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线X相交线》拽鸽

5、Whimper（2）

　　一大早就被弗雷的大嗓子嚷嚷起来了：“穿好防护服！！！去教会！！！！”
　　我慢吞吞的爬起来，睡眼惺忪地翻了个苹果出来吃。

　　库洛洛似乎没怎么睡好，蔫蔫地坐在椅子上发呆。

　　我又翻出个苹果递给他，他说了句谢谢就开始啃起来。

　　弗雷见我们不理他的号令很是郁闷，但介于自己宿醉头也很疼就也决定再懒一会儿。

　　折腾到日上三竿，三个人才慢吞吞地走出门。库洛洛穿着肥大的防护服走比较艰难，边走还边四处东瞧西瞧，于是就落在了后面。

　　约半个小时后，一行人来到了教会门前。库洛洛显然对这一建筑物很感兴趣，仔细观察了一会，我们叫了才跟进门——
　　“喂！克里！”

　　大厅里竟然空无一人，也不知道又去哪了。过了好一会，才有人从后院走了进来，一个尖脸男人，似乎不是克里。
　　“找克里什么事？”

　　“哦，马西姆啊，新来了一个小子，要登记。”

　　马西姆显然来了兴趣，走上前来，“是这个滑稽的小子？你怎么总捡些小鬼啊。”
　　我虽然对滑稽表示认同，但马西姆这个人实在让人提不起好感。

　　弗雷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别废话了，给他登记一下。”

　　马西姆又嬉皮笑脸地嘟囔了几句，然后才绕到桌子后面拿出一个破破烂烂的本子。黑色封皮，但边缘已经磨损得发灰了，看上去有不少年头了。

　　“唔……最近真是好久没来新人咯。上一次这个还叫……”马西姆努力地辨认了一下字迹：“马里奥？克莱门第和阿曼达？克莱门第……” 又一通翻箱倒柜，马西姆翻出了一支掉漆的钢笔，“喏，名字？”

　　“库洛洛？鲁西鲁。”

　　“把头套拿下来，听不清楚。”

　　库洛洛犹豫了一下，拽掉了头套，“库洛洛？鲁西鲁。”

　　“年龄？”

　　“10……”

　　“今天几月几号？”

　　“……”我们仨面面相觑——谁知道啊。

　　“呃算了，我随便写吧。”

　　马西姆登记完后，合上黑笔本，将它放回了抽屉里，“你小子长得还真不错啊，以后跟弗雷混不走了可以去酒吧街，大有前途哈哈哈！”

　　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教坏小朋友！跟我混，哪会混不好？

　　“补给呢？”弗雷似乎也不怎么喜欢这个马西姆，不想再和他废话下去。

　　“哦……这个嘛……得跟你说明一下，”马西姆忽然靠近，压低了声音说，“最近，不太平。”

　　我心想废话，这鬼地方什么时候太平过？太平了也是太平间的太平。

　　“物资得省着点发放咯，小子，你来的不是时候呢。”

　　弗雷推开他，“少废话！怎么个省法？你想饿死他们丫的吗？？”

　　“诶诶诶别生气嘛，就——罐头减半。”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真是要饿死我们啊，本来就半饥半饱了，这下可不更……

　　弗雷提了一口气又准备开骂，但马西姆又一脸堆笑地凑了上来，“政策刚出嘛，管得严，等过几天，嘿嘿！放心，不会亏待你们的！”

　　我这时忽然意识到，弗雷在教会面前似乎很有发言权，这家伙是有什么后台么？嗯不管了，反正大腿要抱牢。

　　“哼。最好别亏待了我们。好了好了，你快去拿东西吧！”

　　“好嘞！”

　　“政策再怎么严，这帮家伙还不是肥头大耳的，靠。”

　　我在心中暗想，这活脱脱就是公务员啊，以后要是能混进教会里，那怕当个啰罗也比现在强啊！人生目标……

　　“教会是什么？为什么要给我们补给？”库洛洛仰头问弗雷。

　　“呃，简单来讲就是防止你饿死的一个机构，上面靠大人物罩着。”弗雷回答无比简洁，但也直击重点。我也没啥能补充的。

　　“唔……”库洛洛微微点头，似乎又开始思考起什么。

　　过了好一会，弗雷都忍不住骂人了，马西姆才拿着补给磨蹭出来，我们清点了一下：饮用水，好坏不齐的苹果5个，罐头，压缩饼干，呃，还有一颗看起来像是糖的东西。“新人福利。”马西姆高兴地把糖塞进库洛洛手里，后者迟疑了一下，还是揣进了兜里。

　　弗雷让我们先去门口等着，自己跑去和马西姆交头接耳。库洛洛直奔前厅，打量起那座神龛。

　　“那里面的……是谁？”我问。

　　“基督和圣母玛利亚。”

　　果然。这个教堂的宗教和原先世界并无不同，我不禁又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并没有来到什么异世界了。

　　“你……信教吗？”

　　库洛洛转而看向我，“信教有什么意义？”

　　这小子，总是把问题抛回给别人，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信。”

　　库洛洛低下头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就又自顾自地去研究彩绘玻璃去了。

　　我很有耐心地等他开口。

　　这时，弗雷过来了，扯着他的大嗓门打破了平静，“小崽子们！回去了！”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着。早晨起来我和库洛洛去捡垃圾，弗雷要一直睡到正午。午饭一般都是罐头，但有时候心情好弗雷会稍微早起一些去海里捞鱼。
　　“靠近这岛的鱼，基本都不大能吃，畸形，没啥肉。”弗雷一边大嚼特嚼鱼肉一边跟我们说，“这些都是大爷我游得老远才抓回来的！”
　　我明显感觉库洛洛哽了一下，但他吃鱼的速度丝毫没有放慢。
　　“那真是谢谢你欸。”我决定鼓励一下他。
　　“鱼是怎么抓到的？”库洛洛忽然抬头问道。
　　“……呃，拿手抓啊，这有什么难的？”弗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要是好好跟着我学功夫，别说这鱼了，以后飞鸟都能抓！”
　　库洛洛没答话，我替他表了表忠心：“哈哈一定好好学。”
　　但实际上，库洛洛学得比我认真的多。

　　“艾因，要我说多少遍，出拳的时候手要直，要直！你看人家库洛洛！进步真的神速！神速！”
　　“……”我一边汗如雨下一边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中学课堂，比体育我向来是不行的，要是比念书……哼!
　　然而很快我就发现，比念书我还真的比不过眼前这个十岁不到的小屁孩。因为我是个文盲，但人家显然从小接受良好教育——
　　“你又在看什么？”我一边用力地想把一包塑料壳塞进柜子一边冲库洛洛喊道，“还是艾伦留下的书？”
　　“嗯。”库洛洛敷衍地回答。
　　我很不高兴——我也想看书。
　　“讲什么的啊？”
　　对方完全不想接话。我倒是能理解，看书看入迷了确实不想被人打扰，但我真的太想知道这个世界的书了。于是我丢下手中的袋子，凑上前去。
　　那是一本深绿色的平装书，泛黄的纸张，竖着排列的文字……
　　“告诉我嘛！你在看什么！！”我晃了晃他的肩膀。
　　库洛洛没有办法，抬头说道：“你为什么会对这个感兴趣？”

　　我怔住了。的确，在流星街对书感兴趣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你连肚子都填不饱了还管什么精神的粮食？库洛洛是外来者，他可能还带着过去的习惯，但我作为一个“原住民”有这样的兴趣就真的太奇怪了。
　　可惜我不是原住民。我是一个活过一世的复生人。上辈子的记忆对我来讲远比现在这个诡谲的世界更容易接受，我甚至不想接受自己所处的现实。
　　噼里啪啦胡思乱想了一大堆之后，我一字一句地对库洛洛说：“因为，书籍是人类精神的粮食。”
　　“噗。”库洛洛失笑，“你真有意思。”
　　“对我很有意思快给我讲讲你在看什么吧!”
　　“不是艾伦的书，那个艾伦留下来的书……”库洛洛皱了皱眉头，”这是我昨晚在垃圾里翻出来的。”
　　难怪他每次都要留得那么晚让我先回来，一直都在找能看到书吗？

　　“那这本书到底是讲什么的？”

　　“是游记。”库洛洛答道。

　　“游记？”我顿时有了兴致，“哪国的游记？”

　　“你竟然知道游记？”

　　“你看不起我？”我拍了拍他的肩，“不跟你讲笑，我见超多识超广的。”
　　库洛洛翻了个白眼，“但你不识字。”

　　“……”我郁卒了。

　　他看完了这一页，一边翻页一边说：“坎特拉岛，巴托奇亚共和国附近的一个岛国，以当地的奇石异兽闻名。”
　　“什么异兽？”
　　库洛洛起身去一旁的箱子里翻出了一个易拉罐，再把易拉罐的拉环扯了下来，夹在了书里。书签吗这是？合上书，他翻开了封皮，露出了一副及其诡异的图画——一只鸵鸟状的动物，头上却长着……龙角？明明有喙，却长着一对动物角，以及……三只腿？？？
　　“这，这是啥？”
　　“坎特拉龙鸟，魔兽的亚种，书上说它们虽然不会讲人话但是听得懂，性格温顺易驯服，很多有钱人都喜欢养。”库洛洛指着插图上的龙鸟角讲道，“它们的角很珍贵，出生时就长着，一辈子也不会变化，断了也不会复原，曾经的偷猎者……”
　　“等等！等一下！！”我出声打断他的话，“魔兽？龙鸟？”我惊呆了。这，这个异世界……这是个有魔兽的异世界？？？
　　库洛洛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不是见超多识超广吗？该不会连魔兽都没听说过吧？”
　　听说过？废话我当然听说过，我还打过魔兽世界你信不信。
　　“但是……它们不是故事呃，传说中的生物吗？我的意思是……魔兽，真的存在？”
　　“硬要说的话我是见过的……”
　　“你见过！！”我激动地抓住他的肩膀，晃啊晃啊晃，“你见过魔兽？？”
　　“嗯……会讲话的那种。”库洛洛一边扒掉我的手一边笑着抬头看我，“你真的很乡欸，怎么，流星街没有吗？”
　　我跳到了一边去，眼睛瞪得老大，“妈呀……你在哪看见的？会讲话？它们吃人吗？它们会魔法吗？”
　　“吃啊，为啥不吃人。”库洛洛继续笑着，这下他兴趣也来了，放下书站起身给我比划，“有两个弗雷那么高。”

　　我一边惊讶一边冷静地想，不可能吧，魔兽？欸但也不是不可能，起死回生都可能了魔兽还算个什么？但我还是决定质疑一下库洛洛的话的真实性：“你你你没在骗我吧！”
　　“你以为呢？我为什么要骗你。弗雷回来了你自己问他也行。”
　　“算了算了我信你，你再给我讲讲魔兽的事好吧？它们都吃人吗？那是不是这个世界一直在爆发人类与魔兽的战争？是不是还有矮人呢？巫师？妖精!对！妖精有吗？”
　　“你成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童话看多了吗？人类数量上有那么压倒性的优势怎么可能打得起仗？探险家才会关心魔兽活得好不好吧。啊还有偷猎者。”

　　我也不在乎被他教育，“啊，你的意思是外面的世界还是人类主宰？”
　　确实，从我每天在垃圾堆的工作经验来看，外面的世界和我原来的世界并无不同，没有什么废弃的法杖，破损的法袍，水晶球啊之类的东西……但仅仅是知道魔兽的存在这一点也足够令人兴奋了。我忽然对生活充满了盼头——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看看魔兽也不枉此生了啊。

　　库洛洛点了点头。

　　“呐，库洛洛，你想不想离开流星街？”
　　“离开？”库洛洛仿佛知道我会这么说似的，“我不确定你能不能活着离开，离开了可能也活不到看见魔兽的那一天。”

　　……真的打击人。

　　“……我是坐船来的流星街。”库洛洛鲜少提到自己的故事，我期待他的后续，“一路上我都在观察海水。这个岛，方圆五公里的水都是被污染了的。或者说十公里以外才看的到不畸形的生物。”

　　……我知道啊，这里估计有核污染吧。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副身体为什么一点不良反应都没有？难道说岛上的原住民都进化了？而且后来上岛的库洛洛为什么没事？想到这里我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你有没有觉得身体不舒服啥的？”
　　库洛洛摇了摇头。我觉得岛上的污染程度应该是通过某种手段降低了的，不然不可能有人能长期居住于此。
　　库洛洛接着神秘兮兮地说：“但你不觉得奇怪吗，弗雷的鱼？”
　　我愣住了。难怪他今天吃鱼的时候问了一个那么无聊的问题：你是怎么抓到鱼的？
　　“也许……他就是游了那么远呢？”
　　库洛洛摇了摇头，“不太可能，我观察过弗雷捕鱼，他从离岸到返回不超过半个小时。”
　　他居然还观察过！这个可怕的小鬼!
　　弗雷也很可怕!
　　我也陷入了深思，“那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两个可能吧，一个是我观察错了，不用那么远就能有正常的鱼可抓，另一个就是……弗雷真的功夫很厉害。”他看着我又强调了一遍，“如果他真的是那种程度的高手的话。”

　　我和他对视了几秒钟，率先打破了沉默：“那要去问他吗？”

　　“算了。”库洛洛摇头坐下，又打开了书，“我也就是觉得奇怪想跟你说说。”

　　我觉得也是，这里是流星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不侵犯到我的利益，你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最多只是好奇心而已。想到这里，我又开始纠结魔兽的问题了：“真的想亲眼看看魔兽的模样。”这种超出认知的体验想想就让人激动，可惜我现在囿于这座令人绝望的海岛，进退不得。“我们总不能一辈子就在垃圾堆上度过吧？”

　　库洛洛不说话，眼睛看向别处，我知道这是他在思考问题的表现，或者说他只是在单纯地走神。

　　在我迈出门准备去温习弗雷新教的拳法之前，听见后面传来库洛洛的低语。
　　“机会……总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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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地球人真是乡巴佬（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