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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五十九章 碧海青天夜夜心 ...

  •   建安十六年三月,曹操遣司隶校尉钟繇讨汉中张鲁,使征西护军夏侯渊等将兵出河东,与钟繇会师。

      汉中为巴蜀之北方捍蔽,汉中有失则巴蜀亦危。虽然曹操极有可能是借讨伐张鲁之名,行攻袭马超、韩遂等关中诸将之实,但这还是引起了益州牧刘璋的恐惧。他遣使至荆州邀请刘备入蜀,意欲借助刘备的力量讨张鲁、夺汉中,先下手为强。这位使者的名字叫法正,而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出使荆州面见刘备了。

      “以明将军之英才,乘刘牧之懦弱,张松,州之股肱,响应于内,然后资益州之殷富,凭天府之险阻,以此成业,犹反掌也。”

      ——“老朋友”法正如是对刘备说。

      世事人心就是这么有趣,不知教人该笑该哭。我想刘璋做梦也不会想到他此刻诚挚相邀的“救星”早已在觊觎他的江山,自己的举动无异于开门揖盗。而他倚为股肱的张松和委以重任的法正,正在对他上演一场彻头彻尾的背叛与出卖。

      法正,扶风郿人,建安初,天下饥荒,与同郡孟达俱入蜀依刘璋,许久之后才被任命为新都令,掌管一县之地,继而又被召回成都,任军议校尉。其人既不受刘璋重用,又被同为侨客的东州士谤为无行之人,悒悒不得志。巧的是,他那位有清节高名的祖父法真,别号玄德先生。

      张松,蜀郡成都人,官至益州别驾,为人放荡不治节操,但识达精果,极有才干。建安十三年,刘璋闻曹操征荆州,先后派遣阴溥、张肃——张松之兄,以及张松本人向曹操致敬示好。阴溥、张肃来见曹操时,荆州战局未定,故而曹操对二人倍加笼络,如张肃就被曹操拜为广汉太守。可张松的运气显然比不上他的两位前任,当他见到曹操时,后者已走刘备、定荆州,骄矜之下便不再理睬这位刘璋的使节。不久曹操惨败于赤壁,心怀怨恨的张松辗转回到成都后,便疵毁曹操,劝刘璋与之相绝。此时荆州之主已是刘备,他便劝刘璋连好居于益州“肺腑”之地的刘备,并推荐好友法正为使。

      是的,这两个人是好友,尽管他们一个是东州侨客,一个是益州大族,分属于对立的阵营。如果说张松作为益州大族对刘璋有天然的不满,那么法正的恚怨便只能归因于他的怀才不遇了。而同乡的毁谤与排斥,及与之形成鲜明对照的张松对其才华的欣赏,又促使他不惜倒向“敌人”。

      相若的才华使他们惺惺相惜,共同的目标令他们和衷共济。他们要让益州换一个主人,他们决定放手一搏。于是乎,有了法正的三次出使。三次出使,在刘备厚以恩意接纳、尽其殷勤之欢的笼络下,二人之心,已尽被刘备俘获;益州虚实,已尽被刘备知悉。三次出使,对张松言听计从的刘璋送来了四千兵马,送来了以巨亿计的财物,而今,更要将自家江山拱手相赠。

      “今州中诸将庞羲、李异等皆恃功骄豪,欲有外意,不得豫州,则敌攻其外,民攻其内,必败之道也。”

      “曹公兵强无敌于天下,若因张鲁之资以取蜀土,大事去矣。刘豫州,使君之宗室而曹公之深雠也,善用兵,若使之讨鲁,鲁必破。鲁破,则益州强,曹公虽来,无能为也。”

      ——据说张松是这样恐吓、利诱刘璋的。

      肉已送到口边。

      刘备的时运到了!

      建安十六年五月,刘备留诸葛亮、关羽、张飞镇荆州,以赵云为留营司马守公安,自己带着军师中郎将庞统和我送给他的那幅益州地理图,将歩卒数万溯江西上,望益州进发。

      “待备功成,当亲迎夫人入蜀!”

      登船前,刘备握着我的手,唇角笑意弥漫。

      我面无表情,未置一语。

      人就是这样的吧,当生命中再无任何期冀与牵挂,便只是睁着眼,毫无感觉地看太阳升起,太阳落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慢慢的,就连时间的流逝亦感知不到了,只有美酒甘醇的味道是真实的,只有醉后飘浮的快感是真实的,其他的,统统都是虚幻。

      此刻,我斜倚在榻上,一手执杯,一手击节,耳畔是清音缭绕,眼前是一片迷离。

      “好,好!这柯亭笛果然奇声独绝,不枉我搜寻一场。”

      我转向乐工们的方向,却模模糊糊看不清我想要找的人的脸,“子凌,”我唤着他的名字,“此笛,唯君堪配。”

      许子凌,就是建安十五年春天我离开江陵的那个夜晚,一曲笛音萧萧而落,令周瑜为之动容、令庞统联想起马超的那个人。后来庞统寻访到了他,得知他本贯雒阳,父亲本是宫中乐师,董卓之乱时全家随天子西迁,后来流落凉州,又过了几年辗转至襄阳避乱,未几他父亲染疫而亡,继而又逢曹操南征,一弟一妹皆丧于乱军之中,只剩他和寡母流落至江陵。在庞统的引荐下,彼时未及弱冠的他成为了太守府的乐师,留在了周瑜身边。当不通音律的关羽入主江陵后,我问关羽要了他过来。作为昔日的宫廷乐师,他父亲留下了许多乐谱,而今,我夜夜沉湎在他根据那些乐谱所排演的雒阳旧曲中,怀抱着落尽的往昔繁华,枕在逝去的梦想的残骸上,醉生、梦死……

      “子凌,你小时候在凉州见过马孟起么?……哦,我好像问过你许多次了,你说你见过他,远远地看见他骑在马上,威武极了!”

      “我同你说过我也见过他么?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在寿春,彼时的他锦衣玉冠,眉目飞扬,笛声入云,好不醉人。不知他若听到你的笛声,会不会想起那时的自己……”

      “哦对了,你想念士元先生么?我记得你说过,那时你每作新曲,哪怕公务再繁忙,他也一定要来先听为快。这些日子你忙着为我排演旧曲,已许久没有新作了,若是被士元先生知道,你说他会不会……”

      “夫人……”踌躇着,许子凌小心翼翼地打断我,然后低下头,声音一直低到地底,“夫人,您大概忘记了,士元先生他……他已故去近百日了。孟起将军兵败族覆,亡命天涯,已许久没有新的消息了……”

      “哦——”

      长长地“哦”了一声,我整个人不由有些发呆。然后我猛地意识到,这似乎已不是他第一次提醒我了。放下酒杯,我用力甩甩头,然后终于慢慢想起来——

      建安十六年五月,刘备入蜀。

      六月,与刘璋相会于涪城,欢饮百余日。

      九月,受刘璋增兵资给,北到葭萌,佯装进击张鲁。

      十七年十二月,反戈攻刘璋。

      十八年五月,进围雒城。

      就是在雒城,庞统为流矢所中,殒身于阵前……

      ——那么马超呢?

      他在潼关为曹操所大败,似乎就是刘备北到葭萌的那个时候。——是的,曹操就是借讨伐汉中张鲁之名,行攻袭马超、韩遂等关中诸将之实。之后马超退走凉州,不久,他在许都为质的父、弟阖门三百余口为曹操所杀,可他连凉州亦未能保住。最近的消息是他已逃入汉中,寄篱于张鲁,而这最近的消息,也差不多是一年前的了。

      ——有一年了吧?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子凌?”

      “建安十九年八月中秋。”

      “哦——”

      再次长长地“哦”了一声,我缓缓站起身,却控制不住地有些晃。

      摆摆手,我挥退欲上前相扶的侍女,一个人缓慢地,一步一步来到门口。

      这一刻碧天如水,玉宇无尘,倚门而望,但见那皎皎明月悬于梢头,偶一风动,随着枝叶沙沙作响,竟呈现出一种支离破碎的姿态。

      不觉间,已是三年多了……建安十六年新年刚过,权遣使至荆州,欲与刘备联兵取蜀。刘备以“同盟无故自相攻伐,借枢于曹操,使敌承其隙,非长计也”为由,拒答不听。权不肯死心,遣堂兄孙瑜率水军进驻夏口,执意取蜀。刘备不准孙瑜军通过,使关羽屯江陵,张飞屯秭归,诸葛亮据南郡,自己则率军进驻孱陵,构成数百里防线,牢牢控制住入蜀的水陆通道,并遣使回报权说:“备与璋托为宗室,冀凭英灵,以匡汉朝。今璋得罪左右,备独竦惧,非所敢闻,愿加宽贷。若不获请,备当放发归于山林。”同时向孙瑜放话道:“汝欲取蜀,吾当披发入山,不失信于天下也。”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权只得命孙瑜撤军,而不过几个月后,刘备便自己取蜀去了。听说消息传到江东,权大骂刘备道:“猾虏乃敢挟诈!”被骂又如何?三年过去,刘备即将大功告成了。

      倏忽间,庞统风骨嶙峋的身影又慢慢浮现于眼前。大约是被视作周瑜心腹,刘备领荆州后,没有让庞统继续担任南郡功曹,而是将他遣去耒阳县担任一小小县令,因庞统在县不治,很快又将他免官。而鲁肃是真拿刘备当朋友的,闻知庞统被免官,他写信给刘备道:“庞士元非百里才也,使处治中、别驾之任,始当展其骥足耳。”刘备将这封信拿来给我看,抱怨庞统为人倨傲无礼,与故主不相上下。我笑得几乎流出眼泪,目光针一样刺过去,“夫君不是一向将庞士元视作已故周太守无所不言的心腹么?”我提醒刘备,“周太守生前既已将取蜀计划付诸实施,以夫君对周太守的了解,他是一个会去做无把握之事的人么?——孔明宏才,为夫君画定一统荆、益之策,可实施之细节,却不如有人谋划已久、成竹在胸。”

      几天后,刘备再次来到我的新城中,却不是独自前来,而是携手已被任命为治中从事的庞统一起。宴饮间,刘备忽然以一种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口吻问庞统:“卿为周公瑾功曹,孤到吴,闻此人曾有密疏,劝仲谋相留,可有此事?在君为君,卿切勿隐瞒。”片刻沉默,庞统垂目道:“有。”刘备微微一笑,复沉沉叹息:“孤时危急,当有所求,故不得不往,殆不免周瑜之手!及今思之,犹有余悸啊!”眼风似有若无地扫过我,刘备又问:“尝闻卿性好人伦,犹善臧否人物。昔送周公瑾丧至吴,吴人争相结纳,只为一闻卿之断语。却不知卿如何评价故主?”这一次的沉默长了些,从沉默中抬起头,庞统举杯先敬刘备,复又敬我,然后将目光缓缓投向庭前。一阵夜风拂过,像一双纤纤玉手,轻轻拂动着廊外新绿的柳枝。柳梢之上,一弯半月悄然升起,像在等待另一弯半月。他默默凝望着这景象,于是那一派淡然与坦然之中,便又夹杂了一丝温厚与感伤:“怀瑾握瑜,含章蕴耀。故主周公瑾,人如其名。”

      “第一次听到你的笛声,也是这样一个清风拂月的夜晚,只不过那晚的月亮是半月。”我对许子凌说。

      身后却了无声息。这么久以来,我们一直在小心翼翼地避免提到那个人。就像我说起马超时,不会提及我是因为谁才得以与之相识;而他在说起庞统时,也不会提及后者是跟随在谁身边,来赏鉴他新作的曲。

      如此心照不宣。

      “回家去吧,回去陪伴你的母亲。这样的团圆之夜,你应该陪伴在她身边。”

      “夫人……”

      “回去吧,回去吧……有家可回的人,统统都回去吧。”

      轻轻挥手,在身后渐起的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中,我仰起脸,静凝皓月,寻寻觅觅那月宫中绝美的仙子。

      ——有悔否?为一粒仙丹,没入永生孤寂?

      ——悔之何益?不如,与我共饮一醉罢……

      回身呼酒,却蓦然被一双小手拖住衣袖。我怔怔地望着这个小小的“不速之客”,而他肉嘟嘟的脸上挂满泪滴:

      “娘,阿斗睡不着,阿斗害怕……”

      慢慢回过神来,我摸了摸他的头,不由露出一丝苦笑:“阿青和阿黛没有陪着你么?我叫她们陪着你的啊。”

      “有……可她们不是娘啊!”他忽然更紧地拖住我衣袖,“娘,你不会也扔下阿斗,不要阿斗了吧?”

      蹲下身,我注意到他说这话时眼中流露出的惊恐,一颗心竟蓦地被揪痛了一下,“不会的,”我将他揽入怀中,“阿斗,娘不会的。”

      半信半疑地,他慢慢搂住我的脖子,隔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那阿斗能留在这里么?”

      “好。”

      他雀跃起来:“那阿斗想看娘舞剑,行么?”

      烛光下,他浓密的睫毛上依然有泪珠在闪动,我抬手拭去它们,自己的双眼却蓦地有些潮湿,“都依阿斗。”我抬起头,“拿剑来。”

      接过侍女双手奉上的长剑,我缓步向场心走去。剑尖拖在地上,划过冰冷的石砖,发出“哧——”的响声,在这空荡荡的大堂中,荒凉蔓延。

      既无人奏乐,那便以歌相和吧——

      “烧银烛兮酌金卮,曳罗袖兮舞剑器。呼素娥兮斟绿酒,酔入异乡兮醉入世……”

      第二天,我在阴郁的晨光中醒来,触目所见,却是阿斗仿佛带着些迷惑,又仿佛带着些恐惧的脸。

      “阿斗?”我忍着宿醉后的眩晕,强撑着坐起来,见他趴在我床边一动不动,不由抚着他的脸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乳娘呢?莫不是昨天夜里回去后,又没睡好?乳娘,乳娘——”

      “娘!”他慌忙止住我,“不关乳娘的事,我只是……只是想时时刻刻都能看着娘。”

      “时时刻刻看着我?”我不由笑出来,“为什么?”

      “因为,因为……”咬着唇,他结结巴巴地道,“因为这几天,也不知怎么回事,我总觉得娘要离开阿斗,再也不要阿斗了!我真的很害怕……”他蓦地睁大眼睛,“娘,无论发生什么事,您绝对不会不要阿斗的,是不是?”

      怔怔地望着他,我忽然不知该怎样回答他。这个孩子,他还那样小,却那样缺乏安全感,那样恐惧被抛弃。以至于你只要稍稍待他好一些,他便全心全意地信任你、依恋你,这信任与依恋那样滚烫,却也那样沉甸甸。

      最终,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拉起他的手:“昨日你子方舅舅派人送了许多锦鲤过来,说是给阿斗赏玩。用过早膳,娘陪阿斗去看鱼,好么?”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糜芳送来的锦鲤很快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脚踩着石墩,他才比鱼缸高出一截儿,堪堪能够给鱼喂食。我在一旁扶着他,听着他的欢笑声,心中的阴霾也似乎被扫去许多。

      “咦,不吃食的时候,它们怎么也浮在水面上,还吐泡泡?”

      “这是因为要下雨了啊,”我指了指阴沉的天空,“它们在水底透不过气来。”

      “是这样啊!”他偏着头沉思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朝门口叫道,“舅舅!”

      抬起头,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门口石阶上,果然是糜芳站在那里。

      建安十七年年末,刘备自葭萌反戈攻刘璋的同时,命诸葛亮、张飞、赵云等溯江西上,分定郡县,两路夹攻刘璋,惟关羽留镇荆州。而糜芳和士仁作为关羽的副手,一个驻江陵,一个驻公安,以为掎角。这糜芳便是已故糜夫人的仲兄。

      “许久不见,糜将军此来,想必有什么要事?”

      “夫人,”上前深施一礼,糜芳满面春风,“刚刚得报,我主已于月前平定益州,克成大勋!关将军接报后,特遣糜芳前来向夫人报喜!此外还有我主亲笔书信一封,转呈夫人过目。”

      仿佛一道电光划过,心头猛地一震,我伸手接过那封信,却没有马上打开,而是捏在手中,不觉间越捏越紧——

      “上次来报,不是说才刚刚攻克雒城,正准备进围成都?雒城尚且历时一年方才攻破,成都为刘璋经营多年,城池坚固,米粟充足,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诚如夫人所言,成都尚有精兵三万人,谷帛可支一年。本以为这一场恶战,当比雒城之役更为旷日持久,之所以克城如此之速,实赖一人之助。”

      “何人?”

      “西凉马孟起。天佑我主,成都战事胶着之际,竟得孟起将军自汉中来归!孟起将军兵临城下,城中震怖,刘璋即稽首,遂成大功。”

      “原来如此……”

      垂下眼眸,我淡淡地、一点一点笑出来,然后向糜芳致谢。糜芳又逗着阿斗说了两句话,便告辞离去。

      风骤起,卷起片片落叶,打着旋儿刮过地面。彤云越积越厚,越压越低,压暗整个天空,压得我慢慢透不过气。

      “娘,你的袖子濡湿了!”

      从恍惚中惊醒,我拉出浸入水中的一截衣袖,触目所见,却是那些鱼正大张着嘴,一下一下,喘息挣扎。

      我转向阿青:“要下雨了,带小公子回房去吧。”

      “可是娘,你不一起回去么?”

      我不答,而是命所有人一并退去,然后我拆开了刘备的信——

      “来年春暖,当亲迎夫人入蜀。”

      短短十一个字,刘备的亲笔。

      ——你的目的达到了,不是么?你应该兴高采烈的,不是么?四年前你背叛了过往的所有,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你为何全无预期中的喜悦?一丝一毫也无?

      一声闷雷自头顶滚过,大雨铺天盖地地落下来。

      慢慢地,我仰起脸,任冰冷的雨水落入眼中,再流出来时,却是温热的。

      ——你在为谁报复,又报复了谁?

      雨停的时候,我终于明白,原来,我只是报复了自己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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