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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谁是谁的替代品 ...

  •   林雅仪的眼中除了震惊,还剩下一地落败。
      音箫一直没有回头,在枪还对着自己的时候她不能有任何大意,只是在辨别出那熟悉的声音后心就狂跳不止了,直到他与自己并肩而立,直到林雅仪叫出他的名字,她才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安全感油然而生。
      “你居然没走?”
      “我要是走了这出好戏怎么收尾?”任黎沣歪了一下头瞄准孟昊天的眉心。
      孟昊天铁青着脸叫葛林和保镖退到一边,危机解除,音箫收了枪这才微微侧过头看向任黎沣。
      任黎沣的目光却锁在林雅仪身上,以及搭在她肩上的孟昊天的手上,林雅仪似羞似怒用力挣脱,可身边的人却用了更大的力气困住她。
      “雅仪,不解释一下吗。”
      任黎沣的轻言淡语让林雅仪无地自容,脸色半青半白,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事实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任黎沣,林雅仪是我的人,这出戏精彩吗?”
      孟昊天仿佛握着筹码一般重拾自信,眼神中有轻蔑和挑衅。
      任黎沣全程只看着林雅仪,而林雅仪却不敢对视他眼睛,在与孟昊天的力量博弈中困难吐出几个字:
      “对不起。”
      “没有别的了?”
      林雅仪知道自己逃不掉了,抽干力气放弃挣扎,死心般的闭眼摇头。
      “这就是你的解释——雅仪——我本来想相信你的。”
      任黎沣说话的语气并不重,落在林雅仪心里却是最锋利的刀刃。
      “为什么?”
      “因为她现在是我的女人!”
      孟昊天不甘被忽视,更看不惯任黎沣一副逼问审判的样子。
      林雅仪紧咬着双唇,身子忍不住微微发抖。
      “任黎沣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问东问西?今天在她酒里下药的是谁!”
      这话一出,任黎沣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到孟昊天身上,他面色满是嘲讽:“是我,泡腾片而已,不用这个怎么能把你的人引出来?怎么能看到这场戏?”
      林雅仪不敢置信:“黎沣你早就知道我……”
      任黎沣看她一眼却是对着孟昊天说:“也才知道,阿庆婚礼上,你的出现就让我很怀疑,其次是雅仪的反应——如果你们也是十年没见,对话绝不该那样偏激,后来你助理一声熟络的‘林小姐’让我如梦初醒,所以今天才借了泡腾片试探一下……”
      林雅仪面红耳赤,原来早已经被看破。
      “知道了又怎样,反正这盘棋是你输了。”
      孟昊天逮住机会怎能不羞辱他一番。
      “自以为料事如神,任黎沣,你也有被人耍的团团转的一天!和初恋情人重浴爱河?多幸福的事,啊!不仅找回了情人,还有失散多年的儿子呢——”
      任黎沣一拳砸向孟昊天,两人赤手空拳迅速扭打起来。
      林雅仪惊叫着被推到一旁,葛林带着人赶紧过来帮忙,却中途被音箫举枪拦截,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中年大男人回归到原始暴力,单挑干架。
      孟昊天没占着便宜,速度体力都比之不及,但也凭着一股傲劲儿,堵上尊严死不服输。
      林雅仪在一旁瑟瑟发抖,不知因为冷还是怕,眼看着打的难舍难分的两人,羞愤、愧疚、痛苦深深折磨着她的神经。
      “别打了!”
      孟昊天踉跄一步摔坐在地上。
      任黎沣喘一口气,终于收回拳头,扔下狼狈不堪的人起身走开,音箫移动脚步跟在他身后,只见任黎沣又僵僵停住,回过头来直直看向林雅仪,从音箫的角度看去,泄去仇恨和愤怒,他的眼里只剩下疲惫。
      “我只问一句——君宝,是不是我儿子?”
      林雅仪一个激灵,眼泪没忍住簌簌流下来。
      “……不是。”
      任黎沣心脏骤然收缩,然后还原,没了动静。他别开头去背对着林雅仪,自嘲的表情无人看见。
      “没想到你连这个都骗我。”

      “这次行动一定要谨慎,警防还没有完全撤下来,虽然不是什么大案子,但千万注意别露破绽。还有,无锡那边要开始收网了,少爷实在等不及了,沈先生也希望早点见到货,你们过两天准备接应……阿沣,你在听吗?”
      音箫一个激灵看过去,任黎沣漠然的应了一声。
      “怎么了,你今天状态不太对啊,这是任务的资料。”
      音箫眼疾手快接过档案:“陈哥,这次任务让我去吧,这种难度的我能应付,正好练练手,毕竟也要学着出师啊。”
      大陈疑惑的看看音箫,再看看任黎沣:“你自己去?”
      音箫再次保证绝对没问题后,大陈同意了她单独出勤,任黎沣全程没有发表意见,直到两人走出胡同才开口:
      “你什么意思?”
      心中一沉,音箫不知作何感想,也不知如何回答。
      “以后别多管闲事。”
      音箫看着任黎沣的背影消失在街口才舒了一口气,鼻头似乎有些酸楚,朝着天空努力的眨了几下眼,然后转身背道而驰。
      转了一次车来到郊外,等音箫干净利落拿到合同之后已经是下午了,虽然时间长,但整个解决的过程倒十分顺畅,例行公事的走完程序将东西交回给大陈,走之前大陈还询问了任黎沣的情况,音箫笑着敷衍过去。
      再次走出西林胡同时天色已经发黑,音箫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又回到一楼餐厅点了晚饭。等餐的时间音箫坐在桌子上发呆,今天一天都失落落的,大脑混混沌沌,狙击、瞄准、开枪都成了条件反射,又忍不住去想那个人,在做什么。
      而让音箫牵挂的那个人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回到家就呆在房间一上午,脑子里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却只抓得住飞沙。从来没有这样烦乱过,集中所有精力使劲回忆使劲思考,终于在尘雾中锁住一点,盯住了,看清了,然后拿着衣服风风火火的出门。
      任黎沣去的地方是绿光小学。
      庆幸的是学校今天上学,隔百米外都能听见孩子们上课读书和课间打闹的声音,不幸的是校门紧闭不能入内,于是任黎沣在斜对面的茶亭里坐了两个多小时,表情神色没有波动,人贩子一般直直望着学校大门。
      终于等到放学,门口等待的家长也多起来,整齐有序的小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一列一列走出来。任黎沣目不暇接盯着每一个出来的孩子,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终于看见被老师领出来的君宝,君宝穿着蓝白色校服,领口系着长长的红领巾,乖乖的模样,站在门卫室旁四处张望。
      任黎沣只是远远看着。他十分清楚君宝的长相,此时看来却又觉得分外陌生,原本觉得孩子的轮廓和自己有些像,现在却觉得他的五官都有另一个人的影子,一想到这,任黎沣的眼神变得沉郁起来。
      一辆轿车在校门口停下,司机走下来和老师交谈了几句,君宝熟练的把书包交给他上了车。任黎沣仿佛一下清醒,叫来一辆车赶紧追了上去。
      一直追到公馆,眼见着林雅仪从门口出来抱了抱君宝,两人走进屋去。任黎沣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藏着,疯了一样从来没有这般固执的等待某个结果。半个小时后,一辆豪车驶进去,预料中的那个人徐步走进公馆,每一步,都给任黎沣沉重的打击,亲眼见到了,拧着的神经崩了,一败涂地。
      通过一楼的落地窗,任黎沣看见林雅仪坐在桌前,孟昊天向她走去,君宝一脸温顺的站在他面前,多么温馨的一家人!比起亲眼所见带来的伤痛,昨晚的震惊又算得什么!
      任黎沣举起枪,瞄准了孟昊天,又转移方向瞄准了君宝,再去瞄准孟昊天,握了十几年的枪第一次手心出汗,树上不知什么虫突然吱哑作响,任黎沣最后慢慢放下了枪,意料之中,是了,他还能怎样?
      这一天,注定不宁。
      音箫回到家时屋里一片黑暗,正疑惑着,就看见沙发上有个人影,只靠阳台的月光映出模糊的剪影,不过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让音箫放下全部戒心。深呼一口气按下墙边的开关,房间一下恢复明亮,沙发上的人伸手挡住刺光,不悦的眯了眯眼,没有说话,没有回头。
      音箫看清楚客厅的情形后大吃一惊,桌子上摆着几瓶酒,地上还滚着几个空瓶子,任黎沣不是坐在沙发上而是靠着沙发坐在地上……音箫何曾见过任黎沣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一向严己自律,可现在?明明早上还不是这样的,直觉今天可能又发生了什么,她突然不敢问,不过也能猜到必定与林雅仪有关。
      一步一步靠近,走到他对面坐下,小心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音箫盯着任黎沣,仔细琢磨他每一个表情变化,可是他完全无视自顾自的喝着酒,音箫心中忐忑,不知是该逗他开心还是解他烦忧,这样的任黎沣,她竟然有几分害怕。
      沉默了几分钟,音箫拿起桌上一瓶酒,闭着眼灌了一大口,瞬间喉咙如火烧,这是她人生第一次喝酒,难喝的液体像细碎的玻璃渣一样刺激着她的食道和肠胃,冲鼻的气味从胃里涌上来,音箫难受的咳出眼泪。
      这样的举动终于引来对方关注,音箫偷偷瞥他一眼,努力压制着想吐的念头说:“我陪你喝。”
      任黎沣又望向阳台,眼里是说不出的冷漠。
      “滚。”
      任黎沣心情不好的时候说话会难听,面色会像风干的墙灰,这个许音箫知道,但是任黎沣从来没有对她说过“滚”。再不好也不过是对她各种挑刺、嘲讽和鄙夷,通常在那种情况下音箫会当做没听见,或者以谦卑的姿态乖乖站好受教,听两句也就过去了,因为这种情况很少,任黎沣大体来说是一个包容心和忍耐心很强的人,他的“恶语”不会带着恶意。
      所以此刻音箫不断告诉自己平常心对待,深深的呼一口气抑制泛上来的泪花,默默举起酒瓶又灌了一口。
      刚刚带着喝苦药的心情吞进那口酒,手中的瓶子就被蛮力夺走了。
      “你聋了,叫你滚开。”
      手中一下空了,心也跟着缺失了一块,理智机敏双双下线,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委屈,却还努力的镇定着情绪:
      “你要我滚去哪儿?”
      也许随口一说,原本只是想让音箫回房间的任黎沣,突然笑了:“是啊,不过是我养的狗,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你有什么资格陪我喝酒?”
      万箭穿心是什么感觉音箫不知道,一箭穿心大抵是领略到了,这箭还是淬了毒的利箭,瞬间穿透心脏,而痛苦却后知后觉的侵入五脏六腑,明明身上连一条划痕都没有,怎么就那么疼呢。
      “你再说一遍?”
      “不过是——”
      啪的桌子一声巨响,音箫轰的站起来。
      “任黎沣,你别太过分!”
      起初是惊讶于她的震怒,冷冽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两眼,而后从喉咙里发出两声低沉的嘲笑,又举起酒瓶将剩下的一口喝掉。
      “这样就受不了了?养了几年以为把你脾气都磨光了呢,受不了你就走啊,没人留你,正好大家一拍两散!”
      音箫失望的看过去,任黎沣坚毅的下颚线因为张嘴喝酒而拉伸的锐利,颧骨下方有不明显的凹陷,随着吞咽而上下滚动的喉结,逆光下的整个人显得更加戾气。
      任黎沣已经四十岁了,但她从未觉得他老,无论是性格还是长相他都是冷峻的完美,而这一刻,音箫似乎突然发现了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端倪。
      气得失去了理智,许音箫也开始口不择言:
      “林雅仪是你的初恋是吧,是你最爱的人是吧,想和她破镜重圆?可惜她只是利用你欺骗你的感情,她是孟昊天报复你的工具!居然还相信她为你生了儿子?还打算放下一切和她双宿双飞?真可笑——”
      “闭嘴!”
      任黎沣一声怒吼,将手中的瓶子砸在墙上,只听见哗哗的碎片声,他额头上的青筋微微暴起。
      “我偏要说!一直以来都是你一厢情愿——”
      “你给我闭嘴!”
      听见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子弹上膛的声音时,音箫闭嘴了,是真的被吓到,任黎沣充斥着血丝的眼睛,表情有些狰狞,右手紧握着枪柄——直指自己眉心。音箫甚至看见他的食指僵直的扣在膛板上,仿佛她再说一个字对面的人就能毫不犹豫的开枪。
      惊吓,害怕,失望,寒心……化成冷气涌上心头,音箫如同被坠入冰窖,就要这样被抛弃了?
      她在人生最无助的时候遇见他,然后8年的时间里她的世界只有他,他几乎变成了她的全世界。
      对许音箫来说,任黎沣是亲人、朋友、老师、同事、搭档,是溺水江湖里唯一一块浮木,这样的隐秘而伟大的存在,却在刚才对她说自己只是他养的一条狗,他拿枪指着自己叫自己滚,心中如同信仰的一座大山轰然崩裂,这还是任黎沣吗?这还是音箫心里最柔软又最坚强的后盾吗?
      “开枪,你开枪啊,反正我的命是你的,打死我吧!开枪!”
      任黎沣的手剧烈抖动了一下,猛地扔掉那武器,枪碰撞到墙壁发出刺啦的声音,随后咚的一声大门紧闭,家里就剩她一个人。
      音箫被抽走最后一根拉线,一下瘫坐在地上,巨大的恐惧席卷了她的大脑,她不是害怕任黎沣不再回来,因为知道他还不至于就此离去;这种恐惧更多的来自于他的态度,音箫觉得自己努力了那么多年与任黎沣建立的感情,就像一步一步搭建正待竣工的河坝遇到洪水——在林雅仪出现后——决堤了。
      不知道坐了多久,月降东方,窗外的星星一颗一颗愈加明亮,而繁华城市的夜景却一步一步趋于黑暗。
      泪水在音箫的脸上已经干枯,她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突然意识回了神,站起来,看见任黎沣踉跄着走进来,同时一股浓烈的酒精味在屋里蔓延开来。
      音箫走过去,酒精味刺激的她反酸,吃惊的看着已有些神志不清的任黎沣,又朝楼道看了看连忙关上门。
      “你疯了!你怎么能喝这么多酒?你忘了组织的规矩了!”
      “让开让开。”
      任黎沣推开音箫的手,话语已经含糊,跌跌撞撞的走到沙发前,举起桌上的酒瓶往嘴里倒,空的,又拿另一个,桌上地上的酒瓶一通乱翻,找到了半瓶,仰头全灌进嘴里,透明的液体溢出嘴角顺着他脖颈往下流淌。
      音箫受够了,上前抓住任黎沣的肩膀。
      “你别这样折磨自己好不好,借酒消愁有用吗!你醉成这样林雅仪知道吗?你睁眼看看一直在你身边的人是谁!就算没有林雅仪,你还有我啊,你还有——”
      任黎沣被摇晃地恶心,只言片语撞进耳朵却在最后抓住了某些字眼,眼神忽然变得凶狠起来,他一把抓住音箫,从口齿中逼出几个字来:
      “林雅仪!”
      他翻身起来把音箫按倒在沙发上,发了疯地去拉扯她的衣服,音箫受了暗算只来得及伸手去挡,下意识用了格斗防御,然而她的功夫没人比任黎沣更清楚,这番抵抗只激起了任黎沣更大的镇压,带着对林雅仪的愤怒和对孟昊天的憎恨,他快速瓦解着她的一招一式,音箫的手臂抓得生疼。
      “任黎沣你干什么,放开我!”
      他听不见她的厮喊,扣着手压在两侧,音箫那件单薄的外衣已经在打斗中被扯到腰际,素白的吊带背心凸显着她曼妙的身材,强烈的羞耻和恐惧涌上心来,音箫这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受控了。
      “住手!住手啊!”
      任黎沣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愤恨已经淹没了所有的理智,心中怒火无法排泄,他俯身去亲她,她猛地别过脸,再亲,她再转向另外一边,音箫拼了命的挣脱,心中无限荒凉与悲苦:这个男人,她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爱的男人!
      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在这样禁忌的亲密中,音箫反抗的不是任黎沣的靠近,而是任黎沣对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另一个女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音箫对任黎沣存了这样的心思,不同于亲人、朋友、老师、同事、搭档的关系,萌生了想要在他身边一辈子的念头,阿庆问她的时候,虽然嘴上说没想过,可心里的种子已经发芽,她爱上了他。
      音箫觉得自己大概是世界上最悲哀的人,有谁会在遭到暴行的时候醒悟自己对施暴者的情愫?她比谁都渴望他的感情,所以此时此刻她比谁都抗拒他的触碰。
      音箫憋住一股力,扭动巧劲儿猛地抽出手,用尽所有的力气扇了他一巴掌,她感觉到自己的手掌烧疼。
      “你看清楚,我不是林雅仪我是许音箫,我是许音箫啊……你个混蛋!”
      无法掩盖的哭腔,所有的委屈轰炸般的全浮上来,化成泪水在眼眶里汹涌。
      任黎沣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懵了,脸上火辣辣的甚至有凸显的掌印,酒性去了大半,脑子断片了似的一片空白,等他恢复清醒的时候,音箫已经控住不住抱头痛哭起来了。
      意识还不是很清明,任黎沣碰了碰脸颊,刺疼的触感迫使他回忆起刚刚发生的一切,沙发上的音箫双手环肩紧紧抱着自己,头深深埋在膝盖里,衣衫也被扯破了松散的挂在手臂上,瘦弱的肩膀折射着颤抖的微光,她在哭,许音箫在哭。
      想起自己做了什么,任黎沣整个人趋于静止,他刚刚差点对她施暴了。因为酒精?因为嫉妒?因为仇恨?因为自己的欲望?任黎沣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禽兽一般做了那样的事情,还是对许音箫,怎么会这样?
      任黎沣呆呆的看着哭到有些痉挛的音箫,慢慢靠近却再不敢触碰,手掌停在空中不知道该怎么办,声调也变得晦涩和小心翼翼:
      “许音箫?”
      音箫像沙漠里的骆驼迟疑着抬起头来 ,红红的眼睛,满脸的泪水。
      “对不起,我刚刚……”
      强烈的罪恶感和透彻灵魂的谴责冲上心头,找不到说辞来开脱自己的罪行。
      话虽然半途而止,音箫却因为他恢复清冷的嗓音而崩溃,她死死抓住他的半空的手臂几乎扑到他的怀里: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任黎沣,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她把头抵在他的胸口大声放哭,冰凉的眼泪打湿任黎沣的衣裳,甚至沁入皮肤流进了他的血肉里。
      “我不是林雅仪,不是你养的狗,我是许音箫,我……是许音箫啊,我算什么?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任黎沣闭上眼,那些混账话真的伤到了音箫,现在她说出来又像针一样刺着自己,心中后悔万分,犹豫着伸出手握住音箫颤抖的肩膀,一遍又一遍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那是任黎沣一生中说过最多对不起的一个晚上,因为不知道说些什么,无法为自己辩解,也不懂得怎么安慰。
      那天晚上音箫哭了很久,把所有的酸楚和委屈全部宣泄出来,直到后来哭累了,耗尽了所有力气倒在任黎沣怀里睡去,才算是结束。
      任黎沣将筋疲力尽的音箫抱回房,在她床边坐了很久。床上音箫不太舒服的侧躺着,今天她也喝了酒,气息不太顺畅。
      似乎从来没有很仔细的观察过许音箫的长相,这样近距离的,长时间盯着她的脸看。很小的一张脸,皮肤还像孩子一样白白嫩嫩,哭过之后两颊有红晕,眼睛有些浮肿,因睡得不安稳长长的睫毛轻微抖动,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这个角度的音箫又流露出几分我见犹怜的青涩,这是平日里的音箫所没有的,或者说努力掩藏的。
      公众场合下的许音箫内敛冷静,话不多,不喜欢交际,很安静的样子;可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她又会表现出古灵精怪或者说释放天性的一面。在任黎沣心中一直很难定位许音箫和自己的关系,每当有人问这个问题时他总是习惯沉默,看音箫脸不红心不跳的一会儿说是爸爸,一会儿是叔叔,一会儿是同事,还有一次在夜鹰一个年轻人搭讪时她回答说是恩师,这是听过的最啼笑皆非的一个版本了,这似乎在这个问题上,音箫总是乐此不彼的编造着各种不同的答案。可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至今也没能说的清楚。
      因为生活在一起,任黎沣总是忽视音箫的变化,习惯把精力放在工作上,只顾注意到她使用武器惯不惯手,体能跟不跟得上,身手够不够矫健,瞄靶准不准,而忽略了她累不累,愿不愿意,开不开心,也忘了关心她想吃什么,想穿什么,想玩什么,想要什么,只觉得一转眼这齐腰的孩子怎么就长这么高了,快到他耳根了。
      所以其实,任黎沣对许音箫并不好,大概只是几顿饭几门手艺,赚了钱回报就能两清的程度,没有感情牵绊,提供衣食住行的物质关系。
      真的只是这样吗?任黎沣对音箫不够好,让她过早的接触到社会的凶险,给她制定常人不能承受的高能训练,让她享受不到成长的乐趣,整天生活在冰冷的黑暗里——可是,可是在许音箫的世界里,任黎沣是唯一那个对她好的人。在经历了饥寒交迫快要饿死的时候,你会抱怨那个给了你馒头的救命恩人没有给你鲍鱼吗?
      在许音箫心里,任黎沣对她再不好,也是全世界对她最好的人。
      可惜,这个结论任黎沣还没体会到。

  • 作者有话要说:  爱意是一种潜伏期很长的情愫,等意识到自己喜欢上谁的时候,你其实已经为他倾心很久了,对于音箫是如此,对于任黎沣,也是如此,只不过他迟钝得多(大猪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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