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妃君子》午后池深

35、三十五章

　　看来是过关了吧。
　　许王记暗忖，松了一口气。他这两周并没有特意去和陆宏峰聊这件事，他对自己的演技有种强烈的信心，以至于他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做出偷跑的行为。

　　“许先生，您有看过之前几版的《神雕侠侣》吗？”
　　选角组的几位面试官中，有个面相比较严肃的男人开始提问。

　　“我看过89版的，还有06版的。其他几个版本都是有比较……粗略地看过。”
　　都是为了小龙女才去看的，莲姐和神仙姐姐是他心目中最仙和最美的小龙女没有之一，杨过嘛，本质是个外貌协会的他又不在乎男人长什么样，但是这种实话他才不会说。

　　“您有借鉴过前几任杨过的表演吗？”
　　男人不动声色，基本来这边参加试镜的演员都会提到几个心仪的版本。89版的杨过和06版的杨过，几乎是好评和差评的两个极端。

　　“没有。”
　　许王记坦然地说。他看剧集纯粹是为了娱乐。每一个人有属于自己不同的演绎方法，或许他在欣赏的过程中会有那么一瞬间产生“如果是我这里会这么演绎”的想法，但是他很少会认为某一个角色有一个固定的形象，需要他去模仿。
　　“我对角色的理解来自于阅读，文字会让我产生更多的跟角色相关的想象，我很少会去考虑别的。”

　　不愧是阅趣的代言人，这是隐性为阅趣打广告是吧。
　　在座的诸位都忍不住这么想。不过仔细回想一下，确实许王记刚才演绎的杨过，就是按照剧本的内容在走，看不到别人的影子。
　　他没有刻意地去展现帅的一面，也没有刻意地去伪装卑微的气质。他的少年感自自然然体现在他的体态、声音和眼神。

　　“许先生，您还有什么特长可以向我们展示一下吗？”
　　不苟言笑的男人似乎是发言人，他对于许王记听似狂妄的话并没有任何评论，只是按照程序在继续。“您可以向我们证明下您在哪个方面特别适合演出杨过这个角色。”

　　“我……可以申请使用道具吗？”
　　许王记微笑，他才不是没有准备的人。

　　各位面试官都点头同意了。许王记走向门口，打开门，从卢音手里结果一个匣子。
　　在他重新回到室内，打开匣子，大家才发现那是一柄套在剑鞘中的长剑。不是那种一看就知道是塑料刷漆或者纸糊的长剑，抽出剑鞘的瞬间甚至肌肤都能感受到闪着寒光的冰冷。

　　“我给各位表演下《全真剑法》”
　　许王记身形一整，做了个普通的起手式，然后开始了高能表演。时而双手开合，时而提臀踢腿，身形起伏，剑光如水，带起一阵罡风。口中念念有词。
　　“第一剑。张帆举棹、柔橹不施、小楫轻舟、苕溪垂纶、扁舟一叶、大江似练、沧波万顷。”
　　这还只是第一剑，在座各位觉得眼睛都要被闪瞎。许王记的剑意连绵不绝，剑风更盛，削劈处如疾风骤雨，凝滞处似风停雨歇。口中依然没有停歇。
　　“第二剑。春意阑珊、西风残照、细斟北斗、塞下秋风、斜风细雨、雨疏风骤、夜雨萧萧。第三剑。素月分辉、疏星淡月、星河欲转、月皓凝霜、星河鹭起、月满西楼、明河共影。第四剑。彩舟云淡、薄雾浓云、纤云弄巧、接天云涛、暮云烟柳、斜辉脉脉、暮云合璧。第五剑。试请悲风、吹梅笛怨、悠霜满地、悲歌击筑、霜涛卷雪、悲恨相续、胡霜千里。第六剑。桃花流水、聚万落千、杏花疏影、雁到书成、盘花易绾、寒烟衰草、兰烬蕉暗。第七剑。罗带同心、凭高酹酒、知音弦断、醉里贪欢、孤光自照、万里封喉、关河梦断。”
　　很好，面试官觉得根本看不过来，时而许王记的身影在左，时而又如蛟龙出现在右。但这并不是许王记表演的极限。七剑之后，他的身法忽转轻灵，刚硬之风顿变妩媚，却又不流于轻佻。剑风由凌厉的劈、削、砍、冲变成轻柔的点、切、挑、刺。配合的口诀更是让人心惊。
　　“《玉女剑法》。浪迹天涯、花前月下、清饮小酌、小园艺菊、彩笔画眉、举案齐眉、皓腕玉镯、冷月窥人、抚琴按萧、扫雪烹茶、松下对弈、池边调鹤、西窗夜话、柳荫联句、竹帘临池、锦笔生花。”
　　整姿收剑，身若渊停岳峙，刚才的刚猛青年或轻灵少女的幻影都随着剑锋消散了，屋里的人才大大吐了一口气。

　　“精彩！”
　　连一直不为所动的男人都为许王记的表演鼓起掌来。“您是真的学过《全真剑法》和《玉女剑法》吗？”

　　“谢谢。这是我根据南刀、太极剑和一些剑法自编的。也有参考书上对于这两种剑法的描写，主要还是按我自己的想象去还原。”
　　许王记彬彬有礼地回答，气息沉稳风度翩翩，仿佛刚才蹿高伏低、满室游走的另有其人。

　　“我觉得你可以和武指好好聊聊，你们的想法结合在一起，一定会有很棒的火花产生。”
　　室内唯一慈眉善目的女人终于说话，她对许王记已经是一万个满意。形象好、有演技、武术功底还这么高。听人说过，这个许王记拍过许多古装剧，武打部分从来不用替身，打得还特别好看，今日一见，果然有古代侠士之风。诚不欺我啊！

　　那这事是……妥了？许王记有些小得意，他就知道，他一剑出手，一定无坚不摧。哥这么多年的武术可不是白练的。“那我……”
　　“是不是可以回去等好消息了”这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个有点陌生但是又似乎有点熟悉的声音打断了。

　　“等等，我还有个要求。”
　　担任面试官的人里有一个始终没有出声，坐在角落，许王记对这个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人完全没有投射注意。但是临到关头能喊刹车的人，让许王记想到了幕后boss这个身份。

　　明显许王记的猜测没有错，他这么一声出来，就看见陆宏峰脸色微变。陆宏峰转向那个角落，姿态放得挺低。
　　“这位是制片人，余华成余先生。老余你有什么看法？说出来大家听听。”

　　“许王记，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
　　余华成把眼镜一摘，把全脸霸气地露给许王记看。

　　这么一看，这人还真面熟。
　　“余……余导？你怎么成制片人了？”
　　许王记对这个人还真的有印象。

　　很多很多年前，在他职业的开端，他遇见过一个很迷的导演，他记得就叫余华成。那时他还是个小演员，演的都是男八号这种没有咖位的小角色，他在剧组中除了演戏，还会帮忙搬下服装道具，做下摄影助理，跟在导演身边偷听导演和主要演员说戏。这个余导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他的伯乐，就放任这个小透明在他眼皮底下偷听，学东西，偶尔也会给这个勤劳的小演员一个好脸色。
　　性格上来说，余导是个脾气很不错的人，不会对工作人员颐指气使，也不会对演员疾言厉色。但是从人品上来说，或许他是个很没节操的人。他的剧组里塞了半拉关系户，都是属于给钱就能上，给的越多咖位越高的非专业出身的“演员”。
　　许王记虽然算是科班出身，但是也只是给各种人民币玩家配戏。当时的女主角应该是煤老板的小三或者小四，除了身材和撒娇一无所有，属于扮上古装也一点气质都没有的那种“摩登女郎”。除了颜值撑不起来，演技更是渣到流泪，余导在指导了一上午，那个女演员还是连个哭都哭不好的情况下，他终于愤怒了。

　　他指着站在旁边的小透明许王记对着那个女演员怒吼，“你信不信他要是肯换女装我就捧他当女主角？”然后对着许王记怒吼，“哭一个，快。”

　　想起来，一秒流泪的技能就是那时候练出来的。被一直和颜悦色的导演一吼，许王记不争气地怂了，瞬间眼眶一红一行清泪就奔涌而下，让在场围观的群众都啧啧称奇。从那以后，这件事就成了许王记心里的大耻辱，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怂，换成之后的他，一定正面肛到底。我又不是女主角，凭什么你叫我哭我就得哭！但是……为什么这个黑历史要在这个时间被想起。这个余导这么多年还记得当年的小透明，一定也是因为当时的情况太搞笑了。
　　“余导，我真的没认出来！对不起。”

　　“没事没事，我也是好久没见到你了。”
　　余华成还是处于脾气被点燃前的老好人状态，笑眯眯地说。“小许啊，其实你拍过我那部戏之后，有快七年了吧，我一直都有关注你哦！这几年你发展的不错，虽然没拍什么大制作，但是进步还是一直都有的。我很为你高兴。”

　　“谢谢余导。如果不是余导您当年的指导，我也不会进步的这么快（被吓到）。”许王记保持谦逊的姿态，心里还是有些纳闷。从余导的口气听来，他对自己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啊。那他为什么又要叫停？

　　“小许啊，其实呢，我一直以来，都有个夙愿。希望你演绎一个角色。”
　　余华成神秘一笑，“只要你能按照我的要求演一次，那这次我一定全力支持你。毕竟，你的演技和实力就放在这里，大家有目共睹。你愿不愿意挑战一下。”

　　为什么感觉这个余导的笑不怀好意呢？
　　许王记的神经崩了起来，但是如果是演技的挑战，他又有什么理由不接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