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谈一虎

10、第 10 章

　　新人报道，首先要过验视这一关。
　　王路，陈凯，柳政珉都跟他握了一圈，男人之间的招呼比较好打。直到停在了娜娜面前，江乘风目不斜视的，接受来自全队唯一女性同事的打量。
　　“你以前跟老大一个部队的？”娜娜双手环在胸前，转着圈扫描着新人。个子挺高，能有一米八五左右；身材匀称，脸蛋周正；单看五官没有很出众，组在一起就是个帅哥脸，加上脸颊一说话就有个若隐若现的大酒窝，市局男团大概要三人出道了。
　　“是。”
　　确定了帅哥的本质，娜娜端正的态度也绷不住了。跟林萧一样，部队出来的人，自始至终都带着一种笔直挺拔的感觉。衣服穿在身上就仿佛套在衣服架上，男模气质。“那……我们老大当初在部队，是不是也特别的……特别的帅呢？”
　　说到这，江乘风的眉头微微皱起，垂下了头，苦笑了一下说：“对不起，我……不记得了。”
　　“啊？”
　　林萧走进办公室就看到熟悉的背影，自然是心花怒放，走路都开始发飘。他上前，一把揽住江乘风的肩膀，笑着说：“给大家介绍一下，江乘风同志从今儿起，就是我们刑警一队的一员啦，大家欢迎！呱唧呱唧！”
　　配合他的只有那三名男同胞，唯一的女同胞抬头看着他俩，欲言又止。
　　林萧看出娜娜的疑问，又转头看了一眼江乘风，接着说道：“我跟他是战友，他是我带出来的兵。不过因为意外，他失忆了。我负责带他，一是让他尽快适应新的工作，二是帮他恢复记忆。”
　　听到这番话，江乘风转过头与林萧对视着，抿嘴笑了笑，“谢谢……林队。”
　　这个称呼，林萧以为再也听不到了，突然就觉得胸口一紧，鼻子发酸。他赶忙深呼吸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撒开了手，快步走到正中央的位置，举起手里的文档说：“接到利阳警方的求助，帮忙查一下尸源。”
　　警察不是对所有的刑事案件都能麻木的冷静对待，警察也是人，也有家庭，也有孩子要爱护。
　　他们最怕的，就是受害人是未成年。
　　一个八岁的女孩尸体，下/身/赤/裸的被丢弃在河道边，是环卫工人清理河道的时候才发现的。
　　让利阳警方为难的就是，案发至今没有接到任何报警电话。那附近的监控坏了，也不知道尸体是什么时候被丢弃的。
　　娜娜最见不得孩子遇害，特别是这种被侵害的，简直恨得咬牙切齿。看完法医报告就把手里的笔丢了，啪的一声，摔的格外响亮。
　　林萧看了她一眼，回过头说道：“我跟江乘风，老程还有老郑过去，其他人留守随时等我安排。”
　　大家显然对林萧出任务带个新人有些吃惊，况且新人这才刚入职，都还没弄明白办案流程就跟着出外勤，怕林萧用着不顺手。陈凯举起了手，说：“老大，带个新人您方便吗？”
　　“都说我带了，我就得全权负责。好了，散了吧。”林萧挥挥手，让大家该干嘛干嘛去。他站在王路旁边，把接下来要干的事情先嘱咐了一遍，抬眼发现江乘风无措的站在那。“娜娜，大小姐！平复一下情绪，给新人倒腾个位置出来。”
　　“好。”
　　江乘风看着林萧，朝他笑了笑。

　　利阳是烟港的下辖市，车程不过一个半小时。老郑晚上熬夜做课题研究，正好趁现在补觉。程明宇反而时不时的就回过头，看着坐在后排不怎么说话的俩人。他见过江乘风的照片，在林萧的驾驶证里，他们俩穿军装的合影。可现在看俩人，熟悉中透露着陌生。
　　“小江，一点记不清当兵时候的事儿了？”程明宇问。
　　“身体记忆应该也算是一种记忆。”林萧翘着腿，把目光从外边撤了回来。“我们这有个医学界的高材生，可以请教一下他。”林萧用下巴指了指仰头睡觉的老郑。
　　江乘风苦涩的笑了一下，说道：“我去看过神经科大夫，大夫说我脑袋里有块血肿压迫了后脑，没办法手术只能自行吸收。可能等血肿消失后，自然就恢复了吧……”
　　“哦……那当时应该挺严重的。”
　　“我不记得了……他们说挺严重的，我就知道我断了几根肋骨跟手臂，其他的就……”江乘风有些无奈的搓着手。
　　程明宇用手指着林萧说：“你对他，就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江乘风转头看了一眼林萧，发现他正用一种吃惊的表情在看着自己，赶忙低下头。
　　他果然伤的很重，从那么高的地方。林萧心疼的握紧拳头，却又不敢表达自己的情绪。握白了的手指松开，慢慢恢复着血色。他抬起手，拍了拍江乘风的后背，像以前一样，说：“没关系，你现在记得我就行。”
　　江乘风转过头，微微一笑说：“谢谢林队。”
　　这四个字说的林萧心颤，他急忙收回手，转过身用胳膊支在窗边没再看他，怕掩不住眼里的情绪。
　　程明宇看出林萧那细微的表情，转过身不再说话。

　　他们到达利阳市公安局的时候，已经是快中午了。利阳警方的陶队长死活要先带着上级专家一起吃个饭，被林萧婉言谢绝。
　　他们分组介入调查。程明宇去物证室查看死者的衣物，林萧带着江乘风跟郑法医还有他的助手一起去殡仪馆查看死者。
　　陶队长还在因为【招待不周】致歉，林萧早就把这篇翻过去了。
　　小女孩的尸体安静的躺在解剖台上，带着冰冻后的凉意。身上的淤青交错，在幼小的身体上显得是那么可怖。腹部缝合的切口，细密的像条百足虫一般静卧在那里。
　　林萧听到江乘风强忍着反胃的吞咽声，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拍着他的肩膀说：“第一次难免有些不适，但是你想想她死去时遭受的痛苦，愤怒会取代你的不适。”接着他看向郑法医，“老郑，开始吧。”
　　之前法医做的尸检很详细。小女孩死于物理性窒息，脖子处有道明显的手印。气管肺部没有溺液，胃内已被清理，前一位法医说是午饭后两个小时死亡。
　　“她的□□有反复愈合的痕迹，这次是新的还没长好又再度撕裂了。”助手说。
　　“做过生物检材，没有留下精斑。在孩子衣服上有发现少量擦拭型精斑，我们提取了一些送往市里做检测。不过因为时间久了又泡过水，有没有结果只能全看老天爷了。”陶队长说完，叹了口气。
　　“操，禽兽。”林萧早就气的发抖了，只能靠咬嘴唇来让自己冷静。
　　“主要是，身上新伤旧伤都有，大人应该早就发现了。这家长得是多粗心大意？”郑法医擎着手叹了口气。“除非，这小女孩在家里根本没有地位，跟灰姑娘一样。”
　　“重男轻女？”林萧问。
　　“对呀，尸体被发现的那天是工作日。加上当时计算的死亡时间，小女孩被害的时候也该是个工作日。这么大的孩子了，没去上学，家长也没报警，就说明她在家里根本没有地位。”郑法医看着助手缝合完毕，确认后点了点头。
　　“那……会不会是患有疾病？”江乘风在他们身后突然开了口。
　　“什么意思？”郑法医问。
　　“像是自闭症什么的，根本不会表达。”
　　陶队长说：“我们当初也做了这个假设，算是最坏的假设。这个小姑娘是被遗弃的，就丢在事发区域附近。然后有个人就用食物做交换，不停的侵犯。直到她因为疼痛难忍开始挣扎，对方怕被发现失手掐死了她。这就解释了查不到监控的原因。”
　　几个人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江乘风指着小姑娘的尸体说：“她应该有被照顾，你看她的指甲跟脚趾甲，都有被定期清理过。这里又不是偏僻的农村，也不会有人法盲到遗弃个这么大的孩子。”
　　林萧摸着下巴，点了点头说：“如果有人熟悉监控探头巧妙的避开，也有可能拍不到。再加上孩子这么小，说不准有做了伪装，塞进箱子里什么的，都是有可能避开摄像头的。”林萧说完转头看着陶队长，发现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说：“陶队长带个路，我们再去现场看看。”

　　程明宇赶到案发现场的河滩，看到林萧蹲在河边眺望着远处平静的河面。他跳下堤坝，朝他们走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安全区，往往杀人犯选择抛尸时，都会离开自己的安全区，这是心理上的作用。可他犯罪时，却经常选择自己熟悉的区域作案。因为他熟悉这里的人，事，还有物。
　　林萧眯着眼看着在远处树影隐隐绰绰遮盖的居民小区，站起了身。
　　“老林。”程明宇唤了他一声。
　　林萧回过头看他，问：“有什么线索？”
　　程明宇递给他几张照片，都是证物的。“没有什么重要的线索，唯独一点我很好奇。你看这张。”他抽出一张照片放在上面，指着说：“衣服领口处有撕扯的痕迹，感觉是什么东西被扯掉了。”
　　“是衣服的标签？”林萧问。
　　“我们的刑侦人员当初也初步判定是标签，因为有些人习惯剪掉标签，不然磨脖子不舒服，特别是小孩子的。”陶队长说。
　　“可这明显不是细心剪掉的，而是慌乱下，徒手拽掉的。”程明宇说道。“除非是……”
　　“是孩子的名字跟父母的联系方式。”一旁的江乘风突然开口。
　　林萧怔了一下，转过头看着江乘风，说：“就跟阿兹海默症老人一样，在衣服上缝个名牌？”
　　“对的。”江乘风点点头。
　　“你就这么确定那个小姑娘有精神问题？”林萧追问道。
　　“如果是个身心健康的孩子，家长早就急疯了。当家里人觉得她是个拖油瓶的时候，这孩子的失踪反而会让家长松了一口气。说不准还会因为孩子没了怕邻居怀疑，离开原本住的地方。”
　　江乘风说的很平淡，一套推理下来，让在场的警员们都惊出了一身的汗。都已经21世纪了，在文明发达的城市，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看着他不徐不疾的说话，林萧有一瞬间感觉回到了过去。他们凑在一起讨论作战路线，江乘风总是很淡定的给出很多种假设，然后笑着看着林萧一条一条的破解他的假设。
　　“陶队长，那边的小区你们去查了吗？”林萧抬手指着远处的居民区。
　　“去查了，跟小区物业一起挨家挨户做的巡查，回馈上来的信息没有可疑。”陶队长说。
　　“这样，去房屋中介查一下，最近那个小区有没有转租或者转卖的。”林萧掐着腰，微微扬着下巴，眯着眼看着那片楼宇。
　　“你就……这么相信他的推断？”程明宇问。
　　林萧咧嘴哼笑了一下，把目光投向江乘风，说：“他假设，我来实践，我们以前就这么配合的。”
　　那个上翘的嘴角让江乘风的心跳漏掉了一拍。
　　陶队长一拍巴掌，佩服的说道：“专家就是专家，我马上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