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着亡夫到处跑》北端

25、再也不想看到你的脸

　　莲生。如意在病床上睁开眼来，轻轻的念。

　　两张几乎是一摸一样的脸同时伸到眼前来，同时的应声道，我在这里。

　　悲伤平静的，是她当年的莲生；愤怒扭曲的，是她如今的莲生。

　　亲爱的。

　　亲爱的莲生终于回来了。平安的，很好，但她很快又有点儿恨他，给自己惹事，伤了自己的脸……想到这里伸手一摸，脸上竟然全是纱布。眼泪乱转，心里也是纷乱，她把两个莲生往外一推，叫道，滚！

　　眼泪湿透纱布，不知是眼泪的冷，还是脸上的疼。她紧闭了眼睛，心想再也不要看到莲生了。

　　两位莲生在病房之外小声商量。

　　蕊生的双手插在裤兜里，捏成狠狠的团。

　　我不会放过那些人的，我要给她报仇。他说。不然，他就没脸见她了。

　　莲生的手里拿着端给如意的水杯，也是在颤抖。

　　那手上也是包着白纱。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忍心说出火上浇油的话，只道，是该给她一个公道。

　　公道正义这类的东西，张先生以前没少替人要。现在却轮到他自己需要了，却找不到。

　　报纸上沸沸扬扬各方推卸责任，日本人说根本不是他们干的。他们没有傻到自己给自己找仇恨，伤害了全国人民共同热爱的女艳星。他们甚至说他们也很喜欢张烟烟小姐在海上芳魂里的绝色出演。

　　张先生觉得很委屈。现在舆论上竟然有人说起因是女明星太过性感招摇导致影迷爱她爱到发疯，更有人说因为女明星和人抢男人争风吃醋，其根据是泼毒药那人是个女的！

　　他在法庭上的论据虽然充分，但吸引不了眼球上不了报纸，他在各个场合里的发言声讨经常被人打断，有记者竟然问，听说您还没有跟张烟烟小姐正式履行结婚手续，您是不是不再打算跟她结婚？您是不是会选择做郑氏的东床快婿？坊间传言说您最爱的是烟烟小姐的漂亮，现在她毁了容，您有这样的选择也不奇怪……

　　张先生拿起桌上一切东西开砸。东西没了，脱了鞋，也砸。砸完了，跳起来，翻过桌子，打进人群，和广大群众打成一片。

　　张先生从没以为自己是抗日义士，但也觉得自己不该是跳脚小丑。他就是一个受害者家属，也是受害者本人。

　　都他妈的是日本人干的！是日本人破坏募捐，伤害太太，还左右舆论，分散注意，多生事端！

　　张先生胆气暴生，恨不得拉起队伍来跟日本人干上一场。他的愤怒并不因为太太揭了脸上纱布之后露出的依旧完美的容颜而消减，因为太太的容貌虽然没变，但是气质却变了。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没有以前的泼辣欢快，是冷漠厌烦。

　　一个那么可爱的小妇人，非得被欺负成了个苦大仇深的模样。张先生心疼，心寒，他想还有没有天理了！

　　他不是不想经常赖在太太身边逗她开心。他只是不敢。因为太太现在相当冷艳，艳是很艳，冷也是很冷，太冷，根本不愿搭理他。

　　张先生十分心虚。他知道自己很可能给不了他说过的要给她的交代。他怎么敢纠缠她。心里一痛，牙口一咬，他决心找把枪去医院把那位以精神病名义保外就医的泼药者给毙了。

　　他没有别的办法给太太公道。他只有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