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山青，越山青》和山月

2、第二章

　　那日后，虽不能日日见面，却也如平常人家一般欢喜。
　　采蓁本以为一个常年征战的将士不怎么会女人家的甜言蜜语，想来是错了。每次与阿辞待在一处，自己总会被哄得满脸娇羞。有些话从灵姑辞的嘴中说出，不但不别扭，反而听起来十分舒服。
　　转眼就要入冬，最后一战的号角已然响起，将士们整日操练勤习，只待君王一声令下。藏园受命，业已备好美酒。越地自是洋溢着一种蓄势待发的喜悦，随着远方捷报不断传来，百姓们的脚步也轻快起来，似乎人人都在等着对吴国的最后一击。
　　腊月初八，越王终于下令次日出征，一时间举国高呼，同日，王后雅鱼广施热粥，亲自接济贫人，以慰民心。
　　“阿蓁！”她不必回头，便知是灵姑辞的声音。
　　采蓁本以为明日出征，今晚他会一直忙碌，不曾想……
　　“采蓁”他唤，”明朝我便要走了。”
　　“阿辞此行是去吴都？”采蓁仰头看他。灵姑辞看着采蓁的眼，不由一愣。那一汪清泉逐渐溢出来，湿了眼前人的脸。“阿蓁，莫哭，此战越国必胜！”他有些慌忙地安慰着，“我定会平安归来，到时候我们就成婚。”
　　采蓁埋在他的怀里，只是无声啜泣，灵姑辞是第一次见这心上人这般无助，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轻拍她的背，让她放心。
　　半晌，采蓁才仰起头，一双眼睛红红的，可依旧灵动，她心里清楚，最后一仗至关重要却又凶多吉少，“阿辞，给我讲讲姑苏吧。”灵姑辞抱着她，靠在石磨旁，轻声地说着，“吴国其实与我们这儿并无两样，只是听说吴都姑苏比我们的会稽热闹些。我如今奉命围城，并未进去见过”他似是突然想到道，“阿蓁不是与那位夷光姑娘交好，待她回来你可以问问。”
　　夷光吗？采蓁暗叹，当年苎箩村的施夷光怕是回不来了。
　　那年，越王与范大夫将夷光与郑旦一同送上去吴国的船，因着有些旧交，采蓁也在送行队伍中。远离故土，忍辱负重，对于常人而言，已是莫大不幸，可她们是越国的女子，生来就是义胆豪情，担负着为国为家的使命。采蓁望着愈见驶远的船，暗暗叹气。虽说后来听闻她们受宠的消息，采蓁还是感到不安。在越王身边呆久了，她自然明白二人的结局——为国而死。
　　次日的午时，越王亲兵吴国，百姓在前为将士们送行。王勾践示意采蓁等人将预备好的酒倒入河中，与一干人用陶瓷黑碗舀以河水，并亲命此河——劳师泽。
　　“尔等听吾号令，列队!上马！”
　　“出发！”浩荡的越军向北行去。
　　此间已是寒秋，虽然日头还在，天快要黑了。
　　“行军路上定要珍重！”
　　回身看到越民，个个眼里都有火光。
　　哦，不，那不是火。
　　是希望的光！此战，必胜，越国必焕荣光！

　　自战役开始那日起，采蓁不再酿酒，她跟着夷平嫂子，与妇人们为将士预备冬衣。
　　等待总是枯燥漫长的，无法见到灵姑辞，也收不到他的信，采蓁只能将愁思掩在心里。

　　今日的天空阴沉沉的，采蓁起了大早，准备去寻夷平嫂。
　　“你说我们家阿囡，呜呜呜。”
　　采蓁路过郑家，听到里面人声嘈杂，估摸着夷平嫂子快要等不及了，刚想快步走开，门“砰哧”被撞开。
　　“快拦住！拦住！”众人喊着。
　　采蓁之间一个妇人从屋里跌撞出来，要往门口槐树上撞去。眼疾手快得将她拉住，一群人涌了出来，将其团团护住，那妇人这才作罢。
　　采蓁退到一旁，发现夷平嫂子也在。
　　“郑家的女儿，昨儿个，没了”夷平嫂悄声说，眼里满是同情，“怪可怜的姑娘家，年纪轻轻就去到吴地，哎。”
　　“采蓁姑娘，多谢了！”采蓁认得的，是郑旦姑娘的表兄，“舅父已经卧床在疾，舅母昨夜才被劝好，谁想到今早又……我先失陪了。”
　　采蓁拜别郑家表兄，回了藏园。
　　一个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就这么殁了，采蓁想到从前的光景，不禁泪如雨下。
　　可是这是无果的，自古女子就是两国交恶的牺牲品，夷光会不会……
　　勿想勿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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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完结！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