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怀抱收集你的泪水》叶竹莫

2、你怎么那么可爱

　　1***
　　晚上，我正津津有味地捧着手机看小说，结果正看到精彩处，L姑娘在我旁边来了一句：“快来帮我捶背。”
　　“知道了。”我嘴上应的爽快，眼睛却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浏览着。
　　过一会儿，L姑娘见我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威胁道：“是不是要我把你手机没收，你才肯来啊？”
　　我忧怨地瞪她一眼，最后迫与她的淫威下，只好依依不舍地放下手机，帮她捶背。
　　好不容易帮她捶完背，正想拿起手机继续看我的小说，结果她又悠悠地来了一句：“你还没帮我按摩腰呢。”
　　我一脸无奈：“我不是帮你买有一
　　个按摩器吗？你怎么不用？”
　　L姑娘做的工作很辛苦，经常腰酸背痛，每到晚上都要我帮她按摩，但我自从上了高中后就很少放假，所以高二那年，L姑娘生日时，我买了一个按摩器送给她。
　　L姑娘看一眼我，问道：“那个按摩器不好用，没有你捏得舒服。”
　　我：“那是我攒了好几个月的钱买的呀。”
　　L姑娘：“谁叫你要买按摩器，中看不中用。”
　　我：“那我当时问你喜欢什么，你又不说。”
　　L姑娘：“我又不知道你要买生日礼物给我。”
　　我竟无法反驳。
　　我看一眼旁边屏幕亮着并且停留在小说界面的手机，伸手把它关掉。屏幕黑了，虽然那是我心心念念了好久的小说，但我没有一点不舍。因为谁也比不上L姑娘重要。
　　最后，我帮L姑娘把全身都按摩了一遍。虽然我的手很酸，很累，但看到她因舒服而微眯起的双眼和逐渐舒展开的眉头，即使再累也值了。

　　2***
　　我在看电视，L姑娘突然凑过来，指着自己的头发说：“你看，我头上的白头发是不是变多了？我是不是变得更老了？”
　　这些年来，家庭的生活重担全压在L姑娘一个人身上，所以她比同龄人要显得更苍老，白头发也逐渐增多。
　　我笑着说：“哪有，和往常一样嘛，并没有变多。”
　　L姑娘走到镜子前，用手拨弄头发的两侧，轻轻叹一声气：“是变多了，人也更老了。”
　　我鼻子一酸，走到她旁边，揽着她的肩，指着镜子里面的她，笑着说：“看到没，她在我心目中是最好看的。”
　　L姑娘顿时喜笑颜开。
　　我以为这件事就此过去了，没想到居然还有后续。
　　第二天中午，L姑娘兴冲冲地来到我跟前，指着自己的头发说：“我这样看起来有没有显得年轻一点？”
　　我疑惑地看了一眼她的头发，原本显眼的白发再不见一丝痕迹，取而代之的是一头柔顺的乌发。
　　我惊呼：“你把头发染黑了？”
　　L姑娘：“对啊。是不是变年轻了？”
　　我忙不迭地点头，夸道：“是啊，看上去年轻了好多啊。”
　　L姑娘笑了起来，笑容中带有一丝羞赧。
　　我：“你怎么突然就去把头发染黑了？”
　　L姑娘：“想染就去染了啊，何况那些白头发那么显眼，看着都不舒服。”
　　嘿，想不到你是这么“任性”的L姑娘。
　　嗯，你开心就好!

　　3***
　　每次我和L姑娘一起出去逛街，走在路上，碰到熟人，打完招呼后，总会问L姑娘一句：
　　“这是你女儿啊？都长这么大，这么高了啊？比你还高出一个头了。”
　　其实我长得也不算很高，只是因为L姑娘只到我脖子处，所以才会衬得我比较高。
　　然而每次，L姑娘都会这样回答别人：“她也就只有长得比较高这个优点了，如果跟我一样矮，估计以后都没有人想要她。”
　　呃……确认过语言，这是亲妈。

　　4***
　　一次，我跟L姑娘半开玩笑道：“你为什么不跟他（我爸，暂称M吧）离婚？”
　　M爱吸烟喝酒，后来喝酒喝出病来，住院治疗，花了很多钱。出院后，M继续吸烟喝酒，谁劝都不听。L姑娘因此事天天和他吵架，摔东西也成了常象。
　　L姑娘：“离婚了，你跟你弟俩人怎么办？跟我一起流落街头吗？而且你爸虽然天天跟我吵架，但至少他没有过家暴啊。”
　　我：“那你想过要一走了之吗？”
　　L姑娘沉默一会，说：“想过，那时候我外出深圳打工，真的有想过不回来了。”
　　我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那时候因为要供我和我弟读书，再加上M要继续在家吃药养病，不得已下，L姑娘只能选择外出打工。
　　那时我还在读小学，L姑娘做出这个决定时，很多人都说她狠心，说她居然忍得下心把两个那么小的孩子扔给一个身体带病的人。很多人都觉得她外出打工后就不会回来了。
　　可即使那些人说得再难听，L姑娘也从来没有去辩解过什么。
　　我知道她的不容易，所以当她告诉我这件事时，我装作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笑着说：“没事，你去吧，我会照顾好弟弟的。”
　　嘴上说没关系，结果在L姑娘走的那天，自己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偷偷哭了好久。哼，真没出息。
　　L姑娘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但想到你们俩那时候还那么小，如果我真的走了，你们该被多少人嘲笑，看不起啊。所以最后，我还是心软了。”
　　正当我感动的眼泪准备哗哗直流时，结果她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早知道你们俩个那么不听话，老让我为你们操心，我就不回这个家了，让你们去当乞丐，自生自灭。哎，突然好后悔啊，我当时怎么就心软了呢？”
　　啊喂，说好的母女情深呢，不带你这么坑人的，亏我连眼泪都准备好了。

　　5***
　　一大早，L姑娘就在厨房里忙的不可开交。
　　我起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在淘米，便问道：“你不是已经做好早餐了吗？还淘米干嘛？”
　　L姑娘看都没看我一眼，说：“这是糯米，等一下用来包粽子。”
　　我：“包粽子？今天不是端午节啊，而且也没到过年呢。”
　　L姑娘：“我想吃就包呗，谁规定一定要等到过节才能包粽子。”
　　好有道理啊。
　　等我刷牙洗脸，吃完早餐后，L姑娘已经麻利地包起粽子了，桌上也已经摆放有好几个包好的粽子了。
　　我拿起一个粽子放在手心上，长方形的，四个角棱角分明，挺好看的，就是太大了点。
　　我：“这粽子包得是不是太大了点啊？”
　　我家乡的人大多数喜包长粽子，可根据个人所好，包大包小，但一般不会包太大，适中就行。而L姑娘包的粽子显然太大了。
　　L姑娘看一眼我手中的粽子：“包大了就多吃点。”
　　我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粽子，然后默默地把它放回了桌上。
　　看着L姑娘双手灵活地包着粽子，我的心开始忍不住蠢蠢欲动起来。
　　我也好想包粽子啊。
　　还好我意志力强大，压制住了我想要包粽子的欲望，毕竟我是一个有“前科”的人。
　　上次我学包粽子，长方形的粽子硬生生被我包成了椭圆形。在煮的过程中，用来捆绑粽子的马莲草因绑的不结实而脱落了，最后粽子被煮得稀巴烂，简直惨不忍睹。
　　看到L姑娘又包好了一个粽子，我不禁感慨道：“以后我要找个良家妇男，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他负责做饭，我负责洗碗。”
　　L姑娘：“恐怕最后做饭的是他，洗碗的也是他吧。”
　　能不能不要这么直白地戳穿我，至少给我留点面子啊。

　　6***
　　L姑娘很少干涉我的事，也很少过问我在学校的情况，我基本过着放养的生活。
　　然而一次晚饭，我正吃得津津有味，L姑娘突然开口问道：“听说你们学校考试了，你考得怎么样？分数出来了吗？”
　　“咳咳…”听到她的话，我被嘴里的饭给噎住了。
　　我：“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L姑娘：“我是你妈，问这个不是很正常吗？”
　　是很正常，可你问就显得很不正常了好吗？
　　我尴尬地笑了两声：“正常，正常。”
　　L姑娘：“看你那么紧张的样子，该不是考试考垫底了吧？”
　　我：“哪有，比我差的人还有很多呢。”
　　L姑娘瞥我一眼：“比你优秀的人也多了去了，你怎么不跟他们比？你总是拿比你差的人作比较有什么用？你要知道，世界上比你优秀的人大有人在。”
　　这敢情是专门为了教育我的呀。
　　我知道她的本意是为我好，毕竟有人关心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我努努嘴：“知道了，我会努力的。我怎么发觉你最近变得好啰嗦啊？”
　　L姑娘：“嘿，你还敢嫌弃我了是吧？”
　　我笑了：“我哪敢啊？”
　　虽然我的成绩不能让L姑娘感到骄傲，但L姑娘从来都没有嫌弃过我，也不会逼着我成为一个很优秀的人，更不会拿别人和我比较。在她的嘴里，从来不会出现“别人家的孩子”。

　　7***
　　中秋节那天，L姑娘在切鸡肉，我在煮青菜。
　　我：“我要鸡腿和鸡翅。”
　　L姑娘：“好。”
　　我：“连弟弟那份我也要。”
　　L姑娘看我一眼，眼里有一丝惊讶：“以往你都是把你那份给你弟吃的，怎么现在反过来了？”
　　我摸摸肚子：“在学校饿惨了，我最近都瘦了好几斤了。而且，学校一个月才放一次假，好不容易有个节假日，我当然要大吃特吃啦，我才不要亏待我自己呢。”
　　L姑娘：“也不知道是谁整天吃那么少，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虐待你，不给饭你吃。现在知道饿了？”
　　我吐吐舌头，不敢告诉她我只是中午忘了吃饭了。要不然，我的耳根就别想清净了。
　　晚上，吃饭吃到一半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叫了我弟一声，问：“快到L姑娘生日了，你不表示表示？”
　　我弟一脸迷茫：“生日？什么时候？”
　　我：“还有两周。你怎么还不记得啊？每次都是我提醒你，太没良心了你。”
　　我扭头对L姑娘说：“前段时间他过生日，你还问他要什么。你生日他却不记得，亏你对他那么好。”
　　L姑娘笑了：“有你记得就好了啊。”
　　我呆愣一下，撒娇道：“那你以后也要陪我过生日，从出生到现在，你还没有陪我过过一个完整的生日，也没有帮我买过生日蛋糕。弟弟都有，我却没有，太不公平了。我不管，你以后都要陪我过生日。”
　　L姑娘：“你小时候生日没钱帮你买蛋糕，现在可以帮你买了。你每次生日却都刚好在学校，再加上你从来都没跟我说过你想要什么，所以我以为你不需要。而且，我生日的时候也没有买过蛋糕啊。”
　　我：“我说帮你买，你又不要。那以后我每年都帮你买一个。我要帮你买一个很大很大的蛋糕，你要全部吃完。”
　　L姑娘：“那我不是要撑死了？”
　　我：“哈哈，我才不管呢，反正你要全部吃完。”
　　L姑娘，今年，明年，以后的每一年，你生日我都会陪你过，哪怕不能陪在你身边，我对你的祝福也一直在。

　　8***
　　L姑娘虽然很少干涉我的事，但她和大多数中国父母一样，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早恋。
　　一次我放假回家，正在看电视。L姑娘在旁边问我有没有交男朋友。
　　我目不斜视地看着电视，回道：“没有。”
　　L姑娘：“真的？”
　　我：“真的。”
　　L姑娘：“我听说附近的一个比你还小的女孩交了一个男朋友。”
　　我：“那是别人又不是我。”
　　L姑娘：“那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我：“有。”
　　L姑娘沉思一会，说：“我不反对你喜欢别人，但你年龄还小，我不希望你早恋，很多事你还不懂，我担心你会受伤。以后你嫁人的时候也不能嫁太远。”
　　这是不是扯得有点远了？
　　我：“为什么不能嫁太远？”
　　L姑娘：“你嫁那么远，万一你被婆家欺负了，受委屈了，我怎么帮你？太远的话，我不能马上来到你身边，到时候你一个人怎么办？”
　　奇怪，怎么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
　　L姑娘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如果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不要总是憋在心里。即使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要怕，更不要想不开。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承担。不要一有事情就瞒着我，我是你的妈妈，有什么事难道是不能告诉自己妈妈的？”
　　讨厌，干嘛突然说得那么煽情，害我感动的眼圈都红了，糗死了。
　　一会儿，L姑娘又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在学校有没有人追你啊？”
　　我疑惑地看着她，确认过她没有问错问题后才说：“你不是不让我早恋的吗？怎么突然问我这种问题啊？”
　　L姑娘：“你别管我问你什么，你只要回答我到底有没有人追你就行了。”
　　虽然我心里有一万个疑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有。”
　　L姑娘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我还以为我的女儿真有那么差劲，都没人追。现在我可以放心了。”
　　我……
　　你这画风突变得是不是有点快了？
　　面对不按常理出牌的L姑娘，我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大夸一句：
　　你怎么可以那么可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