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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肌肤（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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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蔚握着斧子，再一次踏上通往地底的阶梯，斯派克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一双眼睛机警地转来转去。
行走在同样的黑暗里，郑蔚脸上没有了第一次的惊惶，他的面色沉重，就如同他此时的脚步声一样。
在黑暗中，郑蔚想起了那个和霍普斯关在一起的男人。
当时的他并没有看清那个男人是否有一双绿色的眼睛，但是他还记得那个男人的脸，他的轮廓五官和刚才照片里那个有着绿色眼睛的少年别无二致。
照片是在旅馆一楼的卧室里发现的，除了旅馆的主人，谁会把自己的照片放在卧室房间的衣柜里呢？
如果铁笼里的那个男人就是旅馆的主人，那很多事就能够解释的通了。
什么人会在自己的旅馆下建造那样一间密室呢？
只可能是郑蔚一直想要找的，那个潜藏在雪山公园的连环杀手。
想起照片上那个和威廉面目相似的年长男性，郑蔚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个连环杀手对受害人的选择前后差异会那么大。
看来威廉从自己的父亲那里继承的不仅是这家旅馆，还有别的“事业”。
这个猜想让郑蔚的胸口有些发堵，他说不上来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情，有些悲哀，有些恶心，更多的是愤怒。
他握紧了手中的斧头，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首先当然是将霍普斯放出来，接着呢？他要怎么处理威廉？
直接杀了他吗？虽然郑蔚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
鬼怪他倒是杀过，但是活生生的人？郑蔚垂了垂眼睛，感觉自己的掌心慢慢潮湿起来。
他下不了手，或者说，他不敢。
他唯一一次伤人，还是在韦特家的那次，他用刀刺进了辛迪的身体，那种利器刺破皮肤深入血肉的感觉让他至今回想起来还忍不住颤抖。
但是如果不杀掉威廉，他要怎么办呢？让霍普斯将他抓起来，让这个世界的法律去审判他？这或许也是个不错的主意，郑蔚思忖着。
但是霍普斯指值得信任吗？这个世界的警察值得信任吗？如果法律无法审判他呢？
郑蔚明白，比起将希望寄托在那些拿不准的东西上，他其实可以选择一条更简单有效的路。
但是............
郑蔚握紧了手斧子，斧柄光滑的木质触感唤醒了他很久很久之前的记忆。
他并不是没有杀过人的。
在刚成为任务者的时候，他曾经将一把手术刀捅进了朱利安的心脏，从此以后，朱利安的胸膛再也没有了声音，他的皮肤再也没有了温度。
郑蔚站在黑暗的楼梯上，他的周围一片寂静，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声，他突然觉得自己此时的纠结虚伪且可笑。
在刚成为任务者的时候，他能眼也不眨的将手术刀捅入朱利安的心脏，但是现在，他却在为要不要杀一个连环杀手而纠结。
有人将他保护的太好了。
那些郑蔚不愿意去做的事情，朱利安会帮他做，那些他不愿意沾染的鲜血，朱利安会帮他挡下，朱利安自愿成为他的刀，成为他的盔甲，让他经历了这一切之后，还能理直气壮的说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他曾无数次幻想过，如果朱利安是个普通人该多好，却从来没想过，其实是他，让朱利安离普通的生活越来越远。
黑暗中，恍然惊觉的郑蔚感到一道冰凉湿润的东西慢慢划过自己的脸颊，他将手中的斧头举起，紧紧地贴在胸前。
他爱朱利安，或许朱利安也爱着他，但是如果这份爱永远只能依靠朱利安单方面的努力来维系，那么他所谓的爱又有什么意义呢？
郑蔚的下巴轻轻地抵在斧头上，冰冷的金属质感让他想起了朱利安没有温度的手指。
此时的郑蔚陷入了痛苦的迷茫，几乎要忘记自己的应该做的事情。
直到脚边的斯派克轻轻蹭了蹭他的腿，郑蔚才猛然惊醒。
再一次地望着前方出口处的灯光，郑蔚心中已经有了断决。
他握紧了手中的斧子，将那些不合时宜的情感全部压下，眼神变得如同黑暗一般坚毅。
等解决完这件事吧，郑蔚想。
等这件事情结束后，他要做点什么，为朱利安，也为了自己。
只不过郑蔚忘了，世上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如人设想的那么顺利。
郑蔚刚进入密室，就听到一声惊呼。
“上帝保佑，你终于回来了。”看到郑蔚，威廉连忙站起来，但是没走两步，就因为锁链长度而停下了脚步。
“你找到了斧子？真是太好了”他看着郑蔚手中的斧子，急切地说道：“快把门打开吧，霍普斯昏过去了。”
昏过去了？郑蔚神色一凝，他扫眼望去，果然看到霍普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虽然心中惊讶，但是郑蔚还保持着理智，并没有立刻冲上去。
“你难道没看见吗？”威廉大喊着：“他被关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受伤了，这么久没有饭吃，没有水喝，他的身体早就扛不住了。”
但是郑蔚依然没有放松警惕。
他从一个离威廉比较远的地方靠近笼子，仔细观察了一下躺在地上的霍普斯。
霍普斯面色潮红，嘴唇干裂，额头上满是汗滴。
“你还等什么？快用你的斧子把锁劈开呀。”威廉举着被锁起来的双手，对着郑蔚催促道：“你没看到他快要死了吗？”
看到霍普斯的样子，郑蔚没有办法，只能举起斧头朝笼子上的铁锁劈去。
不管怎么说，先救出霍普斯再说，反正威廉被铁链锁着，自己小心点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
这样想着，郑蔚三两下砍断了笼锁。
打开锁门后，他第一时间跑到霍普斯身边。
“霍普斯警探，霍普斯警探。”他半跪在霍普斯身边，试图将他唤醒，但是对方却毫无反应。
就在郑蔚准备将手伸到霍普斯额头上试试温度的时候，躺在地上的霍普斯却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虽然郑蔚一直警惕着四周，但是他万万没想要防的人竟然是霍普斯，他稍一愣神，就被霍普斯压倒在地。
见郑蔚受制，一边的斯派克见状猛地扑上前来咬住了霍普斯的的手臂。
反应过来的的郑蔚趁机掀翻霍普斯，但是他刚抓紧斧头站起来，一双手臂就从他背后伸出，狠狠勒住了他的脖子。
“嘘嘘，别动，别动。”面对奋力挣扎的郑蔚，威廉在他的耳边轻声说。
从威廉嘴里呼出的热气刺激着郑蔚耳后的皮肤，让他瞬间毛骨悚然。
他提起斧头胡乱地向后砸去，但是在这种情况的攻击很轻易地就被躲开。
“哇哦。”威廉夸张地叫了一声。
“小心点，哥们，你差点砸到我。”威廉一边说着，一边加大了手臂上的力度。
郑蔚感觉可供自己呼吸的空气越来越少，很快，他就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离开自己的身体。
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郑蔚看到霍普斯将咬住他的胳膊死不松口的斯派克狠狠地撞在在了铁笼上。
“嗷呜~”在强力的撞击下，斯派克发出一声呜咽，松开了霍普斯的手臂，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终于摆脱了斯派克的霍普斯气喘吁吁地转过了身。
“你在干什么？快放手！”看着威廉怀里已经失去意识的郑蔚，霍普斯拧起了眉。
“哦，不好意思。”威廉立刻放手。
随着他的放手，失去了意识的郑蔚瘫倒在他的脚边，一动也不动。
霍普斯连忙上前检查了一下郑蔚的脉搏和呼吸，发现对方还活着，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随即抬起头，怒气冲冲地望着威廉：“你想杀了他吗？”
“别生气呀，警官。”威廉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我太害怕了，你怎么能要求一个充满恐惧的人保持理智呢？”
霍普斯眉头紧皱，他看着威廉，感觉有些不对劲。
“而且，警官。”威廉弯腰捡起郑蔚掉落的斧子，他有些可惜地摸了摸微微卷刃的斧口，侧头冲霍普斯笑了笑。
“我想杀的可不是他。”
说完，不等霍普斯有所反应，威廉就挥动手中的斧子朝霍普斯的脑袋上砍去。
虽然霍普斯在他捡起斧子的时候就有所防备，但是面对威廉的突然袭击，他迅速地侧边一躲，斧头擦过他的太阳穴，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啊！”霍普斯强忍着肩膀传来的剧痛，一脚踹向威廉。
但是连续受伤的霍普斯显然不是威廉的对手，这一脚被他灵巧的躲开了。
威廉抽出卡在霍普斯肩膀上的斧子反手又是一下，直接砸中了霍普斯的头。
霍普斯连声音都没来及的发出就倒在了地上。
但是他还没有死。
看着霍普斯不断起伏的胸膛，威廉皱了皱眉。他看了看手中的斧子，这才发现刚刚砸中霍普斯的是斧背而不是斧刃。
“啧。”威廉发出了一声不耐的啧声，他走到霍普斯身边，将斧头对准了霍普斯的脖子。
就在他准备挥动斧头彻底了解霍普斯的性命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了声响。
一直躺在地上的斯派克抓住时机，“嗖”地跑出铁笼，飞快的朝楼梯口跑去。
那只该死的狗！
威廉脸色一沉，但是还未等他有所动作，就感觉一股巨力撞向自己的后腰。
猝不及防之下，威廉整个人都被撞到了铁栏杆上，手中的斧头也掉在了地上。
威廉刚从撞击造成的眩晕中回过神来，脸上就狠狠地挨上了一拳，接着，更多的拳头就像暴风雨般落在他的脸上、头上。
郑蔚一拳接一拳的砸在威廉的脑袋上，每一拳都用上了自己全部的力气，因为他很清楚，如果他不能阻止眼前这个男人，那马上要死的就是他自己了。
但是战斗的技巧和力量的差距并不是决心可以弥补的。
郑蔚毫无章法的拳头虽然在一开始让威廉吃了些苦头，但是经验丰富的他就抓住了破绽，他看准时机，一只手挡住郑蔚的拳头，然后一头撞向郑蔚的脸。
郑蔚顿时眼前一黑，向后退了半步，威廉则趁机抓住了他的脖子，将他重重地按在了地上。
“蠢货。”威廉凑近郑蔚的脸，五官因为疼痛而扭曲着，看起来分外狰狞：“让我来教教你该怎么打架。”
说完，他狠狠地朝郑蔚肚子锤了两拳，郑蔚顿时弓起身子发出了痛苦的哀鸣。
“呃啊！”
熟悉的惨叫声让威廉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他用膝盖顶住郑蔚胸口，一只手扼住郑蔚的喉咙。
“听霍普斯那个蠢货说，你和那个朱利安，那个白头发的家伙是一伙的？”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郑蔚，眼神阴鸷。
想起那个白头发的男人，想起自己被囚禁的这段时间，威廉忍不住加重了手下的力道。
从来都没有人让他感到如此屈辱。
“咳咳....”郑蔚没有回答他，艰难地咳嗽着，他感觉满嘴都是血的腥气，五脏六腑就像是绞在了一块，在他的身体里不断撕扯。
“你说，我要弄死了你，那个朱利安会不会难过？”威廉低下头，凑近郑蔚的脸。
但是对方的脸上并没有如他所愿出现对死亡的恐惧。
“哈.....”郑蔚一边咳嗽，一边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你想让怎么回答你呢？”郑蔚仰头看着威廉，眼中满是讥讽：“一脸害怕的告诉你，是，他会很难过，非常难过，那你就满足了是吗？你们这种人啊........”
郑蔚太清楚威廉这种人的心理了，所以他知道怎么做才能激怒对方。
不出他所料，看到他这个样子，威廉脸色顿时变的难看起来。
“什么叫做你们这种人？”
郑蔚撇了撇嘴，没有回答他，他甚至都不再看他，而是将目投向铁笼的顶部，神色平静。
“你要杀了我吗？麻烦快一点吧，不然待会斯派克就要带着朱利安下来了，你可能就没机会了。”
郑蔚知道，他越是这么说，威廉就越不会杀了他，因为对威廉这种以杀人取乐的疯子来说，如果杀人不能给他带来乐趣，那杀戮也就失去了意义。
果然，虽然威廉看着郑蔚的眼神像是要活刮了他，但是他握住郑蔚喉咙的手却没有再用力。
威廉知道眼前这个东方人故意表现得这么无所谓，好让自己多活那么一段时间。
因为他知道威廉弱点，他知道怎么才能破坏威廉的乐趣。
太狡诈了！他真应该现在就掐死他，看他那张脸是不是还会像现在这么得意！
但是他做不到，威廉面色阴郁地看着郑蔚，暗绿色的瞳孔就像是淬了毒汁的匕首一般。
他不能允许眼前这个男人挑战自己，这是比被囚禁的屈辱更不能让他忍受的东西。
“好吧，你赢了。”威廉看着郑蔚，舔了舔嘴唇。
“我现在确实不想杀你了。”
“因为我有了一个更妙的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