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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   “杜灵啊,这次考试你考得真棒。”

      晚自习上,朱清站在过道,左手撑椅背,右手撑课桌,上半身微微前倾,刚好圈住埋头读书的杜灵。

      一股老男人独有的烟臭味扑面而来。易潇未睁开眼,先蹙了蹙眉。

      她一天前出警时意外身亡,死后被系统任命为平行世界警察官,工作任务是穿越到各个世界拯救被害人,并将犯人送交司法机关加以惩治。任务成功,受害人就可以获得重生的机会。

      系统分配第一个任务后,易潇就失去了意识。再次睁眼,一股既寻常又普通的烟臭味刺入鼻腔,头上顶了一张鼠眼贼眉的笑眯眯脸。

      易潇一晃神,系统已经将原主的记忆输送到她大脑中。不到三秒时间,原主短暂而痛苦的一生全部烙印在了她脑海里——

      原主名叫杜灵,是A市五中的初三学生,家境贫寒。三年前杜灵凭借全市第一的好成绩考入重点初中,担任班长一职,性格内向的她逐渐变得开朗起来。初三寒假,原先的班主任因车祸去世,学校派特级语文教师朱清担任班主任。

      那天,是杜灵噩梦的起点。

      朱清上任第一天就叫她去办公室汇报工作。

      杜灵发育得早,喜欢穿宽大的校服遮住胸前的隆起。面对朱清这个五中唯一的语文特级教师,她双手死死捏着衣角,紧张又瑟缩,生怕说错什么。

      朱清翘着二郎腿,眼小如鼠目,视线上上下下打量眼前瘦矮的少女,抿一口热茶,慢悠悠道:

      “别看你长得黑瘦黑瘦的,该胖的地方一点儿都不含糊。”

      杜灵的脸霎时通红,头埋得更深了。朱清转移话题,和她聊起了学习。

      这次之后朱清的骚扰愈发大胆。从三月到六月,从口头骚扰,到肢体接触,到强行接吻,再到强行发生性关系……朱清的侵害一步步加重。

      尽管如此,杜灵仍坚持到了中考。

      只要考上高中,就能脱离朱清的魔爪。

      可万万没想到,中考完不久杜灵发现自己怀有身孕。朱清知道这事后带她去做了人流,还威胁她不准说出去,否则就把这件事曝光,让她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嫁不出去。

      万念俱灰的杜灵最终选择纵身一跃,粉身碎骨。

      ……

      易潇吸吸鼻子,两滴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打在桌面的语文教科书上,湮湿了鲁迅先生的《狂人日记》。

      她从警几年,处理过不少未成年人遭受性侵害的案件。那时,受害人的痛苦仅是案卷上几页冰冷的文字;而现在,原主的痛楚通过记忆全部移转到了易潇身上。

      受害人肩负的痛苦,旁人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所以,你要完成任务,将罪犯送进监狱。】

      易潇听着脑子里系统的声音,回道:“我只想把这个人渣送进地狱。”

      【这违反警察守则。请你牢记——犯人必须活到法庭审判结束时。如果犯人未经法庭审判就死去,你的任务当即失败。】

      易潇:“只要犯人活着,我就可以为所欲为?”

      【随你。不过请你注意蝴蝶效应,如果做得过火,反而有可能使犯人逃脱法律的制裁。】

      【记住,每个任务有且仅有一次机会,一旦失败,受害人就再也无法重获新生。】

      易潇深吸一口气,目光中泛着难以言说的波澜。

      为了杜灵,她也要完成任务,把朱清送上法庭,让杜灵重获新生。

      这时,朱清注意到课本上的泪迹,进一步压低身子,左手从椅背上拿开,若无其事地放在了杜灵的右臂上,颇为“关怀”地问:“灵灵,你哭做什么?”

      罢了,朱清还来回捏了几下杜灵的右臂。

      这个动作显然逾矩。

      易潇猛地抬头,终于正式和朱清打了照面。俗话说相由心生,年过半百的朱清秃顶大半,皮肤糙黄,双目如鼠眼,嘴唇又青又紫,脸上真假笑意掺半。

      “朱老师,请你称呼我的全名。”

      朱清手一僵,第三次压低身体,附在杜灵耳边:“怎么,今天不开心?和老师去办公室讲讲。”

      他声音极低,就算在掉针可闻的晚自习里,也只有易潇能听清他的话。旁人看见这场景,也只会以为班主任又在和班长说悄悄话,见怪不怪了。

      眼瞧着朱清越来越得寸进尺,易潇猛地站起,大喊一声:“报告!”

      全班四十多双眼睛霎时全部集中到易潇身上。

      朱清始料未及,倒是被易潇一声吼震住,结巴一下,问:“怎么了?”

      “我要上厕所。”

      易潇堂堂正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全班哄堂大笑。

      朱清没有阻拦的理由,只能没好气地瞅了易潇一眼,算是默许。他望着杜灵离开的背影,眼神蒙着一层阴影,久久不曾散去。

      ……

      易潇直接跑回学校宿舍,没再回去上晚自习。

      私力报复朱清简直轻而易举,可如果想让杜灵重获新生就必须遵守规则,想方设法将朱清送上法庭。

      为此,最重要的就是收集证据。

      平行世界警察局给每一位警察配备有手机、录音笔、微型摄像机、防身用手.枪、紧急医疗用品、膏药等物品,用于收集证据和保障人身安全。易潇向来用不习惯手.枪,那玩意儿动静大,惹人注目。相反,匕首用起来灵活方便,尤其在近距离搏斗中威力不可小觑。

      这些装备已经被齐齐整整装箱后送到了杜灵的宿舍。这会儿同学都在上晚自习,整个宿舍楼都没什么人。

      易潇打开箱子。箱子正中央躺着一把警用匕首,手柄处经过特意加工,雕刻着一朵精巧绚丽的莲花。

      她右手轻轻抚着刀柄上的莲花,眼角泛着柔和的光晕,一时沦陷入回忆。

      不一会儿,昏暗的宿舍楼道里回荡起此起彼伏的高跟鞋声,易潇迅速收好箱子,藏入杜灵的柜子里。

      “嘭”地一声,来人踢开宿舍门。伴随昏黄灯光闯入宿舍的是四个朋克少女。

      为首的女孩浓妆艳抹,五官精致,穿一件白色吊带,牛仔短裤,脚上一双恨天高,上身还披件黑色皮夹克,浑身上下散发着与学校格格不入的气场。其他三个女孩也是类似打扮。

      为首女孩是同宿舍的王娜,五中校霸的女朋友。王娜经常和他那校霸男朋友向学生要钱,杜灵一宿舍的人都被她剥削过,对她唯恐避之不及。

      四个女生叽叽喳喳走进宿舍。易潇抿唇,退一步到床边。

      王娜一边嬉笑,一边在其他人未上锁的柜子里翻了一通,没找到值钱的东西,又想去翻杜灵的柜子,一见上了锁,扭头看向易潇:

      “有钱吗?给我拿点儿。”

      “没。”

      “你爸妈不是刚给你寄钱?给我点儿,急用。”

      易潇沉默几秒,问:“你要钱做什么?”

      “关你屁事?”

      易潇耸耸肩:“那我没钱。”

      王娜不耐烦地踢一脚柜子:“艹。”另外三个女生相互使个眼色,迅速上前将易潇围住。杜灵充其量一米五出头,她们几个都不用动手,吓唬吓唬就能让杜灵乖乖交钱。

      易潇环视周身三个凶神恶煞的女生,说实话,就算面前站着四个壮汉她也不带怕的,更何况是几个乳臭未干的青春期小女孩。

      就怕动起手来,没控制住力道,把人弄个伤病残疾就不好了……

      “娜姐都说了,还不拿钱过来?”

      “乖乖拿钱,我们就不伤你。”

      “愣着干嘛?傻了?”

      易潇沉着气,不说话。

      一个红发女生索性狠狠推一把杜灵。谁知眼前瘦小的女孩不动如山,丝毫没受影响。

      对方不信,瞪圆眼睛,握拳朝易潇腹部攻去。

      易潇轻叹口气,正好利用杜灵一米五的身高优势,巧妙下蹲钻出包围圈,手肘快速击向红发女生后背,女生顿时发出痛苦的叫声,捂着后背趴到床上。

      刚刚那一套动作快到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包括王娜在内的三个人瞠目结舌。

      ……这还是那个胆小如鼠遇事屁都不敢放一个的好学生吗?!王娜呆愣几秒,抬手一巴掌就朝易潇脸部挥去:

      “你他妈少动我的人!”

      易潇轻而易举抓住王娜的手腕,稍一用力,就把她推了回去。

      王娜连退几步,撞在门上。

      易潇扫视一眼面带惧色又惊掉下巴的四个人,说:“缺钱就和爸妈要,欺负同学算什么本事?”

      四个人的脸又绿又青,撂下几句没什么威胁的狠话,灰溜溜地离开了。

      ……

      第二天再见到王娜时,她和她的校霸男朋友正在校园里的小墙角处争吵。说来有趣,两人一会儿争吵,一会儿壁咚,一会儿又抱在一起亲。

      初中生的世界懂不起。不过有了昨晚的教训,想必王娜今后不敢再轻易欺负杜灵。

      等杜灵的生命重新回归这个世界时,也会发现她的阴霾少了一些。

      晚饭时间,易潇坐在教室吃鸡蛋灌饼。她今早来上课前把录音笔、微型摄像机等装备全部带齐。朱清的性骚扰随时可能袭来,越多的证据越有利于审判,因此一刻不得松懈。

      易潇想得入神时,王娜忽地拍了一把她的桌子,声音冷冷地:“杜灵,朱老师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好……!”易潇一个激灵来了精神,立刻出发。

      刚起身迈出脚步,余光就瞥见王娜左耳下方有一颗鲜红的草莓,许是白天和男友激情时留下的印记。

      本想提醒这个小姑娘在脖子上种草莓有致命危险,可看见王娜脸红发烫、衣衫不整的模样,易潇终究只是动了动唇,到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子。

      然后,易潇一路走向杜灵记忆中的那个,被唤为“地狱”的班主任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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