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潮》康城

14、14

　　平时队里训练，万佳云不是没见过他们这些男生满身大汗的裸上身，作为一名女生，她调适了很久才适应这种画面。

　　可此时陈翼然显然是刚洗了澡，身上的短裤也不是训练用的正式散打裤，更像是舒适的内衣，柔柔的丝质面料沾了皮肤上的水，半湿半干的。

　　措手不及的万佳云面颊绯红，瞬间就成了一朵“火烧云”。

　　目光一丝丝也不敢滑动，她直直看着他的脸，声音机械地说，“师哥，老唐叫你下楼吃饭，就差你了。”

　　“我换个衣服就来。”

　　以前队里没什么女队员，陈翼然跟一群小伙子粗放惯了，这会儿看见万佳云脸红得像一只虾一样，才觉得略有不妥。

　　万佳云镇定地“哦”了一声，视线几乎是从他脸上平移开的，没看他身体任何一个地方。

　　直到进了电梯，她才后知后觉地用手心贴了贴自己发烫的脸，一颗心砰砰直跳。

　　……

　　万佳到自助餐厅的时候大家都已坐定，分散地坐着窗边的四五张小桌子。

　　老唐把她叫到自己身边坐。

　　万佳云刚在菜品区夹了两个小甜点，换好衣服的陈翼然从门口进来了。等她端着菜入座时，陈翼然也端着盘子走过来，坐在老唐对面。

　　洗完澡的陈翼然一扫下午的疲惫，英姿勃发。

　　因为赛前要控制体重，他吃得都很少，盘子里只有一块牛排，一点蔬菜。

　　老唐跟他说：“今晚早点睡，不要搞得太紧张，明天你帮着石宇他们好好看看，做点记录。后天打完了我们可以在这里玩一个下午。”

　　陈翼然切着小牛排，腔调懒散：“知道。”

　　老唐侧过头：“佳云。”
　　“嗯？”默默听着他们说正经事的万佳云看过来。

　　老唐也给她分配任务，“明天是第一天，流程衔接上大家都不熟悉，你就跟着你师哥，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帮他做，后勤工作就都交给你了。认真仔细一些。”
　　万佳云点头，“好的教练，我知道了。”

　　第一次随队出赛又身兼要职，第二天一早，小助理万佳云5点钟就起来了。

　　伴着冉冉升起的晨光，她一个人在房间默默整理好所有队员的物品、证件，确保万无一失。

　　大巴车7点钟准时等在楼下，吃完早饭，老唐带着整齐着装的队伍上了车。一上车万佳云就给人家发了水和小毛巾，还对着今天的比赛流程对3个要上场的队员作提醒。

　　大家看她一副紧张样子都忍不住逗她，让她歇一歇，不要和一只小蜜蜂一样忙个不停。

　　坐在前排的陈翼然上车后还是维持昨天那副闭目养神的样子，万佳云没有打扰他，把属于他的那份水和毛巾放在了他脚边的运动包上。

　　本次华北片区首届大学生散打联赛一共12所院校参加，其中有2所是公安院校。按理说，这个新设的奖项没有很重的含金量，但由于安大是本次大赛的组织方之一，老唐又是牵头人之一，这次必须拿到名次，不然就会很跌份。

　　车子即将到达赛事现场时，一直在睡觉的陈翼然像是醒了，拿起放置在他包上的矿泉水，仰头灌了几口。

　　片刻后，车开到了赛场门口，大家陆续下车。

　　陈翼然压在最后，目光对上拎着大包小包、同样在等人下完的万佳云，问她，“东西带全了？”
　　万佳云：“都带好了。”

　　陈翼然点点头，先她一步猫腰下车。

　　体育会馆外拉着横幅，屏幕上滚动着字幕，大门两侧分站着检票人员。

　　老唐领着一众人马走入绿色通道。

　　安大的队伍不是最早到赛场的，却倍受瞩目。

　　去年的大学生锦标赛上，他们万众瞩目，一举夺得团体第一和多个量级奖项。几个学校间的队伍之前多多少少都交过手，转眼小几个月过去，大家再次见面，分外眼红。

　　每个学校的队伍都有自己的队服，安大的队服是一身劲酷的黑色运动服，每个人的胸前除了有统一的飞虎图案队章，还别着校徽。

　　作为副队长的陈翼然走在队伍最前面，他身上套着宽松的队服，英气勃勃地走在最前面，扬着的脸上透着一股轻狂劲，和刚刚在车上的萎靡样子判若两人。

　　场馆内已经有其他学校的队员在走动，看到安大的来了，都忍不住暗暗朝他们瞄。

　　几乎比所有人矮大半个头的万佳云也走在队伍中，她跟大家一样，将外套拉链酷酷地拉到下巴，露出一张清透稚嫩的脸，紧跟着他们的步伐。

　　按照国家级比赛的体重分级，从52公斤以下级起至100公斤级以上，共分10个公斤量级。比赛按照三局两胜制，每局净打2分钟，每局比赛一句裁判员的评判定每局胜负。

　　举行完简单的开赛仪式后，比赛正式开始。

　　现场灯光明亮，照得擂台近乎刺眼。

　　坐在现场观众席上的都是本地在校大学生，拉着横幅为自己学校的队伍加油鼓劲。

　　呼声热烈。

　　第一场比赛开始了。对战的是安大的一名队员和一所来自一所军校的散打队队员，实力可谓不相上下。

　　戴好拳套和护具，大家各自上场。

　　万佳云和老唐、陈翼然等几个主力队员一起坐在擂台边的教练席上。

　　万佳云第一次近距离观看散打比赛。
　　以前这个世界离她十万八千里，现在她忽然成为其中一员，略有些觉得恍惚。

　　蓝色的擂台比地面高，两名选手同时上台，分站在裁判两侧。他们身上都只穿着散打裤，露着一身肌肉，作为计分标志，一个戴黑拳套、一个戴红拳套。

　　裁判一声令下，刚刚还十分友好的两个人快速向对方挥拳，而万佳云还没来记得看清，安大选手就已被逼出了黄色警戒线外，裁判让“停”后把人拉回来，让他们重新。

　　开场就失分，大伙都紧皱眉头。

　　现在的万佳云对散打也不是一窍不通，明显的失分点还算能看明白。她拧着眉，和大家同一时间叹息了一声。

　　没过两秒，安大队员调整了下节奏，攻守间连续出拳击中对方头部，逼得对方持续防守后退，观众席发出一片亢奋的呼喊声。

　　这一组拳出得是又快又好，陈翼然和杨园几个激动地站起来冲着台上挥拳“鬼叫”，万佳云也忍不住用力鼓掌。

　　看着舞台上两个赤膊相战的人，万佳云整颗心都拎着。虽然有些为他们担心，可散打实在是一项观赏性很高的竞技运动，在队里待久了，连她这半个门外汉现在也能看出什么是漂亮的动作，什么是好的节奏，甚至会被那种一瞬间爆发的力量所吸引，感到肾上腺的飙飞。

　　这也许就是竞技的天然魅力。

　　2分钟一局的对抗听起来很短，可打起来却很长。一局结束，双方选手迅速从擂台上下来修整，万佳云眼疾手快地给队友递上水和毛巾，帮忙擦汗。

　　满身大汗的男生拿下护齿，用水漱了漱口。陈翼然帮他看了看吃了几拳的额头，胡乱揉了一把他满是汗水的头，“还行不行？”
　　男生目光坚毅地点点头。

　　老唐迅速和男生讲了点战术，很快，休息时间到，人又迅速回到场上。

　　安大今天的开局开得很漂亮，首位选手顺利取得了第一场胜利，大家高兴得齐齐站起来鼓掌呐喊。

　　接下来的第二场、第三场、第四场他们通通都是赢。等到陈翼然的那场，他一上台就直接连赢两局，又帅又干脆，赢得满堂彩。

　　台下的万佳云跟着又激动又骄傲，为他欢呼叫好，此前的所有芥蒂仿佛通通都消失了。

　　她不知道这些平时爱插科打诨、看起来有些不靠谱的师哥们怎么一下子都像是变了个人，一上台就又凶又狠，打得别人连喘气都不带的。

　　陈翼然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围了上去，万佳云同样地给他递水递毛巾，平时那么讨厌的人这时也因为胜利的光环显得顺眼起来。

　　陈翼然脱下拳套抛给她，被众人围着进入休息室。

　　上午首轮比赛结束，大家都极其兴奋地回到休息室洗澡换衣服。

　　等万佳云领完盒饭回来，大伙儿都洗完澡了，一个个水淋淋的裸着上身，万佳云感觉自己进了男生澡堂。

　　“我靠，上来就朝我头一阵猛敲，我头都要给他敲通了……”一个大二的男生兴奋地回味着刚刚的比赛。

　　大伙儿一阵狂笑，边笑边接过万佳云递来的盒饭。

　　陈翼然靠墙坐在休息凳上，套着短裤，两腿大咧咧张开着，肩上披着一条大毛巾，手里的矿泉水喝得还剩一半。高强度运动后，他的身体线条更加流畅有力，透着蓬勃的力量感。

　　万佳云把盒饭递给他时，两个人的手不小心在饭盒底有了一秒接触。

　　万佳云感觉到他手上湿漉漉的有水，浑身汗毛唰地竖了起来，立马抽掉了自己的手。

　　陈翼然脸上还留有笑容，似是也感觉到了，看了她一眼，指挥道：“把下午的出赛单拿来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