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相逢一笑多少年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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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微白，忽然听到房门轻轻一响。
萧珏儿侧脸，见是仕锦提了个篮子，冲他一笑：“我可以进来吗？”萧珏儿不说话，又别过脸去。见状，有些疲倦的仕锦不由得叹出一口气：“这是何苦——”
听罢，他索性把眼睛也闭上了。
收拾完醉澜听涛的残局，这一大家子换上另一艘大船，已经出海三天。
萧珏儿这个伤员几乎不吃东西，愁得照料他的八爹亲萧默无数次找上仕锦，可每回看到的，都是她在书房里忙得鸡飞狗跳的场景。风闻跷国八个月的皇太女终于接位，竟执意要将国之账总这一肥缺留给月华九统里最卑贱一系的传人。月华天府内部立时产生了强烈反响，大量反对的奏章多如雪片一般，通过各种渠道先后朝仕锦砸了过来。撇开这些无理取闹的东西，更多的还是她跷国六个月以来积累的各类事务，甚至连各路官员病丧、升迁和调职的通报，都需要她一一批阅。
储君不同于圣教主，圣教教主可是个名副其实的闲差。
尽管现在的仕锦有了两个青鸟，外加一个她四爹亲软磨硬泡愣是塞过来的宝贝弟子杜遥。四个人联手折腾这么一大堆的文件，但往往是她们才批完一批，就又送来了另一批。总之，就是没得闲暇，连一日三餐都得靠林笑替她们操心。
在他的床边坐下，仕锦轻轻地喘了一口气，自顾说道：“我并不觉得自己有多聪明，其实很多事情都是旁人告诉我了以后，才逐渐想明白的。像比如最初你昏迷不醒的那次，七天后却突然消失了，别人告诉我你其实并没有离开月亮谷，我才知道定是娘与你谈了些什么。还有珍馔坊你我的那次斗艺，起初我也仅仅只有七八分的肯定，你就是当年的孤若红，可后来，那般的琴声....竟再也没有听你弹过，我想你大概是想要藏起自己的过去吧？”说到这里，萧珏儿喘了一下。
仕锦瞧他微露局促，暗暗一笑，忽然道：“醉澜听涛的事情我已经处理了。碧泓是姐姐的大侍，真实身份却是凌波少教主，是我为了给姐姐报仇，定下计划密令你潜入埋伏，制造混乱，为教中诸长老创造机会。凌波暗舵被毁全是我一力策划，杀人灭口是出自我的授意，与你无关——”
萧珏儿一直在听，忽然摇了摇头，轻声道：“错在我，不劳你背....”
“是么？”仕锦语调有些怪异。他察觉到了不对，睁眼，见她坏坏一笑，“小珏啊，你人都嫁给我了。你的我的，又何必分得这么清楚呢？”
“呵....难道你分得还不够清楚吗？”他伸手按在自己左臂的伤口上，支撑着想要坐起。
仕锦知他想法，微微一笑：“险些忘了，你一直是最优秀的商人。那这么跟你说吧，我用这一剑的伤，买你我之间一切过去，我对你忘情，你对我忘愧，从此一清二白，两不相欠......好不好？”
萧珏儿惊了一下，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她。
良久，他凄凄然一笑。
垂头道：“好，我答应你....”话说出口，竟似耗尽了他一生的力气，萧珏儿整个人都虚脱地倒在了舱壁上，急促地喘着气。
“别歇，我说萧大公子，上门的生意还有一笔，”仕锦打开了那篮子，笑盈盈地说，“我这里有一颗心，想换你的心，你卖不卖？”
听声音，他一下子扭过头，看到她手里捻着一支火红色的钗子。
钗子尾端垂下一颗坠了流苏的小心。
“萧珏儿，我喜欢你，”他听她说，那声音晃漾漾的，像在做梦一样，“现在，我正式向你求婚，嫁给我好不好？”
聪明如萧珏儿，顿时明白了仕锦的意思：这哪里是什么交易啊，她分明就想要他彻底放下自己这些个夹缠不清的过去！愧疚也好，欺骗也好，伤痛也好，眷恋也好......她要他因这一剑断去千愁百绪，从此两不相欠，前恩旧怨一笔勾销。
她要与他重新开始。
“锦儿！”一声呼唤，将他压抑在心底这三天来的心痛和挣扎一下子被点燃了 。萧珏儿一把扑进了她怀里，放声大哭。“锦儿，锦儿对不起.....”
她笑：“傻瓜，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刚才又吓唬你了。”
窗外，朝阳焕发出灿烂的晨晖，洒在了两人身上。萧珏儿蜷在仕锦怀里，忽然觉得她抱着自己，尽管只能是半个身子，却也没有半分吃力的意思。他自嘲一笑：你刚才还夸我是最优秀的商人呢，商人最重要的就是眼光。可看你，我不也还是走了眼，把你这小丫头看轻了多少，又看清了多少？你把你的智慧和决断埋得那样深，连我与你相处了这么久，也极少感到你的烦恼。
锦儿，我总以为你，本就是这样一道无忧无虑的阳光。
但实际上，这样的一道阳光，恰恰是你想要表达的最深沉的爱意。
哭着哭着，他慢慢笑了起来：麻雀，到底是什么时候相信自己会变成凤凰的？
是了，是那年......
是他还没有成为魅魂，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那年，他第一次得到了三叔的允许，可以离开练功的小院子，去外面玩。尽管外面只不过是一个更大的院子，但对他来说已经够大了。弟弟像疯了一样的到处乱跑，他生怕他有恙，忙不迭地追在后面。忽然，弟弟停了下来，指着高高的树对他说：“哥你看，树上有个人哎！”
他仰望，郁郁葱葱的树杈子上正趴着一个锦衣的小丫头。
看她袖口上滚了两道穗状金边：婵氏、直系，小小的萧珏儿吓了一跳。
“哎呀！”树上的小姑娘忽然一惊，声音脆脆的。
下一秒，整个鸟窝翻了下来！
两个小孩子吓得连忙躲闪，树上的小姑娘也随之扑下，身法快的叫人眼花。只听哎哟一声，小姑娘抱着那个鸟巢，自己却屁股着地，摔得龇牙咧嘴。鸟巢里只有一只刚孵化出来小麻雀，正缩着脑袋瑟瑟发抖。不知死亡，刚刚与它擦身而过。
“只是一窝麻雀而已，值得你这样爱护吗？”他忍不住扶起她，奇怪道。
“喂，麻雀再小也是活生生的命啊！”小姑娘不满地噘着嘴。
听她如此说，小珏儿一下子联想到了自己：一生下来就不知道父母是谁，也从没有一个朋友，除了净给自己添麻烦的弟弟，每天就是练功练功，不断地练功....哈，自己这条命可不就跟麻雀一样的么！“命又怎么样，命也分高低贵贱。麻雀的命生下来就跟野草一样，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贱货。哪有人爱护一条贱命的？”他说。
尽管那时的他还不知道，为什么别的小孩子看到姓萧的小孩子都爱喊他们“贱货”。
小仕锦皱眉：“谁说的，麻雀也可以做凤凰做不了的事情，”说着，小姑娘兴奋了起来，托着手里的鸟巢，喃喃道，“麻雀又怎样，麻雀也可以做天下最厉害的麻雀，比凤凰还要好的麻雀呢！”说着，捧起那鸟巢里的雏儿。
小麻雀伸展着毛绒绒的小翅膀，一跳，跳到了小姑娘的手臂上。
“呀！”小仕锦欢呼，“看啊！它会跳了！哼，要我说，我命由我不由天，麻雀又怎样！”说话间，锦衣的小姑娘冲他回眸一笑。
小小年纪，她一句话就展现出了王者一往无前的霸气。
听他不语，小仕锦得意了：“你看你看！我说吧，麻雀也是可以变凤凰的呢——”他只记得，她那张红扑扑的小脸上，因为那一笑，荡漾起星星点点的金光。
明明灭灭，连他也不禁被感染了。
“呀——”小姑娘金漾漾的笑声中，落了树的小麻雀似乎开了窍。
一振翅，飞上了天。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相逢一笑多少年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