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见少女的英雄主义》六九头

1、梦想vs现实，小圆桌辩论赛开始了。

　　小圆桌辩论赛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本期的论题是“梦想和现实哪个更重要”以南生为首的梦想队和以常客老张为首的现实队辩论得不可开交，其他店员与客人们围坐在临时搭建出来的“观众席”上，小小一间书店堵得水泄不通。
　　“今天我们的辩题是梦想和现实哪个更重要，我们来自天南海北，各位今天能坐在这里辩论这个问题，首先就说明了一点：我们都在朝着梦想努力。”反方代表小琴头一个切近了主题。
　　“想要来到大城市打拼、想要拥有更开阔的眼界、更好的未来。不管最终能否实现梦想，我们就已经是幸运儿，而我们终归是少数。想想那些在被城管们驱赶着的小商小贩、在工地上干着力气活的工人、那些一辈子被困在土地上的农民，他们就没有梦想了吗？又或许你的父母本来梦想也不仅是找一份稳定却不喜欢的工作、待在一个小小的城市里，但是为了赡养老人、照顾孩子的责任就只能这样度过自己的一生。对于那些只是为了活着就倾尽全力的人，梦想是奢侈品。”
　　见观众席位上的人民纷纷点点头表示赞同，她便以一句“不懂得所有人的痛苦，就是不懂得痛苦。”作为总结。
　　小琴的辩论赢得了大家的赞同，观众席上的人们纷纷讨论起来。
　　“没事儿。”南生轻轻拍了一下坐在她身旁何归宁的肩膀，低声耳语道。
　　南生便起身一拍桌子、试图引起大家的注意，大声说道“我同意反方选手小琴这段话所表述的观点。”
　　“啊,什么意思，小南这就认输了？”小声的窃窃私语并没有逃过南生灵敏的耳朵。
　　“所以呢？小琴我想问你，所以呢？”
　　什么？与观众们一样、小琴也露出了一个不明所以的表情。
　　“所以我们就该放弃梦想吗？”
　　南生继续直视着观众席上的客人们，继续说道：“看来小琴的一番话让大家很有共鸣，说实话，我也很有共鸣，而且是特别有共鸣。”
　　“因为这实际就发生在我的身上。我的父母是工人、学历不高，在我小的时候他们对我的学习非常严格。考出学来才能出头，这句话是我的父亲总挂在口头上的话，我的爸妈事事都顺着我的心意，唯独在学习这件事上我没少挨打。”
　　观众席上的人们慢慢安静下来，许是南生的一番话引起了大家的回忆。
　　“所以我从小乡镇考到了海大，毕业后就留在了海城工作。大城市是我的梦想，我渴望拥有更高的视野、更大的平台、也渴望更加便利的生活，这也是我爸妈的梦想。他们辛苦了一辈子、压榨了自己的梦想，目的是什么呢？是为了给我创造了追求梦想的权利。”
　　“哇、有道理诶。”
　　“厉害了南姐。”何归宁禁不住鼓起了掌，他抬起头眯着眼睛望向侧身的侧影，少女白皙的皮肤、纤细的手腕、细碎的短发三三两两地散落在她修长的脖颈上。普通的白T挂在她身上十分宽松，南生的身体随着辩论时打出的手势而不断晃动着。
　　“所以呢，所以我们更不能让他们的痛苦白白浪费掉了，是不是？”南生以这么一句反问做了结语，赢得了满场的掌声。
　　一阵格外突出而又间隔缓慢的掌声打断了南生刚刚重新夺回来的主场，“说的不错。”待众人好奇的目光聚焦在老张身上。
　　他才终于举重若轻的开了口。
　　“小南思路不错，很会借力打力。你们还年轻，就连眼睛里啊都充满了神采。”
　　说玩这句话他停顿了一下，环顾四周一圈儿，才继续开口：“小南刚毕业不久，小宁还在读书。其他的孩子们呢岁数也不大。有些话我不想现在就说出来打击你们。”
　　“但这你们其实也都感受到了，追求梦想的代价是巨大的。你们如今凭着努力从小镇的同学们中脱颖而出考上好的大学、可能以后的工作也不会太差，但即使你们出卖劳动力、透支健康、一开始工作就能挣个20万年薪，这还是咱们往好处想、往高里算。想要在大城市里扎根也十分困难。户口难、房价更是高于上青天。”
　　“这并不是你们不努力的原因。熬到三十多岁了还是稳定不下来，有的人可以选择把父母一辈子得积蓄、甚至棺材本都掏空了买一处容身之地，而有的人父母拼尽全力也不具备这种条件。眼看着父母日益衰老、既负担不起接父母到大城市同住的经济压力又没法在跟前尽孝，那时候你们还觉得梦想要比现实重要吗？”
　　反方的氛围随着老张的话语愈发高涨，而一桌之隔的正方选手，一个个都皱着脸沉思。
　　“在座的很多咱们小圆桌的常客们，咱们很熟悉了。你们所从事的行业也都五花八门，金融、广告、设计等等。这些专业在大城市有平台、有发展空间。但是在你我的老家呢，也许就没有。你只能去当个老师、当个公务员或者自己做个小买卖。如果你能早点回家、也许正直壮年的父母还能给你找找关系出一份力。非要等到你被现实打击的抬不起头再回家的时候，也许那个你一直想要逃离的地方也不再有你的容身之处。”
　　老张叹了一口气。
　　“我呢比你们年长个十岁，赶上了好时机。那时候只要努力，谁都能留就在海城，心里充满了盼头。但是后来呢？在公司里我见过太多年轻的后辈由踌躇满志变得消沉，最后还是回了老家。”
　　老张回忆起他的后辈们，心中愈发不忍。
　　“每一个心怀梦想、努力奋斗的年轻人都没有错，是这个时代辜负了他们。与其辩论现实与梦想哪个更重要，倒不如换一个表述方式：现实就是如此，你凭借自身的力量能耐它何？”
　　“说的是呀。”
　　“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嘛，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沈知夹在客人们中间，他抬头朝着南生的方向望去，正方辩友们暂时还没有继续答辩，聚在一起正说着些什么，南生的小脸儿鼓鼓的，像极了一个满嘴松子的小松鼠。
　　沈知尝试着仔细倾听、可毕竟间隔得有点儿远，辨别不出他们的只言片语。
　　下一个站起来的是何归宁，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只是站起来便为正方平添了几分气势。他开口便说道：“我们不得不承认、能实现梦想的是少数人，但这并不是放弃梦想的理由。”
　　“让我们来举一个例子，假如在座的你梦想是留在大城市生活下去，这绝不容易。除了老张刚才细数的这一条条内容、一个个难题，还有更多意想不到的难题。然后你就回了老家，躲进comfort zone里，你会感到幸福吗，你们想一想。”
　　“绝对不会，我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人性就是这样，总是不懂得珍惜所拥有的、为了没有得到的那一件东西而动心。你会后悔、你会抱怨、为什么你当初就那么草率地放弃了呢？”
　　“所有人的人生都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死亡。”何归宁的一句话，逗得大家纷纷笑了出声，原本稍显严肃的氛围也软了下来。
　　“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大家可能觉得搞笑、荒谬，但仔细想一想其实就是这么一回事儿，所以人生中一段旅程的成功与否根本不足为惧...”
　　“嗨，你也过来啦。”
　　刚从辩论赛中脱身出来的南生便一眼便看到了沈知，毕竟想不注意到他都难。
　　沈知平素沉默内敛，极黑的眸子里总是映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这一切仍旧难以掩盖住他耀眼的气质与强大的气场。
　　“我是来道谢的。”
　　事情还要从上周四说起，南生所在的公司接了一笔新业务，并且肥头大耳的老板指定要南生来做。心里美滋滋盘算着奖金的南生走进老板的办公室里，才发现他口中的“沈总”原来就是小圆桌书店的常客——沈知。
　　沈知平素从不参与店员与顾客们之间的闲聊，无论是在书店里还是在小圆桌微信群里。因此虽然他是常客了，大家对他的理解却并不多。
　　细心的南生不愿在沈知未主动言说的情况下随便透露他的隐私，因此便压低声音，悄悄对沈知说道：“前天在公司遇到您，真是太巧了。我一定会做出令您公司满意的宣传案。”
　　有些事也许南生永远都不会知道：比如周三在公司并不是巧遇，沈知听道南生在书店与朋友们抱怨自己做的宣传被其他同事截了胡，奖金泡汤，于是决定帮她一把。再比如南生朝着他走来、与他说些闲话，这是他期待已久的事情。
　　毕竟在南生看来，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职员，而沈知则是高高在上的总裁大人，若是能抱上大腿以后不愁没有业务。面前的男人只是轻轻说了一句：“我相信你的能力。”南生便觉得备受鼓励。
　　休息时间，怕继续跟总裁大人谈业务招人烦，南生便尝试着扯开了话题问道：“诶，你刚才投的正方还是反方呀？”
　　沈知正好也感兴趣，他说道：“你们那队。”
　　最终南生带领的正方获得了了观众们投选出来的优胜，这个结果甚至连南生小队自己人们都感到惊讶。
　　“其实大家也是在鼓励我们吧。”
　　聪明的南生哪会看不出客人们的心思，她再开口时，嘴角染上了一丝苦涩。
　　“大家是在鼓励我们，也是在鼓励自己吧。梦想真的能胜过现实吗？其实举办这场辩论的初衷是为了挽留我的小姨。”
　　“也许、也许小圆桌书店快要关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