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龙起兮雨纷纷（润玉同文）》冰水暮暮

25、前尘往事（1）

　　润玉坐在空旷的玉清宫天帝宝座上，望着殿下众仙，听着絮絮叨叨的仙家言论，大多是为上元仙子身后哀荣在争执，太巳仙人一贯是极看重名利之人，往常都是锱铢必较，而这一次却出奇地沉默，垂手而站，面无表情。众仙家此起彼伏地争论着，太白金星对着众仙家道：“众仙勿急，我等可听听太巳仙人的意思，最后再由陛下定夺。”一时间大殿上安静了下来，全都看着太巳仙人。太巳仙人上前一步，拱手道：“上元仙子殒身天地，我悲痛不已，但此乃她的劫数，至于身后哀荣”，太巳仙人叹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这就不必了，小女一生无功无过，平平凡凡，如果都如此这般有身后哀荣，我天界奉贤殿岂不需再造？因此，谢谢各位仙僚和陛下的好意。多谢了，多谢了！”众仙面面相觑，惊诧不已。
　　润玉屏退众仙，留下了太巳仙人，还没等润玉开口询问，太巳仙人就说了话：“陛下，小仙知道您想问什么。这是小女的仙侍转交给我的，邝露，她让我转交给您。”太巳仙人将水晶盒轻轻放下，“陛下，邝露对小仙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让小仙忠心职守，不可有怨念，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她还说，她在这天界困了一辈子，她想自由自在去，还请陛下成全她这一点痴念。小仙在此叩谢天恩了！”太巳仙人恭敬跪在殿下，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好。”润玉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
　　太巳仙人蹒跚而去，大殿内完全安静下来，润玉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沉默良久，他终于拿起了案几上的水晶匣子，打开，手微微颤抖着。
　　“陛下，邝露不能再陪你这漫漫上神之路了。曾经我总以为只要我一直陪着您，有一天您总会看到我的，就像您说的，万一回头了呢。您知道吗，我最幸福的时光就是在璇玑宫度过的，那时，您还是夜神大殿，而我还是璇玑宫的小仙侍，天天夜里跟您去布星台，我喜欢看着你白衣飘飘的清俊，天上银河星辉灿烂，真美，可是再也回不去了……陛下，魂元珠内是锦觅仙上的一瓣真身。那日我悄悄跟去了忘川河边，她捏碎了真身，化作水汽在忘川河边，我搜集了忘川河那夜的所有露水，放进我的眼睛里，和我的真身融为一体，日日用泪水养着，痴心想着万一有一天我就可以变成陛下喜欢的样子，可终究是徒劳的。陛下，邝露此生无怨无悔，只盼陛下可以真正开心。我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心无束缚了，殿下，珍重。”
　　润玉已经当了近万年的天帝，除了见棠樾的时候有些欣慰之感，他从来就没有喜怒乐，埋在内心深处的哀也从来都不示于人前，连邝露都不可以，所以邝露唯一的一次看见就让他下定决心放邝露去人间。可是，那一句“自由自在，心无束缚”却拨动了他的心弦，这万年相处的点滴慢慢浮上心头。邝露何尝不是另一个自己，可是自己除了怜悯就心安理得享受着她对自己的好，这比觅儿对我绝情更残忍，日日相见却不得。
　　润玉拿出魂元珠，里面是一瓣通体透亮的霜花——邝露真身是玄天露珠，可凝结夜间的水汽，这九千年来她耗尽心力也不过是将破碎的血色霜花凝结成一瓣白色霜花而已。她最后的决绝大概是心如死灰后选择，不管付出什么，也不管锦觅永远都不可能跟他在一起的事实，他都不会再爱上其他人了，也不再允许别人爱他，因为锦觅早就已经在润玉心上，锦觅来，他满心欢喜，锦觅走，他心门紧闭。天帝爱，或者不爱，都是最大的伤害，无欲无求，无情无伤，可谓最好，既不伤己，也不伤人。
　　润玉万年无欲无求的眼睛里有了疲倦和迷茫，这九千年来从来没有这么累过，他想用右手扶着额稍微休息一下，却不慎将水晶盒子打翻在地，又从中滚出了一个更小的匣子，那是锦觅的东西，润玉一眼就能认出——一颗紫色的圆溜溜的葡萄——那是锦觅最喜欢的葡萄图案。
　　润玉弯腰捡起这小匣子，摩挲着，想起人间历劫的锦觅第一次见他现身轻轻戳他脸的样子，嘴角有了微笑的样子，可是还没来得及舒展开来就消失不见。
　　他打开匣子，一小包种子，另有一轻纱。

　　润玉：
　　当初曾赠你昙花种子，果真是不祥之花，如今我换一种送你。这是风信子，希望可以给你带来幸福和快乐。
　　润玉，谢谢你！
　　润玉，对不起！
　　霜 花

　　润玉下意识地抬头看那案几上的昙花，虽未绽放，却也依旧生机勃勃。他轻轻握着风信子的袋子，想起旧日璇玑宫内谈起昙花和韦陀之神之事，陷入沉思，良久不语，或许冥冥之中结局早就已经注定，纵是天帝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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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回来了，希望大家接下来都平安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