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梦者》殷末末

7、第六章 还给我

　　等格伦醒过来之后发现怀里抱着的只是一只黑猫，那个把他拥入怀中的人已经不见了。
　　“黑兹尔！我昨天晚上梦到你了，我好开心。你知道吗我梦见你变成了人还抱了我，你变成人的样子真好看，你会不会真的有一天可以变成人啊？”格伦开心的像一个几岁的小孩子一把抱住了黑兹尔，而黑兹尔有些嫌弃的别过头，用爪子推开格伦。
　　昨天晚上他或许不应该化成人，作死啊，这人真是个小傻子。
　　“糟糕！我今天起晚了，黑兹尔再见，我走了。”格伦慌慌忙忙的整理好衣服跑了出去。
　　“小傻子。”黑兹尔继续趴在床上闭目养神。
　　黑兹尔知道自己早晚会离开，但他没有想到会这么早，这么早就离开格伦。
　　格伦比平时晚到了3分钟，一向准时的他突然迟到3分钟让他的老师起了疑。
　　在格伦房内睡的正好的黑兹尔听到门外有动静立刻睁开了眼睛，昨晚消耗太大导致它今天有些虚弱。黑兹尔跳到柜子上在角落坐下，刚刚坐下就有人闯了进来，禁闭的大门被粗暴的踢开，一个怒气冲冲的中年男人带人闯了进来。
　　“查！我到要看看这逆子私下做了什么！”那个男人很生气的吼道，指挥那些侍从搜查。
　　“查到什么了吗？”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同那个男人一样有掩盖不住的怒火。
　　“他说了吗？”男人问道。
　　“没有，他什么都不肯说。”女人回答道。
　　“那就继续打，我看他能撑到什么时候。还有，身为他的母亲，要好好管教，你看他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格伦的父母吗？打？格伦怎么了，发生了什么，难道是因为自己么……
　　黑兹尔有些慌乱，如果真的是来找他的，那他躲藏好不被发现就不会给格伦添麻烦了吧。
　　“你们干什么？！滚开！”格伦推开那些随从冲了进来。
　　黑兹尔偷偷望过去，看到了格伦还有——身上数十道的血迹！
　　格伦摇摇晃晃的站在他父母的面前，看着他们的眼神不像是在看父母而是仇人。鲜血慢慢染红衣服，鲜艳的红色刺眼的很，刺的黑兹尔眼睛生疼。
　　那个被格伦称作父亲的男人抬手就是一巴掌，格伦来不及躲生生受下，强撑着站稳不让自己倒下去。
　　“干什么？那你倒是先说说你自己干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
　　“带下去，我过会儿亲自处理。”
　　话音未落就有两名侍从上前架住格伦，格伦想要睁开侍从然而身上的伤每动一下都疼的厉害，更何况格伦不过十七岁如何挣得开两个成年人。
　　格伦的父亲看见平时“乖巧懂事”的儿子如今如此“任性”怒气更甚，夺过侍从腰间的鞭子就要打。
　　“啊——”疼，疼得厉害，然而却不是痛在格伦身上，而是他的父亲。
　　黑兹尔从柜子上窜了下来，直接抓伤了格伦父亲的半边脸。又窜到抓着格伦的侍从身上，利爪划过脖颈割破了喉咙，血溅了出来。
　　他已经看着夜为他受伤，不能让格伦和夜一样。
　　“喵嗷！”黑兹尔挡在坐在地上的格伦面前，弓着身子随时准备攻击下一个目标。
　　“黑兹尔……”格伦还没有从刚刚的事情中反应过来，那俩个人被杀了，死在他面前，血都溅到了衣服上，是黑兹尔杀的。格伦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那只小小的黑猫，脑中又浮现昨晚那个冰冷的眼神。
　　一只猫如何敌得过人类，黑兹尔最终还是被网住，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小傻子被人带走。
　　原来他还是那么没有用，之前保护不了夜，现在也保护不了格伦。他只会给在乎自己的人添麻烦，只会让他们受伤。
　　地下室里，格伦被铁链铐在墙上，由于不停的挣扎手上的铁环已经磨破了手腕，血嘀嗒嘀嗒的落在地上。身上白色的衬衣已经被血染的鲜红，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然而皮鞭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你们把他还给我，把他还给我，还给我！我不许你们伤害他！还给我——”遍体鳞伤的格伦依旧没有停止嘶吼，黑兹尔……把黑兹尔还回来。
　　格伦的父亲脸上缠着绷带看着面前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冷哼一声。
　　“不可能。如此凶恶的畜牲怎么能留下来。为了一个畜牲连自己是什么身份都忘了是么，连自己以后要担负责任都忘了是么！”
　　“我没忘！我没忘！我怎么可能忘？因为你口中的那个责任，为了你所谓的一切，我现在活的还像是个人吗？”格伦抻动铁链靠近那所谓的“父亲”。
　　“你是我的儿子，受着家族的培养，你就必须为家族担起你应承担的责任！”
　　“我什么都不要……我不要这个身份，不要这个家族里的一切，也不要做你的儿子，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求求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格伦的哭喊着，他不要当这个人的儿子，不要做这个家族的人，什么都不要，他只要黑兹尔。
　　“不可能。”男人手里的皮鞭再次落下，这一鞭加重了力道。男人狠狠的打了几鞭后就离开了，侍从也跟着离开，地下室的大门被关上，漆黑的空间里弥漫着血的腥味。
　　“还给我……”最后一滴泪落下，格伦昏了过去。
　　格伦一家世代依附丘吉尔家族，每一代都会选一个人进行培养作为丘吉尔家下一任家主的护卫。而每一个被选做护卫的人都会慢慢变成一把刀，一把没有感情的刀只为主人所用。等到主人不需要了，这把刀就会被丢回到它原来的位置，用来制作新的刀。
　　很显然被选中的人都很不幸，格伦就是不幸的那位。
　　从格伦记事起，从未见父母对他笑过，言语也从未有过半分温柔。每天除了父亲安排的事，他什么都不被允许做。不过他提出什么都不会有人同意，哪怕只是换一件和母亲准备的不一样的衣服。
　　父亲每次和他说话都离不开“责任”。而那所谓的责任就是保护丘吉尔家的少主，简单的说成为一个听话的傀儡称手的刀。
　　他不能有自己想要做的事，不能有自己的思想和情感，更不能有在乎的人或其他。因为一旦有，就有可能因为这人背叛主人。
　　他越在乎黑兹尔，他的父亲就越不会留下它。
　　因为听话的傀儡永远都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乖乖听话才是他们该做的。
　　地下室的被人打开，一位侍女走了进来，点亮了一根蜡烛。黑暗中有了一丝光亮，侍女给格伦喂了些水。格伦睁开眼看见面前的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眼里闪过一丝亮光。
　　“你可不可以放我出去？”
　　“抱歉，我不可以放您走，老爷说过不准您离开这里。”侍女看着浑身是血的格伦也不禁心疼起来，这么小的孩子却要受这么多的苦。
　　“没关系，就算你帮我解开，我也逃不出去逃不出这囚牢。对了！黑兹尔呢？那只黑猫呢？”格伦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在害怕。
　　“那只猫被带走了，估计已经……您是知道老爷的脾气的。”
　　“死，了么……”格伦呆呆的看着地上，看着那鲜红就像看到了黑兹尔被人杀死的场景一样，血，黑兹尔流了好多的血。它死了……它死了，它，死了。
　　“啊啊啊啊啊——”格伦悲苦的哭喊着，拼命的扯着禁锢在身上的链铐，哭喊过后静的像一潭死水，呆滞的看着地上的红。
　　黑兹尔没有死，他逃开了，在侍从举起利刃的时候逃开了。黑兹尔又回来了，它在找格伦，它听到了格伦的声音，他在哭，他很痛苦，可是他在哪里，为什么怎么都找不到。
　　地下室里，格伦的父亲再次站到格伦的面前。
　　“反思好了么，知不知道你做错了。”
　　“……嗯”格伦迟缓的应了一声。
　　“记住你的责任，不要有第二次。把他先带回去，禁闭一个月。”男人又离开了。
　　格伦被松开时整个人瘫躺在地上，又慢慢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着，走几步就会倒下去，再爬起来，再倒下，直到再没力气站起来被人带回去。
　　由于看守的人太多，黑兹尔根本无法靠近，只能在很远的地方望着这座宅邸，望着格伦的那个位置。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格伦见不到它，它也见不到格伦，只是这样隔着很远隔着许多道墙望着他。那个小傻子还好吗，不知道有没有蒙着被子偷偷哭。
　　格伦每天都是一个样子，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像一个雕像。若不是有侍女往他嘴里硬塞食物和水，估计早就已经饿死了。
　　“少爷，您到底怎么了，不管怎样也要吃些东西啊。”侍女有些担心格伦这样下去会吃不消。
　　“……他死了。”格伦只说了一句话，从地下室回来之后第一次开口说话，只有这三个字。
　　“少爷，您在说什么啊？”这名侍女对此事一无所知，完全不知道格伦说的“他”是谁。
　　格伦没有再说话，闭上了眼睛向后躺在床上，一滴泪悄无声息的从眼尾那出疤痕上滑落。
　　一个月后，格伦出来了，黑兹尔也离开了。
　　或许他早就改离开，没有办法保护别人还要他们为自己手上，离开或许更好。等到他有能力保护他们的时候，就再不许他们伤到分毫，这是他立下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