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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第八章
      苏遥还是想办法去偷偷见了他的老朋友江河。
      江河比刚做保镖的时候还要壮,刚毅的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出少年人的模样。
      笑起来倒是呲一嘴白牙,坐在餐桌旁乐颠颠地朝苏遥招手:“苏遥,过来过来。”
      苏遥欢喜地走过去,刚坐下就急不可耐地伸手:“给我根烟,快。”
      贫穷混乱的少年时代,让那些挣扎着活下来的少年人都染上了烟瘾。
      苏遥在被秦向源圈养在豪宅之前,烟和酒精是他生活中唯一的慰藉。
      江河人模狗样地指指墙上的禁言标志:“苏大明星,你注意形象。”
      苏遥烦躁地揉揉头发和脸,放纵地骂了一声:“草!”
      江河有些想笑:“我说苏大明星,你这明星日子过的,怎么连根烟都馋成这样了。”
      苏遥咬着筷子解烟瘾,装模作样地缓缓吐出一口气:“别提了,我现在的日子,还不如杨白劳。”
      江河说:“秦世仁又怎么着你了?我看他捧你捧得挺上心啊,连卢越都被他删戏份删的快辞眼了。”
      苏遥微微一怔:“卢越?”
      那个《瑾烟天下》的男主,嘲讽他要注意身体的那个?
      秦向源怎么会知道,他们之间有了冲突?
      江河说:“我听我老板说了,秦总在圈里放了话,谁敢再给你苏遥脸色看,他就能让那人的戏拍一个黄一个。”
      苏遥娴熟地夹着筷子,沉默着又咬了一口,在心中小声嘀咕:“那老变态,这是让我找他道谢呢。”
      江河古怪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苏遥,你在秦总身边……是真过得不痛快?”
      苏遥想起了秦向源。
      想起秦向源冷硬的面容,锐利的目光,坚实有力的手臂,还有衣服上淡淡的草木香。
      那个强势可怕的老男人,就像一只散发着浓烈alpha荷尔蒙的魔鬼,令人恐惧,又令人迷恋。
      苏遥低下头,轻声说:“也不是太难熬,就是他管得我太严了。不许抽烟,不许喝酒,不许酒吧,连穿衣服都要往清纯路线走,草!”
      江河说:“跟你爹一样?”
      苏遥抬头瞥了江河一眼:“老子又没见过我爹,怎么知道爹是什么样的。”
      江河尴尬地摸摸鼻子,说:“我也没有,不过有一个,不管是不是真的,总比没有好点吧。”
      苏遥穿着白色的帽衫,牛仔裤帆布鞋,旁边的座位上还放着装满复习资料的双肩包。从头到脚干净漂亮的学生气。
      江河叹了口气,摸摸自己风吹日晒的老脸:“上学多好啊,你看为兄这脸,就比你大三个月,已经沧桑成这样了。”
      苏遥说:“我让你来给我当保镖了,你又不肯。”
      江河压低声音说:“我可不敢,秦总那眼睛一瞄我就吓哆嗦了,要是天天在他手底下工作,老得比现在还快。”
      苏遥叹了一声,掏出五三和草稿本,趴在餐桌上做题。
      他要在回家的时候,把做好的练习题交给刚下班的秦向源,表示自己真的在家好好学习了。
      江河:“…………不用这么刻苦吧?咱兄弟俩吃个饭你都要让五三当小三?”
      苏遥忧郁地说:“我要是在秦总下班前做不完这十页练习题,今晚就惨了。现在你知道我日子过得又多惨了吗?”
      他细白的手指捏着笔,飞快地演算起了函数公式。纤细的手腕压在桌子上,袖口被蹭了几下,慢慢挪到了腕骨上面。
      江河看到了苏遥的手腕,白皙的腕子上,竟有一道粉色的勒痕,像是某种柔软的捆绑物长期捆绑造成的。
      江河脸色青白红紫一阵变化,到底是没问出口。
      秦总回家之后有什么嗜好,说出来只会让苏遥更加尴尬,说不定还会恼羞成怒到夺门而出。
      就是……嗯……反正……
      老板说的对,在大佬身边受尽宠爱的人,背后一定辛酸得让一般人承受不来。
      苏遥抬起头,正好撞上江河诡异的眼神。
      他疑惑地歪头:“你在想什么?”
      江河狼狈地收回视线:“我看你做什么题呢,我都好就没碰过辅导书了。”
      这时,服务员上了餐厅赠送的餐前小食。
      苏遥看着那小碟胡萝卜丝,脸色微微变了变。
      他试探着尝了两根。
      蜂蜜,果醋,梨汁。
      这种做法很奇怪,餐厅里很少见这种配方,却是苏遥最喜欢的小凉菜。
      苏遥问:“江河,这萝卜丝是你点的?”
      江河笑了:“这是餐前赠菜,高档餐厅都这样,我可没点。对了,你不就喜欢咱奶奶做的胡萝卜丝儿吗?我尝尝味儿是不是一样的。”
      苏遥下意识的地环顾四周,一种不祥的预感电流般窜上脊椎。
      难道……难道秦向源已经发现他偷偷溜出家门了?
      江河看着苏遥那副坐立不安的模样,疑惑地问:“怎么了?”
      苏遥摇摇头,咬牙切齿地放下笔:“菜单给我,我要点菜。”
      反正,如果老变态已经知道他在这儿了,那现在惊慌失措地跑回家只会让老变态看笑话。干脆好好吃一顿饭。
      老变态要脸,总不会跑到大庭广众之下来抓他回去。
      晚上……晚上的事……
      苏遥紧张地喝了一大口清水,抓起菜单开始打对勾。
      只要老变态不会杀了他,他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江河呲牙咧嘴地看着苏遥疯狂点菜:“苏遥!苏遥!你兄弟我虽然升职加薪,也不过月薪税后四千八,您老能下手轻点不?”
      苏遥放下菜单,勉强笑道:“你真抠。”
      玩笑过后,苏遥察觉到自己失态了。
      他太害怕,他紧张。
      又有一种,冲破束缚和桎梏的痛快。
      连预想中紧随而来的惩罚,都变得令人又恐惧又期待。
      苏遥找服务员要了一张新菜单,熟练地点了两荤一素加个汤,一桶无限续杯的米饭是给江河的,他要保持身材,不能让镜头拍到自己的双下巴。
      江河本就是个话多的人。
      他吃喝爽了,就开始一直向苏遥唠叨。
      说起童年的老街,奶奶的身体,工作的辛酸。
      苏遥默默听着,却不知道该怎么向江河分享自己现在的生活。
      他的人生被秦向源牢牢握在掌心里,每一丝细节都带着些无法向外人言说的隐晦和暧昧。
      街边桥上有人在放烟花,夜色凉凉地渗透了餐厅一尘不染的玻璃窗。
      苏遥忽然很想抽一根烟,或者喝一瓶烈酒,就是他和江河躲在小巷子里偷喝的那种桶装二锅头。
      烟雾和酒气能让世界变得模糊,一切羞于启齿却已经在胸口挤压成疾的心事,都能借着这股亦真亦幻地朦胧吐出舌尖。
      可江河晚上要值夜班,不能喝酒。
      这是一家禁烟餐厅,苏遥不能抽烟。
      那些痛苦又美妙的情愫,只能在他尚且年少的胸腔里一日复一日地积攒着,泛起他自己都想不明白的酸楚滋味。
      江河说:“苏遥,我前几天去算命了,也顺便给你算了一卦。”
      他嘴里还嚼着肉和米饭,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出一个小东西。
      苏遥问:“这什么玩意儿?”
      江河塞给他:“平安符。那算命师父说了,你这段时间姻缘有劫,戴好了,就能避过去。”
      苏遥眼眶里酸酸的,强笑:“姻缘个屁啊,你怎么不给自己求个姻缘符去?”
      江河说:“我求了,算命师父说我姻缘已到,顺其自然就能娶个特漂亮的媳妇儿,嘿嘿嘿。”
      苏遥无奈地收下了江河给他的劣质小玉佛,看着又像塑料又像树脂,也不知道那算命的骗了江河多少钱。
      吃完了饭,两人出去遛食儿,遛到了烟花烂漫的步行桥上。
      好像有人在求婚,仙女棒摆了一地,烟花噼里啪啦响。
      起哄的路人们举着手机录视频,被求婚的女孩子哭得梨花带雨,边擦鼻涕边呜呜呜地嘟囔领证要拿着花去。
      苏遥想起了他和秦向源领证的那天。
      他稀里糊涂地被按在照相的红布前,身体还残存着昨夜的不适,哭肿的眼睛刚刚被遮瑕盖住,委屈巴巴地被迫摆出了幸福的笑容。
      那天秦向源就带了很大一束花。
      很大一束,红玫瑰和扶郎花相映生辉,花瓣上都带着新鲜的露水。
      那本该是很幸福的一刻,可他又慌又怕,直到结婚证塞进手里,才明白过来自己的命运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江河拍拍苏遥的肩膀:“苏遥,别羡慕了,你现在可是大明星,多少女孩子哭着抢着要嫁给你呢。”
      苏遥微微苦笑。
      那有什么用,他这一辈子,早就被秦向源安排得明明白白。
      正恍神间,身后响起了汽车鸣笛声。
      熟悉的恐惧和战栗伴随着酥麻窜上脊椎,苏遥带着献祭般忐忑害怕的欢喜,回头看到了熟悉的黑色轿车。
      后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了秦向源英俊冷厉的脸。
      秦向源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遥遥,上车。”
      苏遥像被牵住四肢的木偶,乖乖地钻进了车里。
      开车的是周礼,车里放着一首腻死人的情歌“way back into love”。
      苏遥偷瞄着秦向源的侧脸,高挺的鼻梁被车窗外的灯光投射出性感到要命的剪影。
      秦向源察觉到自己小猫咪的目光,淡淡地说:“作为一个丈夫,我今天做得还合格吗?”
      苏遥想起那碟胡萝卜丝,尴尬地低下头,倔强地小声嘟囔:“别在外人面前叫我遥遥了。”
      秦向源问:“为什么?”
      苏遥说:“太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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