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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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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没有?”
第二日一早,萧溱消去禁制打开房门准备瞧瞧屋内情况,恰逢韩南崧才从一夜情毒的折磨中睁开双眼,那双看向萧溱时常常带着冷光的眼里还蒙着一团未散的雾。
萧溱沉默一瞬,脸色忽变,飞快退出门重新打下数道禁制,正准备将这些禁制再加强几分的时候,却听到韩南崧怀着怒火出声:“你做什么?”
看来已经醒了。
萧溱撤下禁制,慢吞吞进来,温吞道:“我以为你还没醒。”
韩南崧觑他,正要开口嘲讽,忽然却想起昨日的情形,硬生生转口道:“多谢。”
“不必了。”
客气过后,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萧溱终于忍不住委婉出声:“韩师兄感觉如何,酥骨香是否还有残留,可有力气了?”
“无事。”他话一出口,韩南崧便心照不宣地准备离开。
一夜过去,情中迷已解,酥骨香自然也该散了。
他信心十足地起身,然而起到一半便发觉酥骨香的药性全然未解。
好极,他忘了他强行调动灵力以至于酥骨香侵入肺腑,非两日不得消散。
他咬牙欲起,却在半路散了力气,危急时刻,这种药强逼也不是不行,如今强逼却是损伤太大。
萧溱瞧着这人嘴角蜿蜒的一丝血痕,显然这人昨日强调灵气受的伤还未作处理,终于忍不住问出良久以来的疑问。
“……韩师兄。”
“怎么?”
“你的储物戒里,到底有什么?”
“什么?”
“我是说,难道你的储物戒中没有疗伤的药吗?”
……当然有。
只是一时忘记了。
这种伤势调息几日便会无碍,师尊操心太过,他却与之相反,向来不太着急这种小伤。
南逍门掌门常年担忧徒弟跟着那位说省心又让他操心不已的师弟启蒙,也和他一样一心剑道,练剑练到天人合一人剑一体,结果就把自己当成了一把敲不坏崩不烂的邦邦硬不会痛的剑。
为此他不惜过度医疗也要告诉自己徒弟注意身体的重要性,没想到用错了方法反而适得其反,生生也让徒弟也染上了一样的毛病。
萧溱很轻易便从他的神色中瞧出了缘由,不由叹了口气。
“你在叹什么?”
萧溱迎上他的目光,他与韩南崧互讽时向来挂着一层虚伪的假面,此时却没有,神情甚至算得上柔和,只是有些无奈:“我在想,南逍门首席大弟子果真生来便不同,天资绝世深受重视,并不需要九死一生从险境中拼搏出头,更无需理解多一分伤势,便少一分活命的可能的道理。”
他的话听起来并不是什么好话,甚至极像嘲讽,但观他的神色却非是嘲讽,反而更像是一种别样的劝告。
难以把握如何回应,韩南崧索性不语,而萧溱也不是想对韩南崧倾诉什么,只是忽然有些感慨,很快换了话题告诉他:“长老们已经切断了你原先那块玉佩与诸弟子的联系,本想顺着玉佩追踪高霓,只是她将玉佩隔绝起来,又捏碎了数道传送卷轴逃了,一时还未有太多线索。”
“至于刘麾,勾结泣血教暗助高霓混进岳论大会意图险恶,已被处置。”他轻描淡写地将这个在今日掀起轩然大波的消息说出来,略去了其中求情扯皮的种种细节。
韩南崧颔首:“何师妹如何了?”
“她发觉不对便逃了,被盼秋送到了药堂,本应无事,今早却一直昏迷不醒。”
心知何百灵无辜受害皆因高霓作乱,而高霓却是因他而来,韩南崧神色微变:“我去看看。”
“我来之前已有长老看过了,长老说她无事,未醒尚还不知缘由。”
看来这人真是不肯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掏出丹药了,萧溱只得自掏腰包,递给他一瓶丹药示意他服下,“虽然我赞同你应该去看看她,不过不是现在,且不说你还动不了,如今就是去了她也不知道,还是先养好伤势再说吧。”
“她若醒了,我自会通知你。”
“……也好。”
两人同时沉默片刻后,韩南崧忽然开口道:“萧溱,你腕间那——”
“是毒素淤积所致?”
“你说这个?有什么奇怪的么?”遮遮掩掩不如光明正大,相信韩南崧也看不出个什么,萧溱索性让他瞧个明白。
萧溱挽了一截袖子,露出半个小臂,腕间一粒朱砂红得惹眼,正是昨日在他眼中盛放的那抹艳色,韩南崧语声停顿一瞬,很快移开视线补充了未说完的话:“需要什么解清余毒的灵植?”
知道自己会错了意,萧溱立刻若无其事地垂下手掩住那道已经变浅到几乎看不出的紫色线痕,平静道:“不需要,已经解了。”
那抹线痕如今已经变得极淡了,只偶尔会在光线直射的情况下闪起流光,正如银色雪月下白色浪涛中卷起的一抹妖异紫光。
“是思惘然。罕见的剧毒,你怎么会中这东西?”五年侵体,七年潜伏,十年入骨,它无形无状,在入骨之前没有任何征兆,因此中毒之人常常只会感觉到修为停滞却不知自己中毒,入骨之后便会显出症状,随后在十年内死亡。
看萧溱腕臂间那道线痕,显然是入骨后有两三年才解除的,也不知道在此之前他知不知道自己中此奇毒,又是何人对年岁尚幼的他种下此种奇毒。
“应是以前被魔修抓走时种的,不过当时没发现。”那伤天害理的魔修被南逍门剿灭后不久,萧溱便拜入了南逍门中。
他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后垂下眼皮不再多言,无意详述那时只要南逍门的人晚来一刻便会丧命于魔修手下的惊险情状,更绝口不提从此伶仃一人的撼恨悲恸,以及当年历经千辛万苦拜入南逍门誓要斩尽天下魔修的偏执。
“身中思惘然者,难以修炼。”他无意提,韩南崧也不再问,转而陈述另一个事实。
“是。”萧溱似是被这句话惊动了什么,霍然抬眼,唇角平直不显任何情绪,目中却似有火光跃动,“又如何?”
萧溱平时给人的印象多是温和谦虚,颇有君子之风,如今面无表情敛去所有情绪时,却露出一种偏执的锋锐,正似鸿蒙熔炉乍开时锋利而凌寒的剑锋,这一瞬间韩南崧在他的眼中看出了某种颇为相似的神色,源于同样的骄傲与偏执。
“……你很不错。”
没想过会从韩南崧嘴里得到如此正面的夸奖,萧溱愣了一下,然后很快不自然地偏过视线,过了一会后才好似自然地重新移回视线道:“既已服下了伤药,便好生休息一会,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