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听后夏》羽抒

50、第 50 章

　　说到底，单项仍旧可以去的。但花夏去不了，他去也没什么意思。他暗自忧欢，那种明明开心却流淌着血滴的滋味。一方面瞒着她要去美国艺术院校念书，另一方面学校给的这个资格又顺水推舟。分开的理由好像变得有理有据，但千刀万剐的心始终没有停止过伤痕的一次次浮现。

　　在所有单考院校里，清美是他俩唯一同时考上的美院。也是他们相互约定的目标，确实做到了，只是有人先放了手。

　　花夏骗了他，她不想他为了自己放弃自己的理想，她多么希望他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在聚光灯下令人瞩目的明日之星。而不是变成那个爱情的牢笼，余生囚禁他于永无止境的世界里。

　　因为花夏无意间听到窗台的电话，和那些本不起眼的书本。她无比坚定那个欺瞒他的真相多么值得，是花夏给了彼此礼貌性分开的借口，她就像编剧一样，亲自把剧本写好，再做个好演员，完美谢幕。那么她就觉得这一切的痛苦是值得的，因为她爱他，她不想束缚他、委屈他。

　　月考前的某个清晨。单项像往常一样做好早饭，到阳台上伸着懒腰，看着街道穿梭于熙攘的人群，掉了颜色的路面，热腾腾的早餐店，家长牵着孩子的手过马路，送孩子上幼儿园。

　　他看着稀松平常的日子，反倒无比珍惜眼前的一切，他知道别人以为的这种普通的生活，是他梦寐以求的。他在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这一切，和花夏一同过着平凡而又踏实的人生。

　　“学校的那个资格是叔叔在背后操作的吧？”
　　“我帮你一把而已，既然你下定不了决心。”
　　“我会的…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时间。”
　　“还有她没有过清美，我失约了。你要怎样都无所谓。”
　　“你觉得我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
　　“她其实比你还早告诉我。其实我只要想的是你这边，我希望的倒不是我女儿去多么顶尖的艺术殿堂，她只要开心快乐，就比什么都重要了。”
　　“就算哪天她说，爸，我想做其他事情。我一定会无条件支持。”
　　“至于你按照计划来就行，你得知道你的一切都在我手里。”
　　“我知道。”

　　房间里发出着清脆的声响，听得出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单项走过去看到花夏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他，“首班车快要到了，破碎的镜子我收拾就好，你准备一下，我马上下去好吗？”花夏点着头，顺手把单项的书包也拿了走。单项收拾的时候不小心割破了手指，鲜血点滴于他的短袖校服上，偏蓝色的布料上与红色交融，黑糊糊的一块。

　　单项怎么擦也擦不掉，想着一时半会也弄不掉，还是等回来再说好了。食指边的那道裂口不大却很深，单项没有注意花夏怎么就把镜子打碎了，可能就是凑巧吧。

　　和以往不同的是，花夏是不会打开单项任何东西的，可是她在公交站那等着单项的时候，打开了他的书包。里面完全不是一个高三学生备考高考会带的练习册或是书本什么的，全是英语封面的真题、册子，还有那几叠书信来往，上面全是英文，花夏只言片语，勉强看得懂几个单词而已。花夏英语不差，可里面的单词见都没见过，翻译出来的是，美国某个艺术学院，院长，朋友，诚挚的邀约…

　　她脑海里浮现过的画面，像是无数个快切镜头交接，院长那时候的话语，爸爸那时候的眼神，单项那时候的吞吐。她听不清也看不到，模糊的、快速的。

　　当单项走过来的时候，花夏像往常一样对他微笑。“你的包，还有首班车错过了，我们得等下一班才行。”单项挠着头，怪罪自己太拖拉的关系。花夏跟他说，没关系，等下一班就好了。过几天就要月考了，我们得好好加油才行，月嫂这几天不在，我俩要不在外面吃M记好了，之后还可以在那复习功课。

　　单项觉得这挺好的，只是他觉得这几天一直吃快餐没关系吗？“长痘痘了可不能哭鼻子哦。”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说道。花夏说，为了学习嘛，得牺牲一下吃东西的时间才行。单项牵着她的手，在她的手心上画了个小单项，说这是考神保佑的符咒，这样子我的小傻妞就可以突飞猛进，一鸣惊人。

　　“这样子洗澡不就会被洗掉了嘛？就算洗澡注意不洗，洗手也得洗掉。”他笑着和她说，这是很难洗掉的笔水，可能不用什么强褪化学成分，怕是弄不掉的。花夏不相信地擦了擦，还真的擦不掉。

　　可怜巴巴地看着单项。“骗你的啦，过几天它就会自动消失的。”第二班车开了过来，花夏还在看着这个神奇的东西时，另一只手被单项握得紧紧的。“快走啦！不然要迟到了，傻妞。”

　　那几天俩人几乎把M记的所有能吃的套餐还有单品都吃过了。代价是俩人平滑的脸上浮现着一颗颗痘，花夏有颗在有下巴那，不大，看起来还在雏形的样子。单项的在额头上，因为长刘海的关系遮挡住，看不出来。

　　俩人的中间除了吃过的食物之外，就是一打手写的考点和真题，还有各种各样的辅导书。一开始单项做了一套相对程度的高考模拟题，包含语数英、文综。他会先把考题都做一遍，发现有些标准答案是错误的，查了好几套题之后，才确认正确答案。因为都是铅笔写的，擦掉就可以再写一遍，只要写的力度不重，擦掉就不会显得出痕迹。

　　结果预料之内。按照专业成绩来说，花夏足以够分数上重本，但文化课就差一些。一个艺考生上综合类大学非美院的话，她的成绩是按照联考和高考的百分比，再加起来来排名的。

　　花夏的文化课水平在二本左右，不过三个月的时间也足够冲刺一把。不像文理科生一样只有文化课，但艺考生的担子不见得比他们轻得多。

　　“啊？派没了……”
　　“你的食量能像知识一样该多好，要装多少就放多少进去。”
　　“哎呀。学习很累的嘛！得多吃点补充一下体力才可以继续上单老师的课不是。”
　　“真拿你没办法。我也买点喝的好了……”

　　花夏趁着单项走开的时候去了趟厕所，发现今日份的药没有带身上，心想坏了。她还是第一次没把药带身上，可能学得太投入了，都忘记自己身体的毛病。厕所的灯明明就是那一个，花夏看着上面的颜色越发昏暗，她赶紧洗把脸出去。

　　深吸一口气之后，好像还可以呆一会的样子。明天就要考试了，得把最后单项给她的这套题做好才行。另外她不能出现任何意识不清的情况，她得保留着她最后的秘密，被发现了，一切也就难以解释了。

　　至少现在都还没有泄露，继续保持下去吧。直至他去美国的那一天，还有她不知道怎么说服他去美国，她一直都知道单项不愿离开的原因，可花夏就是不想他因为这个原因而放弃他想要的。

　　花夏一直都是知足常乐，她一直都认为她能遇到就已经让她的回忆美得如诗画般迷人眷恋，她还有什么奢望，奢望着这段情旅如童话故事的温馨结局般无休止地延续，没有那个残酷的句号，而是充满无限幻想的省略号。

　　花夏对自己身体的健康情况总是能提前感知到，她很清楚现在的状况撑不了太久，精神特别集中的做着题。单项这几天头一会看她写得那么认真，一般来说，她总会找些话题闲聊，来缓解做试题的乏味。

　　单项也一样在做题，只是带来的试题都没什么难度。单项没做完一遍，都会在笔记本上写下最简明扼要的解题思路。他命名这种解题答案为“傻瓜答案”，对比于所谓的标准答案而言，它更直接明确，直击核心知识点，一步到位的思维方式。

　　剩下的时间，就是在笔记本上画花夏，开小差的她，被香芋派烫嘴的她，不想写题看窗外小狗溜达的她，那个对着单项微笑的她。蓝色铅笔的她，黑色铅笔的她，结构线条清晰的她，乱形不乱神的她。单项没有把这么拿给她看，每次她偷瞄着单项在干嘛的时候，单项总会说，“赶紧做题，不然就没收你的派。”花夏撅着嘴，嘟囔着什么。单项看着她，他很喜欢这种看起来一般般的女孩，可骨子里透露着那种无穷的能量，潜藏于内心深处。

　　花夏低着头递给他那套试题，抿着嘴不敢抬头看他。单项面无表情地看着试题还有那个低头不语的她，跟他说：“你看外面。”她转向玻璃外面的世界，刚刚下的雨已经停了，不是很久。马路边上的建筑连着森林小路，好像融合在一起，在它们之间那一道不太明显的弯道，是彩虹。

　　花夏开心地趴在边上看着那若隐若现的彩虹，明明相隔遥远，手往玻璃上放着，就好像亲临着触摸那梦幻的场景。

　　“好漂亮哦。我还是头一次看见彩虹呢？”
　　“是吗？我就不解释其中的自然现象了，免得破坏你的浪漫。”
　　“你们这些男生就是这样没童真，总像个大人一样，其实自己也是个孩子。”
　　“我要不成个大人，怎么照顾你这个小朋友啊。”同铅笔点了点她的额头，花夏捂着额头撅着嘴表示着那种无奈地同意。

　　“嗯…认真做题还是可以的呀，如果按照这个分数来说，月考会很好，明天加油哦。”
　　“真的吗？”她拿着试题看了看，红叉叉明显少了很多。她很开心地笑着，单项拿着本书靠了过来，遮挡着其他人的视线。

　　在书本的另一侧，单项吻着她的上唇，试着跟深入的进入。花夏还是头一次感受到深入的进入的那种感觉，他俩平时也就偷偷地亲，趁着没人的街道，没什么客人的店里，放学到最后才走的单车厅。

　　“怎么样…”
　　“就，就还好啦……”
　　“还好！”
　　“我，我们回家啦。”拉着单项的手走了出去，看着单项看着自行车钥匙的时候，花夏满脑子刚才的画面。

　　都怪单项，知识点什么的忘了一干二净。可花夏还是控制不住地笑了，她摸了摸他的头发，很柔顺，长长的却不厚。

　　坐在后排的她，侧身靠在他的背后。街道上的雨水还没有褪去，天空还有点灰蒙蒙的痕迹在。她看着天，看着街道上的行人，汽车，还有小径花丛。可能是因为下过雨的关系，有些清凉，有些轻盈。可她的身体是革命温暖的，是因为他的身体的原因之一温暖传递给了她。

　　起了风的关系，让单项的发梢迎着风的方向飘着，那阳光透了过去。花夏试着抓了一把光芒，抓不着。松开了手，发现它就在那。她不小心打了个喷嚏，单项逐渐放慢了速度，顺手解开了衬衫的扣子。

　　衬衣一下子大了个开来，她很喜欢单项的一点在于他默默无语的疼爱。他不会明着表现对你的好，也不会将爱隐匿起来。他的爱像风般轻柔，却又不像风般匆匆。他的爱像水般静谧，却不像水般沉闷。

　　那亲密无间的风拉近了彼此的内心，她喜欢他的默默不语，他喜欢她的知足常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