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千千结》芃雨

96、第十篇 烽烟四起 12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蓝凯处理完外部的，仅仅安稳了一天，内部的又冒出来。
　　蓝凯正在分析对比三年来的销售情况，想从中找出一些规律性的东西，就听楼下一阵嘈杂声，走到窗口一看，脑袋顿时大了，只见楼前聚集了七、八十人。
　　闻欣进来：“蓝总，二分厂的工人到总公司来了。”
　　蓝凯说：“请张总处理一下吧。”
　　闻欣说：“张总到一分厂去了。”
　　张池从上海、武汉回来后，得知汪胖子和供应商的闹剧草草收场，心里骂了句真不中用。听说二分厂的工人今天要到公司来，就找了个到一分厂的理由躲了出去。
　　蓝凯不由皱了皱眉头：“先把大家安排到会议室吧。”
　　闻欣去安排工人了，蓝凯打了刘充的电话：“刘厂长，你分厂的工人到总公司来了，你知道吗？”
　　刘充那头愣了一下：“真去了？我以为只是说说的……”
　　蓝凯说：“你马上过来把他们带回去。”
　　刘充吞吞吐吐地说：“我，我……”
　　蓝凯听到电话那头乱糟糟的，象是在商场，问：“你在哪？”
　　刘充有几分尴尬地说：“是这么回事，这不要过年了，你姜姨非要拉我到奥特莱斯看看，我马上回去，可能……可能要一个多小时……”他说的姜姨是他老婆。
　　张总到分厂去了，刘厂长忙着过年，只有自己出面了。蓝凯放下电话，抓起桌上的杯子想喝水，见里面空空的，发泄地往桌上一顿，茶杯倒了，他无心去管，任凭它在桌上滚着，落到地上碎了。
　　一阵寒风撞开了办公室的门，把桌上的销售情况分析刮到半空中，然后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地上，在破碎的茶杯屑上翻滚着，直到角落。
　　蓝凯木然坐着，大约过了10分钟，无奈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会议室里有八十多个工人，有坐着的，也有站着的，交头接耳地议论公司里的事，秩序还算好。
　　蓝凯作出一副镇定的样子，在中间位置上坐下，等大家安静下来说：“各位，有什么要求？”
　　一个年龄50多岁模样的工人说：“蓝总，我们停工一个月了，300块钱生活费够干什么的？这年没法子过啊。”
　　另外一个工人也说：“我们都要养家糊口的，春节后开学，还要给小孩交学费。”
　　有人开了场，其他人也就放开了，一瞬间，从不同方向发出了众多声音，这些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几乎要把房顶掀了。
　　蓝凯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开始大家说得比较激动，声音也很高，说了一阵子后，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一起看着蓝凯。
　　见大家都不说了，蓝凯开口说：“我听下来，大家主要是两个问题，一是停工期间生活费低，二是家里有困难，是不是？”
　　工人们点点头。
　　蓝凯知道在这么多人面前不能露怯，他鼓足勇气，用居高临下口吻说：“我想请问一下，公司欠各位的工资吗？”
　　工人们不吭声。有的面露尴尬。
　　那个50多岁模样的工人说：“蓝总，公司是不欠我们的工资，可你想想，公司停工，我们一家老小的生活没有停工，我们并不是想不干活，是你没活给我们干。”
　　“是啊，我们想干活。”
　　“你没活干不能怪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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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凯等大家声音再次低下去后说：“你们是计件工资制，这在合同中是写明的。按道理不干活就没有工资，公司每月补贴你们300元说得过去了。至于你们家里有困难，我也很同情，但公司是企业，不是福利机构，不可能象以前的国企一样，把各位的生活困难什么的一起都包了。我这样说虽然不尽情，但尽理。大家说呢？”
　　工人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蓝凯接着说：“目前公司碰到些困难，我和公司的副总们也在积极想办法，就在刚才我过来之前，还在分析三年来的销售情况，考虑你们分厂春节后的订单问题……我也希望你们早日开工，早日挣你们应该挣的钱。各位，个人有个人的困难，公司有公司的困难，你们有你们的困难，我也有我的困难，如果你们对公司没有信心，可以按照劳动法的规定辞职，如果你们对公司有信心，对我有信心，希望你们能够克服暂时的困难，就算是对公司的支持、对我的支持。”
　　一个40多岁的女工说：“我们也想支持，可家里有困难啊。不怕大家笑话，我家半个月没买肉了，看到孩子眼巴巴的，心里难受啊。”
　　女工旁边一个人跟着说：“我家也半个月没见荤了。”
　　人群堆里有人说：“是啊，就拿300块打发我们，我们过不下去啊？”
　　这话立即引起一部分人响应，会议室里又是一阵噪杂。
　　刘充满脸通红地跑进来，张口要责骂工人，蓝凯用眼神制止了。
　　蓝凯等大家再度安静下来后说：“首先我希望大家明白一点，作为公司只能按合同规定支付你们的报酬，没有责任和义务包办每个员工家庭的困难。第二，个别员工确有无法克服的困难，可以向工会提出申请，按照会员救济办法给予补助。第三，如果认为公司违反劳动法，可以通过正当途径反应，甚至可以向市劳动部门反应。公司不解决伙在一起到公司来闹的任何问题。这一次，我可以理解为你们是来善意地向公司提意见的。”
　　闻欣变戏法般拿出一叠纸和几支笔放在桌上：“请大家把意见写下来。意见请署名，便于反馈。”
　　没有人上前拿纸和笔。
　　绝大多数人具有从众心理，也具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一见要让他们留下意见，还要署名，不少人心里开始犯嘀咕。有些人想到了枪打出头鸟，继而想反正又不是自己一个人，犯不上为了大家的事影响自己的未来。
　　一阵窃窃私语后，有人说要上厕所离开了，接着又有人说要抽支烟也离开了。
　　站在门口的几个人见状悄悄闪了出去，他们旁边又有几个人挨到门口后迅速离开会议室。80多人一下子分成了几部分，一部分出了会议室就走了，一部分出了会议室站在走廊里，似乎还要看看形势，还有大约二十多人留在会议室里低声讨论着，走有些不甘，但显然也不想选择留下自己的意见。
　　一个想法从蓝凯头脑中闪出，他转身对刘充说：“公司年前聚餐，二分厂困难比较多，不如改成领取一份年货吧。当然，这事还要跟乔哥商量一下。”他的想法很简单，二分厂只拿一点生活补助，与其让大家在聚餐的时候发牢骚，不如折成年货来得实惠。
　　刘充一时不能判断这样做的利弊和后果：“这……”
　　但这个提议却立即得到在场人的响应。
　　那个50多岁模样的工人立即说：“这个办法好，我们哪有心情聚餐。”
　　一个女工说：“有一份年货也好。”
　　女工旁边的另一个女工说：“这样全家人都解决了，比一个人大吃一顿好。”
　　剩下的二十多人相互看看，陆陆续续离开了会议室。
　　刘充不好意思地说：“小凯，噢，蓝总，不好意思，刘叔给你添麻烦了。”
　　蓝凯起身向外走，突然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冯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