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峥》阿缤果果

13、心迹

　　天色渐晚，夕阳残留些许淡红的余韵。

　　何峥在园子里随意走了一会儿，又想到那伤口，颇有些烦躁，看了看天色担心欧阳玖自己一人吃饭多有不便，犹豫了片刻转头朝屋子去了。

　　刚进屋，就看见欧阳自己捂着胸口从床上下来，脸色苍白。他赶忙上前搀住：“你慢点…”
　　欧阳玖见他回来，咧嘴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说完，还咳了两声。
　　何峥没好气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一边扶着他，一边语气不善的说：“我不回来？这是我家。你让我去那里？怎么？这么不想看见我？”
　　“不是不是，怎么可能？”欧阳玖连忙解释，还试探着问道，“不生气了？”
　　“我气什么？有些人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自己疼自己的，我还能替着不成？”何峥轻笑一声，看起来蛮不在乎的样子。
　　“阿峥，这次真是意外，你放心，等我查出幕后主使…”欧阳玖没继续说，全身气息却是变得凛冽。
　　何峥淡淡瞥他一眼：“快坐下吃饭。以后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不管因为什么都不行。”

　　听到这话，欧阳玖心里一跳，一个没走稳差点跌下去。
　　何峥赶紧抓住他的胳膊，嘴里却是不饶人：“怎么？伤了胸口，脚也不利索了？”
　　“这…”欧阳玖有些心虚的笑了，还抱有一丝侥幸，“阿峥你都知道了？”

　　“被人意外所伤是真，可这伤口‘意外’开裂也是真？定安王想瞒的事还有做不到的吗？”何峥面无表情的出声，虽是平淡却也听得出一股咬牙切齿般的无可奈何。见已经走到桌前，就自己挑了个位子坐下了。
　　见欧阳玖表情忐忑不定，抬起下巴示意他坐下。
　　欧阳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拖出椅子慢慢的坐下。听到这话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何峥不管他，自顾自的用勺子盛了一碗蛋羹，鲜嫩嫩的格外好看。

　　沉默了一会儿，欧阳玖开口道：“我只是，觉得不安心。”停了停，似是万般情绪涌上心头，继续道：“你这段日子变化实在太大了，对我的态度，突然辞官的决定…我不知该怎么做了。真的，阿峥，去年这个时候面对几万匈奴大军压境我都没皱过眉头，不就是打仗么？我从来没输过，因为我知道他们不可能赢我…”说到这，欧阳玖垂下眼，静默了片刻才轻轻道：“可是，对于你，我从来没有把握。在你面前，我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伪装，我希望你看到真实的我，世人强加于我的东西，我从不在意，但我怕你在意！但有些话，我不敢说，不敢…所以只好压上性命赌一赌…”

　　欧阳玖拧着眉头，脸色苍白，他不敢看何峥，却像等待审判一般沉默下来。

　　何峥愣住。他刚刚听见了什么？
　　听见欧阳玖轻轻地却又不容置喙地剖开自己的心，小心地举着往日深藏起来的切切情意，血淋淋的放在他的手上。掉了一地的万千风华，无人去管。

　　何峥红着眼眶，轻叹了一声，声音轻不可闻：“欧阳，值得吗？” 他几乎不敢去想，欧阳玖经历了什么，又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说出了这番话。一字一句扔在他的心上，砸出来的血窟窿，要把他疼死。

　　“只要是你，就值得。”欧阳玖抬眼看他。

　　何峥飞快地低下头，用袖子挡了一下脸，然后抬起头来笑着说：“你是不是故意跟我说这些，好让我不生你的气？我告诉你，不可能！”

　　“阿峥，你…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欧阳玖抬头，信誓旦旦的说。
　　何峥展眉一笑，说：“要是再这样，我就先弄死你。”说着，舀了一勺蛋羹，放进嘴里尝了尝：“这菜都凉了。我让木棋再热一下？”

　　欧阳玖看着他，不说话，委屈的眼都要红了。

　　何峥笑了，起身，走到欧阳玖面前，俯下身子，小心避开伤口，轻轻抱住了他。感觉到欧阳玖一颤，却不放开，凑到他耳边刻意放低声音温柔地说:“这样好了么？阿玖？”

　　欧阳玖浑身一僵，状似埋怨道：“阿峥，你学坏了。”
　　“哈哈哈哈。”何峥大笑出声，坐了回去。给欧阳玖夹了块鸡肉，说：“这还有些热，多吃点。”
　　欧阳玖这才露出了笑意，端起碗吃起来。

　　吃完饭，何峥漱了漱口说：“这天也这么晚了，回去的话扯动伤口得不偿失。今晚你就在这里住吧。明天找顶轿子，送你回府。”
　　欧阳玖目光一动。
　　“我住在隔壁。”淡淡补充了一句。
　　“咳咳，好。”欧阳玖假意咳了一声，随即点了点头。
　　何峥继续嘱咐道：“你最近可要好好休养，有什么事让你的属下给你做，不能剧烈运动，晚上找个小厮守夜，有什么事你唤他即可…”
　　欧阳玖一边听，一边点头。突然想起一事，皱了皱眉开口道：“等有时间还得去城外那寺庙看看。”
　　“我正想问你，刚好，等有空一起去看看。”何峥一听，也没问缘由,说道。

　　天色渐暗。家家亮起烛火。
　　何峥打了个哈欠，说：“天色也不早了，早点休息。”说着起身，走到门口。回头看欧阳玖，烛光映在他的脸上，勾勒出淡淡温柔的轮廓。

　　“如果，一切按照之前的轨迹行走。你会怎么做？”
　　“我会看着你一步一步得到自己想得到的，做自己想做的。不打扰，也不离开。”

　　何峥转过身，轻轻关上门。
　　一滴泪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