本心，有人愿意做亘古顽石就有人愿意化为千风；有人愿意留名青史就有人愿意避世太平。”她靠近旭凤，只听到他的心跳隆隆作响。她在他耳边轻轻一语，“不是我要不要，而在我想不想。”
这金童玉女的场景，炫目得让人连嫉妒之心都生不起来。大家这才发现，那晶莹剔透到妖娆的人旁边是“魔尊尊上！”
忘川的河水实在太冷。曾经圆润可爱的葡萄，也被摧残成了如今的样子。
我皱了下眉头，感觉魔尊的金丹之毒并未化解，心中有些愁绪，这因果了结不了。
四下无言
旭凤咳嗽了两声说：“再过几日我可以带水神仙上来看你。”
我本想拒绝，因我只会给爹爹带来厄运，我有些不敢见他。可如今水神仙上旧日记忆还未恢复，那见见倒也无妨？
更何况，我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旭凤。“也好。”
如今妖魔越围越多，大家都不是很自在。
我对月下仙人说：“我这化身不能在外过久，请您多担待些。”
月下仙人跳脚：“这灯还没看就要走啊？”
便只能抱歉了，我又对老胡说：“我可能要做些事情，长芳主知道应会恼，麻烦老胡将这信给长芳主。”
“小葡萄你什么时候回花界，”老胡有些不舍，“你只要回来长芳主是不会恼的。”
我感激的笑笑又掐指一算，“我与花界缘分未尽的。”
至于孟川，罢了罢了就如她所愿。
我挥一挥衣袖收了神通，这具化身就化为忘川水，飞了回去。旭凤与众人追到了忘川。
老胡惊呆了：“这...这...”刚才还没有啊。
狐狸仙很是开心：“真不愧是我家觅儿。”
孟川倒不是很开心：“不是说好了姹紫嫣红，主上真的是。”她对旭凤甩着脸，气鼓鼓地走上了奈何桥。
忘川边上，蓬羽就如同野草漫遍了两岸。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