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聽天由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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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崑崙山，正午日照，灶屋旁的房間。
小紅娘從提盒拿出昨日精心準備的雪花酥後，不禁有點傻眼，怎麼才一夜間，就沒了烤焦味，反而傳出陣陣酥香。她的手鬼迷心竅的拿了一塊，放進口中。幹！超級好吃，這雪白的傢伙外酥內軟，甜中帶鹹，餘香滿口，讓人停不住嚐了一口又一口。她的眼眶泛著感動的淚光，完全料想不到自己的廚藝竟精進如斯。
「這零食味道那麼好，他們肯定會喜歡的！」小紅娘的嘴角微微上揚，好期待他們的反應啊！
三下魯莽的敲門聲，小紅娘的思緒頓時被打斷了，她連忙擦走嘴邊的餅碎，喊道：「進來吧！」
來者氣宇不凡，步步帶風，只嘆其臉上肌肉長期繃緊，就像刻了「別煩我」三字。
「湘兒見過大師兄。」她抱拳敬禮，不知何風把大師兄吹過來呢？
「師父找你。」言詞簡潔，恰好足夠表達他的不耐煩。
「好的，謝過大師兄。」大師兄聞言便要跨步出門，小紅娘見狀，立馬脫口而出一句話。
「大師兄你餓嗎？」看到大師兄一臉茫然，小紅娘的內心有點忐忑。
「不。」真是個惜字如命的人，難怪他叫惜命。
「那……師兄不餓的話，可以拿給其他師弟妹吃，這是我自己做的雪花酥。」她鼓起勇氣開口，那麼好吃的糕點，可不能一個人獨吞。
「哦。」言畢他便拿走桌上的糕點，連一句道謝也沒有。
看到師兄拿了糕點離開，小紅娘安心了許多，希望其他人都會喜歡這糕點吧！於是小紅娘腳步輕快，心情輕鬆的走往掌門的書房。
待仙侍通知後，她推開木門，跪在內門前，向師父敬禮。
「湘兒見過師父。」
「起來吧，走到師父面前。」崑崙掌門可算是年邁老人，聲音沙啞，卻有氣有力，有種懾人心魄的氣勢。
小紅娘慢慢的走近書桌，掌門的臉逐漸放大，大得連他額頭上的老人斑都清晰可見。
「湘兒，你可知道自己的身分為何？」
「當然，湘兒乃崑崙派第十七個弟子，上有十六個師兄姐，下有一個小師妹。」
「那，除了崑崙派以外的身分呢？」
「師父不也知道嗎？西廂府紅娘是我的師父，而我是下一任的紅娘。」聽到此處，小紅娘有點蒙了，為何崑崙師父老是問他已知的事情呢？
「那，除了西廂府以外的身分呢？」這題倒是考起了小紅娘，她苦惱不已，沒留意到掌門那若隱若現的深沉一笑。
「這、這個我一時沒想到……」難道除了這兩個身分，她還需要其他身分嗎？
「你的大師兄乃天帝兒子三殿下，二師姐為其妹四公主，三師兄是雨神之子……」掌門一一道出門下弟子的身世，如數家珍似的，臉上滿是驕傲。
「……十八師妹乃雷母娘娘的女兒，而你，你的家族呢？」雖有些難以置信，但小紅娘確實從掌門的眼中看見濃濃的鄙視之意。
「湘兒沒有家族背景，所以?」小紅娘的聲線止不住的擅抖，分不出是因為害怕，難過，還是憤怒，不知何時緊握著的小拳頭，現在也在瑟瑟發抖。
「所以，並非崑崙容不下你，而是你與崑崙並不相容。」
「沒錯，並非崑崙容不下我，而是我容不下崑崙。」小紅娘心涼了一截，強忍淚水，轉身，一步一步，緩緩的走到門前。每踏一步，眼前物就越發模糊，昔日事卻越發清晰。
「今後湘兒就是大家的小師妹，大家可要好好照顧她，不許欺負她！」那時的師父是如此的溫柔。他領著自己到眾師兄姐面前，當時眾人都鬧鬧哄哄的，她過於害羞，老是抓著師父衣袖不放，師父便輕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湘兒不用怕，大師兄向來都是掛著一副臭臉，有誰欺負你儘管跟三師兄說好了！」那時的師兄是如此的溫暖。當時自己被大師兄的撲克臉嚇得快哭了，三師兄還模仿大師兄的言行想要逗笑自己，結果獲得大師兄的狠狠一瞪，以及一室的哄堂大笑。
「湘兒想家了吧，悄悄告訴你，只要當你看到第七次月圓時，就能回家啦！」那時的師姐是如此的溫婉。那是小紅娘初來乍到的夜裡，面對著那麼多陌生的面孔，她不安的抱著雙膝，坐在庭院的角落，靜靜看著月兒。二師姐不知道是如何找到她的，只記得當時的月光很柔，挨在身旁的師姐很暖。
「無論如何，感謝師父這些年的教導，徒兒沒齒難忘！」小紅娘跪在內門前，向師父行最後一個禮。謝謝崑崙給我的快樂時光，謝謝崑崙給我的溫暖日子，謝謝崑崙給我的辛酸年月。真可惜，我的崑崙時光只能到此為止呢。從今日起，我就只剩一個身分了。
小紅娘叩頭行禮，面伏地上，久久未能抬頭，淚水終不勝重力，悄悄的滴打在地板上。
一回神，小紅娘已背著包袱，走到崑崙門匾下。連蹲在大門的小王都不屑看她，只顧躲在一角吃東西。哼，明明昔日自己走近時，小王便會搖頭晃腦的湊過來，尾巴高興地上下擺動的說，這小東西也翻臉不認人了嗎。
小紅娘行近小王，想要拍拍他的小茸頭，卻見一地的餅屑。小王吃得滿臉髒髒的，那是剛才大師兄拿走的雪花酥，是昨天自己精心製作的糕點。她忍不住冷笑一聲，心情變得更複雜了，這算是什麼呀？我做的東西，只配給狗吃嗎？人情冷暖轉變之瞬即，真真是讓人想不通，看不透。
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行逛，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廣寒宮旁的月老殿。小紅娘原本想找月老訴苦來著，但守門的仙侍告訴她月老不在殿裡，出門工作去了。聽罷，小紅娘有點失落，無力的蹲在月老殿外，背靠著牆，抱著雙膝，把小腦袋埋在兩臂之間。
「月老伯伯講的話根本就不可信，大家一口都沒吃，就一把扔掉了我的糕點。」她嘟噥著，意興闌珊。
日光一點點的褪去，小紅娘蹲得腿都麻了，起身便要離開。她活絡筋骨之際，在餘光中瞟到一個兔子撞上了廣寒宮的大門，被其傻頭傻腦的樣子逗笑了。
「走吧，離開崑崙，我還有西尚師父罩著呢！」小紅娘如斯自我安慰著。不知道是因為想通了，還是因為看見了那隻傻兔子，現在的心情，好像沒那麼沈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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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午後殘陽，西廂府大廳。
西尚看見自家徒弟離開一天後，此刻又平白無故的出現在府上，雖對此有絲驚訝，但很快便猜到大概的來龍去脈。看來那老頭子已動手，唉，本還打算幾天後就去崑崙接湘兒來著 ，如今讓他先下手了。瞧徒弟失神落魄的模樣，西尚有點糾結，到底要不要問候一下？
「師父。」湘兒先開口了。
「怎麼了？」西尚的語氣不自覺地變得柔和。
「是你把我的雪花酥調包了嗎？」小紅娘有些不忿，剛路過灶房時，嗅到了熟悉的焦味。她心中一動，探身進房一看，爐灶旁的分明是自己當天所做的糕點。真是的，害我還以為是自己的廚藝進步了。
「我……這不是怕你們吃壞肚子。」一時失策，竟忘記毀滅證據了。
「師父以後不要再插手我的事情了。」反正不管怎樣做，他們都不會接受我的好意的。
「我是你師父，你是我徒弟，我又怎能不管你呢？」這傻崽子，怎麼就說了那麼晦氣的話呢？
「隨你的便，徒兒先回房了。」言畢，轉身踏出房門。
哇，湘兒這不屑的語氣，讓西尚非常抓狂。這臭丫頭，不但不領情，還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真是枉費自己的一片關心了。
「怎麼辦，眼見歷劫的日子越來越近，她的戀愛仙法卻還那麼弱，真叫人擔心。」西尚嘆了一口氣，想到自己快要離開了，忍不住再三嘆氣。思索未果，便動身走往灶房，還是先做點好吃的，安慰一下湘兒吧。
小紅娘回到房間後，立馬撲在床上，面向褥墊，連連磕頭，墊上快砸出一個坑。真是懊悔死了，自己怎能對師父說這一番話呢？萬一她生氣了怎麼辦？萬一連師父都不要自己了怎麼辦？現在就剩下西廂府這地方容得下自己呀。啊！請拿一塊豆腐砸死我吧！要不，拿一根麵條勒死我也行。
就在小紅娘後悔萬分，正為如何自殺未遂而苦惱不已時，她嗅到來自飯廳的誘惑。好香！應該是糖醋魚、梅菜扣肉、麻婆豆腐、蔥油麵和……芝麻糕！她吞了吞口水，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飯廳。
「湘兒坐吧！」小紅娘一進飯廳，便對上了西尚師父的笑眼，笑得她後背滲汗，連連退了兩步。
「別愣著，快過來，這都是你愛吃的。」小紅娘猶豫的往前走，怎麼總覺得師父她不懷好意呢。但美食當前，又怎能辜負呢？於是就一屁股坐在凳上，大快朵頤起來。
「《美緣全書》的序言是什麼？」西尚冷不勝防的問了一句。
「咳咳咳……」小紅娘吃得興起，完全沒料到師父會有此一問。
「《美緣全書》和《無緣全書》共享一序言，此為紅娘編緣的總綱，萬萬不能忘記的。」
「嗯……月、月老，然後是什麼來著？」西尚師父真是強人所難，這些年自己一直專注於崑崙法術，哪有空複習戀愛仙法。
「一，月老牽紅線，紅娘編情緣。我們不能決定他們的歸宿，只能決定他們的情路有多坎坷。二，凡人的情緣聽由仙命，眾仙的情緣聽由天命，在緣份上，人仙皆由不得自己。此為序言，亦是總綱，你要好生牢記於心。」西尚直盯著小紅娘，盼她能記得此言。
「知道了……」小紅娘被盯得有點不自在，食慾大減，只得先行答應。
「那就好，那才是我的好徒弟。」見師父放寬心一笑，小紅娘也放寬心繼續享用美食了。
「那你想去凡間試驗一趟嗎？」
「咳咳咳……什麼？」小紅娘被麵條嗆到，咳個不停，雙眼佈滿紅絲，淚盈眼眶。她一邊咳一邊腹誹，師父，你可以別老是在他人吃東西時嚇人嗎？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聽天由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