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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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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的每一天都十分惬意,以至于时间流逝,不知不觉就是时光如白驹过隙,让不愿意面对现实的人措手不及。
几天过后的午后,满窝在家里舒舒服服打着游戏,目前的四连胜战绩让他非常满意,手上的第五盘游戏快攻进对方基地,老爸一通电话打来,给了他猝不及防的现实暴击。
他爸说:“等会过来xx酒店吃饭,见一下你,你几个堂兄堂姐也在。”
核心信息很简单,处理信息非常难。满挂了电话,看着游戏失败的界面,内心有一万匹脱缰的马。
且不说自己一个母胎单身去见情圣虐狗现场有多惨,听他爸这口气,好像是前任前前任也携了子女欢聚一堂。他从小就没怎么跟几个堂兄弟姐妹相处过,跟新来的人却也是素未谋面,这下旧怨未了又添新仇,两边不讨好,叫他如何自处。
等等,那这些人聚在一起是干什么?分家产?抢小叔?还是别的一些连电视剧都拍不出来的东西?
决定了,去看戏。
一旦确认宴会中尴尬的焦点不在自己,心里就轻松了一大截,对于宴会也就不是那么抵触了。满认清现实,慢悠悠从沙发上爬下来,换衣服,关空调,带好手机钥匙充电宝,T恤仔裤双肩包出了门。临走时候,他从镜子里打量一眼自己,完全一副大学生样子,懵懂天真,一看就知道和电视剧纠葛一毛钱关系也没有,顿时对自己的形象十分满意。
到时候只要两个字,乖巧。再不济也是两个字,吃瓜。
xx酒店离他家小区不远,脚程只要十分钟的时间,但是七八月的天气能烤熟水泥,当满进了酒店,已经是大汗淋漓。他干笑着摆手拒绝了前台小姐的客套问候,掏出手机看了一下他爸发的房间号,走进电梯,按了六楼。电梯里面空无一人,电梯门也即将关闭,他趁着外面的人不注意,偷偷撩起T恤擦脸上的汗。他以为他撩起衣服的速度跟门关闭的速度一致,但其实并没有。在他撩起来的同时,电梯门又打开,外面有人按了开门键进来。他掀起衣服的手僵住,双眼自动聚焦看清。
不巧,还是个熟人。
“兰州?”
“芙蓉王?”
面对面前的卖唱男人,满在放下衣服和掀起擦汗之间犹豫一秒,觉得反正都掀起来了,干脆好事做到底,低了头猛擦一顿然后火速拉下。按下关门键的卖唱歌手冲他咧嘴笑笑,他也回敬一个笑容,客套着问话:
“吃了没?”
“准备去吃了。”
“巧了,我也是。”
“是巧。”
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电梯稳稳运行,上升然后停,六楼到了,满在往门外走的一瞬间才想起,那个男人似乎没有按下别的楼层。他赶紧回头看男人的动向,不见了——已经与他并肩。男人回头看看掩饰不住惊讶的满,叹一口气,拍拍他的肩。满试图从他眼神里询问答案,得到的回答是,让人难以相信但是确实已经发生。
“……堂哥?”
满被他拍得缩了缩肩膀,不好意思的样子也装不出来了,挠挠脑袋只觉得老天这巧合写得够狗血。多余的话也就不必多说,他和堂哥并肩进了608,打开门一瞬间所有目光投射到身上,搞得好像新婚小两口是他们俩一样。他被这目光搞得瘆得很,瑟缩了两下才进门,就比大步迈进的男人慢上两步。男人坐到上首一个成熟少妇身边,对众人点一点头。
“我是鹳,她儿子。”
在座的人都认识大伯的宝贝儿子满,他也就对众人干笑两秒然后飞速坐到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上。只是之前的出场太扎眼,这个男人的身份又太关键,就连他妈在觥筹交错的间隙也问是怎么回事。
“恰好在电梯门口碰上了,就一起上来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隐瞒了在电梯以前的见面,因为和这桌酒席没什么关系,也就没什么好说的。鹳旁边那个成熟少妇倒是端起了酒杯,笑意盈盈地说:
“那看来我家鹳和小满是真有缘。”
不开口不知道,这位新晋婶婶长得好看保养得当还会做人。闭口不提儿子姓氏就取名一单字称呼,以示亲近友好;对自己称呼小名,是为了拉近距离;说他俩有缘,一方面是解释了两个人的偶遇,另一方面却是强调了她与这家的这段良缘乃是天赐。一句话说得滴水不漏,让所有在场的人都露出了微笑。满本来也想陪着尬笑一下,只是他这名好死不死是个鸟名,单叫起来真的像家里养的名贵品种鸟。满躲到角落玩手机,借此憋住自己的闷笑,而酒桌上其他人早已过了这个话题。
“大哥,你大女儿呢?”
“这不还在外面跑么,没得定性,野丫头一个。”
老爸这话说得不地道,脸色可是十成十的骄傲。小叔也没让这脸色空摆着,端了杯酒站起来,头却朝向新婶婶说:
“你别看我大哥一家子不显山不露水的,可都厉害着呢。且别说大哥大嫂都是干部,大哥的大女儿,知名作家,长得也好看,成天往国外跑,出息得很。大哥这个小儿子,老来得子,看这面相就知道福气大得很,去年还考进一所985呢。”
小叔的嘴也是在情场中磨练多年的嘴,放在这里算是杀鸡用宰牛刀了。老爸听得很受用,老妈也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满安静地坐着,倒是不想打击自己爸妈的虚荣心。其实吧,干部也分大小,爸妈混上个小小干部,勉强算说得过去。自己嘛,985的二本专业好歹也是985,算是一个擦边球。倒真是姐姐最争气,确实是个知名作家,已经三年没回家了,爸妈怎么叫都叫不回来,权当留他一个在家尽孝。别人不知道,他却一清二楚,这位姑奶奶早就立誓不婚,四处奔波只为了摆脱相亲的命运而已。
事实如此,无法更改,但是几个长辈毕竟都是活了四五十年的人,各说各的好听话。剩下几个小一辈,也是乖巧低头用餐不发一言。满这位置刚好看见对面的鹳,后者神色平静地吃菜喝酒与世无争,要不是聊天时提起他,都感觉他是来这里打秋风的局外人。
“……我这孩子,老毛病,怕生,原来在国外的时候养成的,你也知道,语言不通嘛……”
“……没学啥,读了个音乐,就那个出过那个的,破格录取的,我刚开始还担心来着……”
虽然学校名字没听说过,但是唱功满是见识过的,去参加什么快男超女绝对稳坐前十,高就高在他不仅嗓音独特,而且比一般的歌手更有风格,确实不是等闲之辈。他喝汤,抬眼的时候偷看鹳的神色,看见他不动如山,吃菜喝酒,依旧像个局外人。堂姐里有人斜眼看过去,又克制着收回来。堂兄弟们隔着一层血缘互相灌酒,婶婶们交流着儿女美容和旅游,一派祥和。
大家都各怀心思,毋庸置疑。只是面前这一桌,究竟因何而起?
满一早瞥见旁边桌上放着的一溜儿花篮,一簇簇的百合不要钱一样。他看不清花篮上红贴条的字,偷偷用手机拍了,结果不小心把鹳那位堂哥的侧脸也收进照片。他心虚地避开那个侧脸放大花篮,那上面红底黑字的模糊字样就逐渐有了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