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共鉴花开一段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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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皇宫的路上，萧珏儿忽然说：“我们的锦儿今天表现不错。”
仕锦没好气地道：“一帮偷窥狂——”
唐凤皇当即无辜地嚷嚷了起来：“莫算我，我什么也没看到！他们三个一人占了一个孔，剩下一个蹲房顶上，独把本少锁在四楼...这般不公平！你们个个歧视纯情少男！！”
慕容麒瞪他：“这是我们家的私事，爱怎样是我们的自由，关你什么事？”
“还说不是歧视，”唐凤皇不甘心地瞪着眼，喃喃道，“连臭慕容都可以嫁给婵小姐，我怎么就不行了嘛——”听着，所有人都瞧他看了过来，眼神颇为邪恶。
仕锦有些头疼地问：“新春灯会筹办得怎样了？”
听妻主如此表态，周围人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起来。大家极默契地把唐凤皇晒在了一边。这小子数度抗议无效，试图采取暴力声明。结果，直接被仕锦用精神力打昏，成了慕容麒专用靠枕一条。
回宫不久就听宫侍传讯，说凤来皇太女唐凤依已在廷园等候多时，见是不见？
廷园内是君主寝宫，仕锦的这一大家子都住在园内。且说唐凤依，其实数日前就已经醒了，不过离尸毒彻底消散还欠些日子，仕锦不允许她出屋，连唐凤皇也只能隔在外面探望。如此一来，倒给了她与叶秋风独处的时间，怎料这小子一反常态，生生成了一个锯嘴葫芦。为此，唐凤依数次要求一见仕锦，均不成功。
此番想是趁夜，又来尝试。
林笑道：“锦儿，我觉得你还是与她明说的好，总拖着也不是办法。”
仕锦点点头，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今晚机缘不错，说不定可以将头疼的问题一道解决。”
萧珏儿奇道：“你真的找到了催开火焰鸢尾的办法？”
慕容麒却是摇头，为难道：“找到了又能如何？锦儿，你此番打的她那两个弟弟的主意，万一凤来也忒讲究，歧视我等男儿，花开了她们也可以不认的。”
萧珏儿一拂衣袖，淡淡道：“怕什么？不服就打，打到服气。哼，我们可是三对一，还怕赢不了？”听得一圈人皆悚然，却见他回眸一笑，“锦儿，其实你心底早有决断了吧，又何必犹豫？再暴力不过如我，所以起码还有我是支持你的，放手去做吧。”
听得林笑一叹：“还是如珏敢开这个口，我也想到了，却嫌杀人太多，怕锦儿不喜的。”
慕容麒赌气道：“要是杀人就可以解决，不如干脆将那个乱了规矩的青鸟杀掉，不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吗？”仕锦抬手就敲他额头：“你个傻小孩，净出馊主意！真要这么简单，我至于烦恼吗？”
慕容麒痛得大叫：“你个坏人，问我们，不就是想听我们的意见嘛！”
“谁叫你连这么馊的注意都说得出来？”女子叉腰，龇牙。
态度之嚣张，登时把个小受气包气得哇哇直叫，跳起来就要打她。却不防女子将人一圈，轻轻一吻落在脸上。那人一怔，仕锦已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傻小孩，怎的总是这般经不起挑逗？一逗就跳，跟个小皮球一样的——”
慕容麒脸一红，喃喃道：“我就是不忿你只欺负我，怎也不见你欺负葱花和如珏？”
“傻小孩，因为你好欺负呀！”没心没肺的某人笑得眉目弯弯。
气得这少年霍地抬头，狠狠擂了她一拳，咬牙道：“你个坏人！我...”他想咬她，碍于身后还有其他人在；想骂她，又不知该用何种词语来形容。犹豫再三，只得愤愤一跺脚，赌气道，“你个坏人！我恨死你啦！”
说着，气咻咻跑到了萧珏儿身后，离她远远的。
半晌，见唐凤依一身素缟，凄凄然跨入殿来：“唐凤依拜见华容帝师。”
仕锦皱了皱眉：“你这身打扮做什么？”
“国之将亡，如丧父母，自要戴孝。”她答言。
“放心，凤来没那么容易亡国的。婧王与你凤来渊源极深，她下不了这个手的，顶多也不过威胁我一下罢了，”见这女子有些失神，仕锦亲自扶她坐下，笑道，“便是我与婧王私怨积深，不想牵累贵国君主担惊受怕，实是无伤的，且安心在我华容住段日子。”
唐凤依苦笑：“如此便好，却不知尊上要我这花籽何用？”
仕锦一指阿杀：“他与令弟实是同母异父的兄弟。既然卿上暂无机缘，我想借个机会，与他二人一试。若此番可成，卿上与我均省去一忧，岂非美事？”
唐凤依轻声道：“却不知叶秋风他...与尊上是何关系？”
“如你凤来蝶影，沧澜伴生，他是我的青鸟。”仕锦淡淡解释道。
听仕锦坦然相告，唐凤依震惊莫名，握着锦囊的手微微一抖，轻叹道：“怪不得...怪不得他身手这般了得....青鸟...他竟是你月华青鸟呵......”说着，女子坚定地抬头，“尊上若真愿许他自由，凤依便是不要这帝位...又有什么关系？”她凄凄然一笑，将整袋花籽都递了过去。
“住手！”
房外传来一阵叮当之声，一条黑影挾风而至，说话间就是一掌，打翻了那袋花籽。他吼道：“傻妞，你疯了么！君主之位几时传过男儿？你莫害了小依！”
仕锦淡淡道：“那你这又是什么意思？还想要我许你们一个来世？或者依照祖制，以叛国罪定你？那可是要断手封喉，贬为贱籍的呀。嗳，混球，我做出这样的决定，归根到底还是为了你好，为了你们好的哦——”她笑嘻嘻地站了起来。
“却是害了她，我不同意。”他执著道。
叶秋风头一次没有蒙面纱，看他一双眸亮如星辰，面含秋水，如古剑三尺尘不染，比阿杀多了分阳春暖，比林笑更显一分阅历深，有着媚世少有的男儿阳刚之气。仕锦瞧他半晌，发现昔日身边那个只知道嘻哈玩闹的野小子，居然也有这般成熟稳重的一天，不禁一笑：“看罢，红粉英雄冢，葬得就是你这等痴情的傻瓜！”
唐凤依也跺脚道：“你这块木头！我都说了愿意，哪容得你反驳？”
叶秋风执著道：“我就是不同意。”
“你！”
“小依....”
两人都在试图劝说对方，却听到一旁的萧珏儿笑嘻嘻的声音传了过来：“我说一二三，你们俩要一起拿哦。”三人猛地回头，见一地的花籽已教仕锦的那些个夫君一人捡了一把，捧到了阿杀和唐凤皇的面前！
叶秋风脸色一白，吼道：“你们这是做什么？都给我丢下！”
说话间，业已迟了。
两粒花籽同时被阿杀和凤皇拈起，均爆发出了耀眼的金红色光芒。
“这两个白痴....”萧珏儿、慕容麒和林笑交换了一下视线，均暗暗鄙视了一把：锦儿会眼睁睁让你一个青鸟打翻花籽？居然还不气不恼，陪你二人扯皮，等的不就是我们这一手吗？万一机缘成熟，鸢尾花开，可由不得你们不认账！
哦，萧君说了，不认账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打，打到你们认帐为止。
如此观念，已成了他们暴力妻主制下的共识。
众目睽睽之下，见两团金红色的光芒中，凤皇手里的忽而一暗，倒是阿杀那厢，爆发出了啪地一声炸响。一条花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向了仕锦！
吓得女子将手一抬，仓促间，形成一道法则之网。
那条金红色的花藤就这么锲而不舍，咚咚咚咚敲打在了屏障之上！
“这是什么鬼东西！”仕锦受惊不已，跳脚道。
阿杀苦笑一声，大声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我也想松手啊！”
唐凤依愣了愣，机缘不合的事实就在眼前，尽管不情愿，她也得承认。咬了咬牙，女子轻声解释道：“相传火焰鸢尾可以实现君主的一个愿望，想必我那弟弟的愿望与你有关，定是不会伤害到你。莫要逃避，否则，火焰鸢尾力量耗尽集体枯萎，凤来可就真的要亡国了。”
帮人搬石头居然砸到了自己的脚！可叹仕锦看清了因果，却看不到经过。现下，悔得肠子都青了。事已至此，她无奈将眼一闭，撤去了屏障。听那花藤迫不及待嗤嗤朝自己缠来，周围顿时传来自家夫君各自惊呼。
她感到手腕一痛，一组前所未见的图片就这么走马灯似的传到自己的眼前。
身临其境，直如梦幻一般。
“爹亲....”
“叫师父。”这声音没有半点情感，紧接着，就是啪一声皮鞭。
“呜..师父，师父为什么要杀掉青哥哥？”
“因为你是杀手，杀手没有朋友，也不可以有朋友。”那个声音冷漠地答。
“可是师父...”
“没有可是！”
“但是我.....”
“啪！”一声鞭响，师父冷漠的声音越走越远：“也没有但是！记住今日训练加倍，晚上不许回房，到我屋檐下吊着去！杀手，要时时刻刻保持警觉！”
“呜.....”
“不许哭！”又是一声鞭响，小孩子倒在地上不住地抽搐。周遭黄沙乱飞，一圈的大人都是神情冷漠地看着地上这个无助的孩子，个个如死了一般地沉默着。
无助的孩子，就在这样的环境里一天一天的长大。
他变得愈发沉默寡言，对师父的种种教训也越发顺从。
好在师父是个极有耐心的师父，只要他肯学，师父小到机关暗器，大到行军布阵无有不教。通过学习，他知道这里曾经是无忧王朝的神机楼，来往了绝大多数帝国各处的情报和秘密，历代楼主更是负责收藏和保护帝国奇珍，尤有帝王宝刀“偃月”为最。后来，帝国一夕倾颓，神机楼身份改变，以偃月为名成了江湖夺命一刀。而他，将来也会是这样一把刀，终生都将静静地守在这小楼里，等着刀的主人归来。
直到少年的他，某一次接下了截杀喋血苍狼的任务。
那是一个恶贯满盈的大盗，他二人一追一逃直到了浮萍镇外，他却意外失了目标的踪迹。
遍寻无获的他一时有些焦躁，恰听闻浮萍镇里藏了一位少年高手，便是当今五公子中“武功天下第一”的梅剑公子林笑。年少轻狂，一时技痒，他就这么一路寻来。清晨时分，已到了悦来饭庄的大门。看到后场里尚来不及换装的少女哎呀一声惊呼，慌慌张张地从里间跑了出来。
她红衣如火，一双灵气逼人的眸子只瞧了他一眼，便笑嘻嘻地道：“杀手大哥你走错地方啦，这里没有你要杀的人哦。”
“我不是你大哥！”他纠正道。
“看来你果然是个杀手了，嘻嘻...我这双眼，看人绝不会错，”她毫不介意地擦了张桌子，替他端来了茶水，自来熟地打趣道，“喂，你不说话我当你承认啦。看你生得这般俊俏，没个称呼多不尊重呀。呐，既然是个杀手，就叫你阿杀吧。”
“我不是阿杀！”他喃喃纠正。
“耶，杀手干的不都是杀人越货的勾当？不叫你阿杀，难道叫阿货？”
他无语。
“不说话我当你同意啦，”少女咯咯一笑，自顾噼里啪啦地套近乎，“我说阿杀啊，大清早的不吃点什么吗？本小姐的拉面可是浮萍镇一绝哦！用煨了足有八个时辰的老母鸡汤吊的，配上色泽鲜艳的葱花和白面。啧，别嫌弃它看起来清汤寡水呀，面条那个筋道...就是帝都的大厨也未必有我——”
“那来一碗。”
他看她说的兴致盎然，活泼得跟个小鸟一样，不由微微一笑。
小姑娘瞧他笑了起来，咯咯拍手道：“哇，阿杀你真够朋友，居然主动跟本小姐说话啦？嘻嘻——”他一愣，就看本已迈出数步的少女蓦地回头，肃穆道，“阿杀，实话跟你说哦，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的，今后要多笑一笑，知道了吗？”
罕有的，他眼皮一阵狂跳，想是有什么异样的东西在心底萌芽。
“这就是...朋友吗？”
“不，杀手不可以有朋友！杀手绝对不可以有朋友！”
仕锦听到一个声音喃喃地问自己。画面再现，已是那日他与他们重逢，他其实早就看见了树上相偎相依的少年男女，心底莫名涌起了一阵自卑。其时，他已经默认了她是他的朋友，也知道她看自己同样是朋友，是那种平等相交、可以坦诚相待的朋友。
他懂她的好意，更明白这个自己实是配不上的。
因为他不过一个刀头舔血的卑贱杀手，一个人人喊打、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过街老鼠。
“既配不上，那默默藏在心里便好。”
“一辈子的朋友，那就一辈子都只这么远远地看着便好。”
正自默默压抑，却听那少女忽然兴高采烈地喊自己名字：“阿杀啊，近来过得好咩？”
她那个颠儿颤的尾音，拨得他心弦嗡一声颤动。
“嗯。”他欣喜，罕有的笑了一下。
“看来，隔得太远，这个笑传达不到她那里呢！”瞧她没有反应，他的心里又是一阵黯然。
“我总渴望能有人平等待我，渴望能有朋友与我一诉衷肠。可这对一个杀手来说，是多么缥缈的梦想！因为爹亲说过，杀手不可以有弱点。即便是有，也绝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
“那若是...能嫁了天下第一的妻主该多好？”
“若是她有天下第一的本事，就可以保护我，让我放开身心，不要逼着自己去隐藏。若是她有天下第一的本事，就不会注意到我这个卑微的存在，让我可以随意结交任何一个朋友，也可以保护我和我的朋友，让他们不至于被爹亲杀掉。甚至说，我自己就可以变强，强到成为天下第一的男儿，强到可以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呵...可若真的有了那时，她还会像接受现在的我一样接受一个比她强大了许多许多的我吗？”
“藤萝当依附南枝，良禽择木栖蜀桐。”
“与其盲目地想要变强，还不如祈求上苍能让我嫁个天下第一的妻主。”
听着这样的声音，仕锦眼前的画面一变。她看到黑衣的男儿万分虔诚地跪在河堤一岸，沉默了垂眸良久，才小心翼翼地放下了一艘小小的纸船。
小小的，卑微的，却比那大朵大朵的河灯承载了更多的希冀。
原来他是真心在祈求姻缘的。
他是真心地期盼自己能嫁一个能带给他幸福的妻主！却也怪不得事成那般，他会暴怒，他要发火。想着，仕锦捂脸：这么严肃的事情，居然被我给... ...
可又如何能否认，这不是一段因缘际会呢？
“阿杀，对不起，”她喃喃垂了头，“我竟是现在才注意到你。原来你与我，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可笑我还一直不晓得。”
“我也不晓得，何况你呢？”听他声音，仕锦霍地抬头。
看到眼前是一片金红色的灿烂鸢尾花，花有九瓣，瓣瓣吐金。眼前的男儿还是一身黑衣，素白如莲的脸庞已然流露出了些许羞涩的笑意。他动了半晌的唇，才出声：
“那个...我还可以吻你吗？”
仕锦扑哧一笑，飞身扑了上去：“你个傻瓜！当然可以。”
补注：火焰鸢尾花是凤来镇国灵器，而凤来又是言灵天祈术的传承。
言灵之力与愿力强大与否息息相关。实际所谓机缘，说穿了就是储君要有成为君主的愿望，要有发愿济世为民的心（所谓帝王之心）。而阿杀想要变强，想要嫁给当世第一的妻主的愿望，尽管算不上帝王之心，却是他从小到大叨叨念了最久、愿力最强的心愿。比起从小诸事不愁的皇宫富贵花，他们是不可能生出如此强烈的渴望，注定了失之交臂。
实际上仕锦也不知道被帝星眷顾的人会是阿杀。
身为大阴阳师的她，只知道凤来不会亡，只知道因缘以及结果：那就是凤来新帝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在这个地方，而且与自己有很大的关系，如此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120章 【共鉴花开一段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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