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锦芷》米酒小狼

4、好事在即妻妾和气

　　差了人去喊三娘过来，三娘想了想实在想不出夫人为什么要见她，战战兢兢的去见了夫人，耗子见了猫似的回句话都颤着嗓子。石陈氏见她这个样子也觉得可怜，抬进门也十几年了，性子胆小是一点也没改，不多绕圈子便直说了要议二姑娘三姑娘的婚事。
　　石三娘性子老实，在夫人的管理下，当真是指东不敢往西，要她打狗不敢撵鸡，一方面是知道夫人性子宽和，无缘无故不会害人，另一方面则是想着自己就生了两个丫头，夫人若是看她不顺眼，连带着把两个孩子的婚事也算计上了也未可知。她争争宠，也许能得宠两年，但是正房就是正房，总没有把妾扶作正房的道理，身为二姑娘和三姑娘的亲娘，三娘不敢打这个赌。
　　伏低做小了许多年，小心翼翼的伺候夫人，这下子也算是熬出头了。
　　一听也不是什么坏事，胆子稍微大了点：
　　“回夫人，两个丫头都十二了，还有半年就十三。”
　　石陈氏一听，这年岁是该议亲了，便又细细地问过了石三娘有没有什么早已经中意的少年郎，石三娘道是没有，石三娘娘家简单，她本就是家里的庶女，抬了妾十几年也没见过娘家人几次，哪来的本事知道哪家郎君是个好的？
　　石陈氏想了想，问道：
　　“你娘家哥哥不是有个嫡子有个庶子吗？何不请了李家夫人来喝喝茶，问一问？”石三娘哪敢应声，她在家里是庶女，哪有本事把姑娘嫁回去？更何况，当初她也不想做妾，稀里糊涂的就教娘家嫂子卖来了县令府，在这惶惶不可终日，吃着当人妾以色侍人的苦。石陈氏不知内情，订下她的时候以为她是愿意的，可娘家嫂子却是将她卖了来的。
　　当初嫂子就看她不顺眼把她卖了，现在教自己的姑娘进那个狼窝里，石三娘如何能愿意？
　　支支吾吾的笨嘴拙舌也不知道该如何和夫人说自己是信不过娘家人的人品，怕说浅了石陈氏不信，又怕说深了，石陈氏知晓了当年她不是自愿进的府，夫妻一体再磋磨她。石陈氏性子良善，但也看得出三娘确实为难，抿了口茶，摩挲着杯子上描着的花草：
　　“你是……想让二姑娘三姑娘高嫁？”石陈氏这话说得温和，高嫁也得是嫡女高嫁，庶女若是往高了攀，哪还谈得上嫁，那只能是抬。石三娘如此一听，知道石陈氏怕是猜岔了，赶忙扑腾一下跪了下来，连道不敢不敢。石陈氏瞧她样子不像作假，确实是不想姑娘做妾，让群青扶她起来。石陈氏觉得石三娘的娘家怕是有什么不妥，但是有什么不妥她自是不必深究的，只要知道石三娘不愿就是了：
　　“既如此，三娘你便不必担心了，东阳县咱们也是排得上一二的，既不是想攀附权贵那便好办，我自会挑了性子好身家清白的郎君，这两年我出去便带着姑娘们相看相看。——我知你性子温纯，你若是有什么合心的人选了，不必瞒着，告予我知道，我自会安排相看。”
　　石三娘如此一听，心里的大石头算是放下了，给夫人磕了三个响头，算是感念夫人这些年照顾她们娘三个的恩情，情到深处竟是呜呜的哭起来了。石陈氏一向知道这人性子老实，见她这样也不惊奇，石三娘虽说是伺候老爷的，但是从不恃宠而骄，本分知礼。
　　虽说早些年三娘刚抬进来的时候，石陈氏多少是恨老爷薄情，又恨三娘这人撩拨了老爷，但是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哪有不知道三娘性子的？这三娘若是能心思深沉地撩拨人，那猪都能爬树了。进了门三娘就知情识趣，虽然不会说话，但是早晚请安，尽心尽力伺候石陈氏，从不给石陈氏添乱，石陈氏心想这大约也是个可怜人，早把她当半个亲妹妹了。
　　见她这样，石陈氏的眼角也有些湿了，抽了帕子抹了抹眼角，由着石三娘磕完三个响头才让群青扶她起来，石三娘坐那唰啦唰啦只掉眼泪，好似要哭完这半生的苦似的。
　　“三娘感夫人的恩，三娘这辈子给夫人当牛做马也还不了夫人的情。”
　　石陈氏心里暗自好笑，就三娘这身子板，当牛做马可不成，一日不到怕是就要累得命归西天了。但是石三娘说得是真情实意，石陈氏自然也是动情，二人坐在桌边聊了好一会儿。从那儿起，石三娘就经常来夫人房里，她在娘家就修得一手好刺绣，虽说石陈氏不差那点儿东西，但是也稀罕石三娘的情谊，容着她常来，和群青一起绣帕子做衣裳。
　　石家妻妾和谐算是一桩美谈了，石老爷常在官场上被奉承，这也成了石老爷的一个优点，后院不起火都是妇人娶得好，连带着官僚之间也颇晓得石夫人宽厚的美名。
　　其他后院不安宁的主母对于这种美名，嫉妒归嫉妒，但是哪个母亲不想让儿子娶个能管得住后院宽厚大方贤惠温和的姑娘，又有哪个母亲不想让姑娘嫁个没什么污糟事儿的人家？
　　一时间，各府都有点儿闻风而动的意思，帖子是唰啦拉的下，一时石陈氏的时间算是教安排得满满当当。便是石锦芷这样不爱动的人都不得不一个月赶个两三场场子。来来去去，都是一群小丫头，都是一群妇人，只不过是在不同的院子不同的园子，也无甚趣味。
　　石锦芷觉得无聊，身子便有点乏累，连带着人也不大爱说话了，这样子瞧起来是越发的难以相处，姑娘们之间竞相说着这人恃才傲物的坏话，而石锦芷恃才傲物的才女名声倒是远远传扬起来。有才的人都是有几分狂傲的，连带着各家郎君之间也猜测着县令府里的小姑娘的才华究竟是有几分。
　　传来传去，石锦芷倒成了个才华傲人的大才女了，石锦芷听了谣言，实在觉得有点好笑，就她这点墨水倒好似天上有地上无了似的，以讹传讹大约就是这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