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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一.
      我想和大家说说我的房东,他是一个奇怪的男人。
      我租了他郊区别墅的一间客房,他不收房租,反倒给我很大一笔钱。当然,他不是为慈善事业出力,而是要求我给他做投资,利滚利,赚得多的话,我甚至还可以有一些分成。然而最奇怪的事情,是我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这个人,就连我来看出租的房间的时候,都是一直在打理别墅的老爷子接待的我。
      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土豪吧,而且还是一个怀旧的土豪。今年七八月份太阳最毒辣的那几天,老爷子戴领一干佣人把房东收在别墅里的衣服全部洗了晒,于是后院里飘着好几件小学和中学校服,都已经褪色了的那种。
      房东还很喜欢粉红色的小碎花,每间客房的床上用品都是粉红色小碎花系列,要不是和他通过电话,确定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我还真得怀疑一下会不会是个十分少女的阔太太。
      打理别墅的老爷子姓黄,知书达理文质彬彬,说话做事永远都有条有理不紧不慢,很有贵族气质。听说以前是跟□□的大佬混的,右手手臂上有纹身,非常威猛。
      黄老爷子偶尔跟我谈起房东,说他是个很英俊的小伙子,少年有为,自己开了大公司,身价过亿,不过很少到郊区别墅来,他也没见过几面,每年定时打钱到他工作户头,让他管理别墅事宜。
      出于尊重他人隐私,我虽然非常好奇房东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我从来没有进入过除了我自己租的客房之外的任何房间,所以也无从知晓更多,于是房东的形象就是一个模糊而“英俊”的、镶金的问号。

      现在来说说我。
      我其实不太记得很多关于我自己身份的细节了。根据我最早的日记,我是在意外中损伤了头部,辗转了很多地方治疗都不见起色,最后听取朋友的建议,在郊区租房子住,希望能借助郊区清新的空气和健康的饮食恢复身体健康。
      从跟我一起搬过来的专业书籍来看,我应该是某藤的金融博士生,但是由于头部的损伤,我已经把专业知识忘得差不多了。万幸的是,国内小额投资的管理我倒是还能应付,并且小有所成。感谢慷慨的土豪房东,让我有了一个小金库,在不远的镇子上开了一家奶茶店,还能有一些盈利。
      奶茶店的名字就叫“奶茶店”,非常有个性,离一所职高不远。长年累月的有烫头纹身的小青年坐在里边打牌唠嗑,当地的混混头儿派人到店里收过保护费,我老老实实交了,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给我送了回来,说是“不欺负外地女人”。不得不说这种说法真是毫无说服力,我有一回经过校门口的时候看到三四个小混混围殴一个瘦弱的女孩子,路过的人都绕得远远的,我站在路口纠结了半天要不要报个警,结果被在奶茶店打工的小陈偶然碰到并且阻止。她说不要给自己惹麻烦,这种“无伤大雅的教训”警察都不愿意插手,我管了闲事混混们可能会砸了我的店。

      啊对,既然讲到了“混混”,那就说说当地神奇的“□□”。
      个人觉得,把那些混混称作“□□”简直是给这个高端的称呼蒙羞。可能是因为奶茶店在职高边上,我见到的“□□”大多数是职高里面不务正业的学生,以男孩子为主。他们争相在村口王师傅那里烫头,简直就是葬爱家族新时代的传人,手臂上和腿上有各式各样的纹身,我见过最奇葩的纹身是一个花体的“I am a slut”纹在一个瘦小的男孩子膀子上,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只是觉得英文很酷。他把衣袖掀起来给我看的时候我差点笑出声,最终也没忍心把这句话的意思告诉他。
      我接触过和“□□”最为接近的人,是带领一干小弟把收的保护费退给我的男人。他没有纹身和奇异的发型,留着寸头,寡言少语。进来的时候右手夹着烟,带着墨镜,从始至终只说过几句话:“我是来退钱的。”“数数。”“我们不收外地女人的保护费。”他和他带领的小弟身上的气质和职高的混混截然不同,是一种压抑的,变态的,在腥风血雨中依靠自己生存下来的狠厉,吓得在一旁的小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夹着烟的手小幅度地动了动,一个高大的小弟立刻出列,九十度鞠躬地把钱递到我眼前,我犹豫了一下该不该接,感觉男人的目光透过墨镜落到了我脸上,像是某种极度危险的野兽用审视的目光看其他的动物,于是我只好接过钱,说了声:“谢谢。”
      他微微一抬下巴,旁边的小弟以压倒性的气势环顾四周一众混混,说:“我们,不收,外地女人的保护费。”混混们纷纷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我于是莫名其妙进入了某个□□大佬的庇护之下,混混们只是来这里坐着说话,有争执甚至都跑到外面去打架,真是受宠若惊。

      二.
      我每周有几天都会搭别墅佣人去镇上买菜的顺风车去奶茶店里坐坐。别墅离镇子的中心不远,大概二三十分钟的车程。我早上搭车过去,下午趁着天亮的时间徒步走回来,大概走一个小时左右就可以回家,然后洗个澡,浑身舒坦。
      今天也是和往常一样,搭车去镇子上。到了奶茶店,小陈已经开门了,店里没有客人。
      “姐?”小陈看见我,有些紧张,“你怎么来了?”
      我奇怪道:“啊,有什么事吗?”
      小陈道:“上回不是跟你说了嘛……最近王哥他两个儿子闹翻了,这几天这块儿不太平。”
      王哥就是当地的混混头儿,有一把年纪了,两个儿子好像在争他继承人的位置。
      我走到吧台里头给自己倒杯水,找了个凳子坐下,随意道:“大不了再交一点保护费。”
      “不是保护费的事……”小陈有点欲言又止。
      我看着她很纠结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那你知道什么‘军事机密’?来跟我分享一下?”
      小陈低头擦桌案,抿着嘴没有说话。
      “哎没关系的,想说什么都可以。”我拍了拍她肩膀。
      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姐,你记不记得上回给我们退保护费的人?”
      “记得啊。”
      “听说他是北京那边的。”
      “嗯……所以?”
      “他带着人,在王哥的人面前把保护费退给你,就是说奶茶店由他来罩,不许王哥插手。”
      “我大概看出来了。”我点点头,“不过我跟你说过了,我真的不认识他。”
      小陈表情有点奇怪,背过去收拾水槽,说道:“嗯,重点是王哥的确没有找咱们的麻烦。但是大家都说他老了,位置坐不稳了,他两个儿子,王辉和王耀,两个人干起来了。”
      “啊记起来了,你是不是之前跟我说过?王辉是老大,比较听话,然后王耀不服管什么的?”
      “对。”小陈一边把各种调饮品的被子拿来洗,一边说,“现在王哥手下的那一帮人都愿意挺王辉的,而王耀暗里找了很多王哥早年得罪的人,想弄他爸。”
      “我大概懂了,”我点点头,“王耀如果想挑事,可以从我们店下手,这样的话就算是在挑战那个王哥的权威?”
      “是的。”
      我们两个沉默了一会儿。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我忽然说道。
      小陈背部有一些僵硬,强装镇定地说:“什么问题?”
      你不觉得你跟我说得太多了?我心里这样说。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他们不怕得罪那个你说的,‘北京的人’吗?”
      “他们觉得天高皇帝远吧。”小陈好像舒了一口气,转过身冲我笑了笑,“姐你今天最好待在内间,少出来走动。这几天都别过来了,免得被卷进来。”
      我哈哈笑了两声:“搞得像是恐怖袭击一样,好刺激。”

      小陈是我去年开奶茶店的时候挑出来的店员,手脚勤快,守时,而且脾气很好。她跟我说她以前是个小太妹,但是学习成绩一直不赖,在小地方算是非常出色了。老师希望她能考大学,但是单亲父亲不愿意给女儿出学费,觉得女孩子没必要读大学,完全可以找个男人嫁了,自己收一笔彩礼,从此两不相欠。小陈因此和父亲闹翻了,在北京漂泊了一段时间,当过饭店服务员,公司保洁。父亲前年出意外过世了,之后她就回了这个小镇。
      店里没生意的时候她偶尔跟我说起当地□□的各种八卦,我问她怎么知道这么多,她的说法是自己有几个朋友在王哥手底下做事。

      我在内间坐了一上午,看了看书,又玩了一会儿手机打发时间,中午的时候出去准备吃点东西,一打开内间的门,被店里的景象吓了一跳。
      不大的店面里烟雾缭绕,也不知道抽了多少根烟,两边各坐了一排造型各异的小混混,气氛剑拔弩张。
      小陈本来在吧台后面调奶茶,看我出来,手忙脚乱地把我往内间推。我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一跤。
      “这是怎么了?”我小声问道。
      那两排混混都盯着我这边看,让我有点慌。
      小陈还没来得及回答,坐在右边那一排一个胖子忽然出声,大吼一声:“兄弟们,上!”
      话音刚落,他旁边有一个公鸡头的男人举起玻璃瓶冲了出去,坐在左边的一排混胡也不甘示弱,纷纷大吼,巴掌大的奶茶店顿时乱作一团。
      我发现男人打架,练过和没练过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这帮混混都是半吊子,打架的时候嘴里发出混乱的呼喝,两条手臂像是橡皮做的,扭曲地扯住别人的衣服裤子,百忙之中趔趄地伸出脚企图将对方踹倒,对方也是乱做一团,两个人嘴斜眼歪地扭打在一起,仿佛没有一处使得上劲。
      “我的祖宗你在笑什么?!”小陈拼命把我往内间推,我发现我刚刚一晃神被小混混打架的样子笑出声,还没顺着她的力气走到内间的门口,身前的吧台轰然倒地,上面的玻璃器皿哐啷碎一地。
      那个胖子脸涨成了猪肝色,脖子上有一条伤口涓涓淌着血,狰狞地提着一个没底的啤酒瓶往这边冲。
      我感觉到小陈整个人都慌了,搭在我背上的手发起抖来,她惊恐地发出了嗓子发紧的叫声。我立刻一转身,手臂发力,一把将小陈推向内间,同时半蹲下去,避开了胖子呼来的啤酒瓶。
      “姐!”小陈尖叫。
      “先躲进去!”我大喊一声,顺手抄起地上一个装奶精的玻璃瓶,猛地站起来,瞅准时机一甩臂用力砸在胖子的手腕上。
      那胖子大吼一声,啤酒瓶脱手飞出。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喘了一口气,意识到我并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花瓶。胖子把袖子撸了撸,偏头吐了一口痰。
      “冷静点,”我伸出手,手掌向下比划,“你不应该跟我打架的。”
      胖子似乎打架打得有点懵,看到谁都想上去打两下,被我这么一说,才逐渐冷静下来。
      “你的敌人在你的身后,”我指了指他后面那一群打架打得混乱不堪的人。
      胖子正要回头看看,就在这时,胖子敌对阵营的一个人冲出来,手里的棒球棍重击在他的后脑勺上,只听见一声巨响,胖子张大嘴,瞪着眼珠,然后翻着白眼倒了下去。
      那个举着棒球棍的小混混仿佛心有余悸,心神不宁地喘息着看着我。
      我估计这胖子得重度脑震荡,不由得对这个瘦小得小一只小鸡一样的混混抱以佩服的态度——小小的身体蕴含了大大的能量。
      “姐!”小陈从内间探出半个身子,“求求你快进来!”。
      她用力把我扯进了屋,然后双手发抖的把门锁锁死。
      店面里的各种怪叫和血腥味一下被隔绝在了门外,内间安静得有点不真实,只听见小陈大口大口的喘气。
      “你还好吗?”我看她被吓得魂不附体,表示了一下关切。
      小陈弓着身子,握住我的手,我发现她手上湿腻全是冷汗:“姐,你刚刚吓死我了!”
      “没事了,没事了。”我拍了拍她的背,把她扶到椅子上坐着。

  •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的存稿,懒得精修了,有人看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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