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英/我的英雄学院]洪流》乌无五勿

51、【五十一】暴走

　　女人的喊叫声引来周围人的瞩目，被责骂的警察年龄不大，刚上班没几个年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大场面，满头大汗地解释道，“我们已经在尽力催促了，不好意思，请麻烦您再等一下。”他顾左右而言他，却不敢说伤患的情况被分为不同等级，医护人员会优先输送性命危在旦夕的受害者。最糟糕的，是现下不仅救护车忙得不可开交，连附近的医院都已经挤满人，不得不考虑联络更远的医院。

　　女人显然被这样的话敷衍多次，不依不饶地问道，“还有多久，你给个时间！”

　　“这我也不清楚，请您尽量耐心等一下吧。”警察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宫泽真央立刻认出这是刚刚给自己戴上围巾的女人，她声泪俱下地继续质问着警察，但连搜救员都不是，只负责通知联络的警察根本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

　　一旁的护士正跪在地上，用力压着纱棉给担架上的男孩止血，那名男孩伤在大腿，流出的血染红了护士整只手，她忍无可忍地仰头对警察咆哮，“这孩子不能再耽误了，必须尽快动手术，我们这里只能急救，伤口感染了麻烦就大了！你赶快去联络啊，傻站着做什么？！”

　　这才回过神来的警察抓着对讲机落荒而逃，那名护士用力放平语气边安慰着女人，边给男孩尽力止血。另一个只是手臂受伤的受害者正充当输液架，为男孩举着药品袋。女人几乎被眼泪淹没，整个人边哭边颤抖，只顾着沉浸在焦虑和悲伤中时，宫泽真央却恰在此刻，突然俯身攥住男孩的手。

　　女人侧头，没有认出宫泽真央，却认出她脖子上原本属于自己的围巾，“你是……”

　　宫泽真央视若无睹，全部的注意力只放在男孩身上，区区数秒间男孩腿部的伤口便飞速痊愈，血肉重新接合，皮肤光洁无瑕。她闭上眼，极力稳定着情绪，使人体某个特定部位的时间逆流需要极高的精准度，她不能有丝毫分心。周遭吵闹的声响褪去，残桓断壁的噩梦从脑海中一拥而上，血色，蚂蚁，融化的钟表，宫泽真央想起她曾发过誓不再对时间许愿。

　　很可笑，她突然觉得无比讽刺。七年翩翩而过，她踌躇不前，挣扎着在洪流中浮沉，时光却总逼迫她逆水行舟，重回原点。

　　当相泽消太跟作战部署的警察沟通完毕，得知疏散任务基本结束，其他区域由剩余的英雄进行也并无大碍，现在重点是医疗处理，等所有受害者都送往医院后，警方将会联合英雄将会对现场展开调查，因此现下已经完成任务的职业英雄也能歇上一会。他刚回到伤员急救帐篷，随便一扫眼就瞧见宫泽真央正跪在担架前，旁边不知为何还站着翅膀秃得只剩一小截的霍克斯。

　　绕过地上七倒八斜的担架和受害者，相泽消太这才挤到位于角落的担架旁，他俯身半跪到宫泽真央身旁，“怎么回事？”

　　宫泽真央脸色实在不佳，整个人都有些呆滞，听到相泽消太的声音后足足愣了好几秒才侧过头，“救护车迟迟不来，除非动手术，护士没有办法给这个孩子止血。考虑到[时停]只能止住伤口出血状态，如果我发动个性时如果他遭受到外力的冲击或是感染，[时停]无法阻拦。所以我对他使用了[逆流]——只要我的个性仍在持续，他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她有条有理地解释，声量却越来越微弱，黑发被汗水黏在脸侧，宫泽真央收回视线，垂下头，“相泽老师，我不想这样做，但是我不得不……我不得不这样做。我必须爱我的[个性]，我不能、我也无法恨它。”

　　——如果你问过，我就会答，你可还能忆起自己曾在觉醒[个性]之前对它的期待？时间的魔法诞生在我的掌心之中，像魔法一样，像我所有的梦境之中，我所祈祷的的那样。强大的、壮丽的、足以操纵这世上最不可逆的折磨，我被赋予了这样的权利。所以，在没有英雄回应我时，我对它许愿了，我许愿将我的父亲带回我的身边。它回应了我，从那以后，它被我施以诅咒。

　　“我杀了我的[个性]，是我亲手杀死了我所有的梦、我的明灯、我的花。”她的精神再度濒临失控，言语中几乎丧失所有逻辑。

　　紧握住男孩手掌的宫泽真央整个人都微不可察地颤抖，是极度的恐惧与慌乱，相泽消太回起自己曾被Villian刺伤时，宫泽真央也曾对自己使用过[逆流]，当时她的模样与现在如出一辙。忽然之间，宫泽真央许多欲言又止的话语统统都有了答案——PTSD。因曾对父亲使用个性，所导致对自身与生俱来的力量产生抵抗心理，从而下意识地拒绝。

　　但数千百万的分分秒秒之中，她始终无时无刻地尝试着、逼迫着自己面对恐惧，面对自己的力量。滥用个性，自我惩罚、自我毁灭、自我折磨，最讽刺的是，这却偏偏造就了她如今对[个性]远超同龄人的精准操纵，甚至得以被指向成为英雄的道路。

　　相泽消太张口，刚要说些什么，突然伤员急救区域中爆发出一阵尖叫，一些仰躺在地的伤员惊慌失措地指着夜空，混乱如同瘟疫般接连传染，直到相泽消太都不得不顺着周围人的视线望向天幕。

　　漆黑的浓烟已经散去不少，紧急照明的灯光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因被切断电路，早已灭了的晴空塔伫立在黑夜之中，宁静得令人胆颤心境。这座日本第一的电波塔高耸入云，平日站立在塔底几乎望不见的塔尖今日却清晰可见，相泽消太原本以为是自己精神太过紧绷而出现错觉，直到网状的外壁莫名其妙地逐渐变得庞大，向眼前逼近，如同被操纵着向前移动一般。

　　“消除英雄，我问你一件事，你可千万要老实回答，”这回就连霍克斯也不笑了，他眉头紧锁，撤后半步，整个人的身体压低，作出防御状态，“这塔比起刚刚，是不是歪了一点？”

　　相泽消太倏然起身，“不，不是歪，”他的声音中掺着几分不可置信，“要倒了，晴空塔。”

　　正如相泽消太所说，足足634米的高塔如同一根树枝般，从350层的观景台起被掰断，整个一分为二，正摇摇欲坠地倒向地面，石板碎块从高空坠落，震动着大地。不只是中央区域，连其它区域的职业英雄、警察和新闻媒体都纷纷抬头，巨大的绝望与无能为力压制着每个试图行动的人。在死亡袭来的间隙，尖叫声逐渐平息，能够跑动的人纷纷下意识地试图冲出即将被压垮的中央伤员急救区域，剩下的人只能呆滞地仰望夜空。

　　“该死！！”霍克斯破口大骂，他的羽毛早在之前的救援中就烧掉大半，现在仅存的连飞行都算是勉强，根本无法带离上百号受害者离开这片区域。更何况晴空塔要是真的拦腰折断，倒下的将会是足足接近200米长的巨石，不仅是在场所有人无一幸免，甚至灾害面积会直接扩大到难以想象的范围。

　　如此生死关头已经顾不上那么多，相泽消太绝不能让宫泽真央留在这种地方等死，“快走！”他抓起女孩的手腕，试图将她从地面上拉起。

　　谁知宫泽真央却试图一把甩开相泽消太的桎梏，却因为力量差距没能挣脱他的钳制，她只能猛地抬头，面部表情无比狰狞，鲜血止不住地从她口中涌出，甚至连耳朵也流淌着血液。咯吱咯吱的响声从她的骨骼间隙刺破皮肤，如同一个即将被压坏的机器，她剧烈地颤抖，却咬牙切齿地，用力地盯着视野中的那座高塔，指甲用力地抠进掌下男孩的皮肤。紧接着，她的鼻子也流出赤红的液体，不堪重负的身体呈现着崩溃的前兆。

　　头顶折断的塔顶停止在一个令人难以想象的角度，纹丝不动。

　　所有的吵闹声刹那间停止，霍克斯的翅膀张开，仍然试图用最后的力量护住身后的人，试图逃离中央区域的受害者维持着跑动的姿态，表情滑稽地停在脸上，而哭闹、尖叫、混乱都接连退去，飞沙走石停在此时此刻，没有控制者的命令，分秒不会前行。耳边静得可怕，相泽消太难以置信地看向宫泽真央——不仅是晴空塔，除了自己以外，她停止了整个区域的时间。

　　许多年前相泽消太曾在雄英的课堂上学过，却从未能亲眼所见。而现代社会如此压制个性的理由，正是为了防止现在这种状态的发生——未成年人对[个性]的操纵过于不稳定，一旦精神压力过大，或是强迫自身承受无法负荷的强度，[个性]将会忽略所有的发动条件，以自身为圆心直接溢出，不再受人的控制。

　　通常，人们会将宫泽真央此时此刻的行为称为，

　　个性的[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