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天使的盛夏》银月幽若

3、二

　　漫无目的地走在繁华街上，虽然是逃课了，可是并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甚至连最初逃课是什么动机都已忘得一干二净。刚入初夏，可天已有些微热了，抹去额上渗出的细小汗珠，郁冰灿又笑了，管他的，自己不是向来如此，率性也好任性也罢，做都做了，再来后悔有什么用？转身拐进了一家礼品店，正准备进去随便看看，却被一声喝骂惊得停住了脚步。
　　“喂，你这老头！不是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我的店门前卖报的吗？起来起来，走开走开，要卖别处卖去，别挡在我店门前妨碍我做生意！”
　　老人微微佝偻着身体，颤抖的手收拾着摊开的几份报纸，苍老的脸上满布岁月的刻痕，头发干枯，唇色灰败，一身衣服已被洗得看不出本来颜色。似乎对这种事习以为常，老人以不算快也不算慢的速度收拾好后，准备离开时发现了迎面而来的郁冰灿。“要买报纸吗？”声音喑哑浑浊，像是正在播放却突然间被录放机绞住磁条的磁带般。
　　郁冰灿皱了皱眉，她不认为老人的存在会妨碍到那家礼品店什么，只怕是那势力店主不想自己的门面前有“不干净”的东西。随手从兜里掏出些零钱，拿了份报纸也不待老人找零便匆匆离开。
　　到KFC点了杯饮料，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学着那些中年大叔翘起二郎腿把报纸在自己眼前摊开，忽略周围几许怪异打量的眼神。一目十行地浏览着一个个花边新闻，一则小小的报道跃入她的眼：21岁花样少年身罹绝症，望社会各界伸出援助之手。仔细一看，原来是名父母双亡又不幸患了骨癌的少年，名叫安桀。安桀，Angle，天使？突然又想起今天早上林芊昭说的，郁冰灿对这少年竟莫名好奇起来，看了看报纸上留下的医院所在地和联系方式，她心中有了决定。
　　“呵呵，原来你也是看了报纸来给安桀捐款的啊，今天已经来过8位了，这世界还是好心人多啊。”住院处前台的护士小姐笑眯眯地收下了郁冰灿特意从银行取出的她这月仅剩的300元生活费。
　　“那个我想……”郁冰灿吞了口唾液，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严重缺乏医学知识的她并不知道骨癌是不需要隔离的。“我想……我能不能去见一见他？就一会，不会妨碍到治疗的。”
　　护士小姐笑了，“好啊，你献出爱心，这点小事还是没问题的。”边说着，边热情地为郁冰灿领路。“到了，就是这间，302病房。”
　　郁冰灿深吸了一口气，不明白自己的心脏为什么会狂跳不止。小心再小心，仿佛膜拜一般地，推开了那扇虚掩的病房门，随即，楞在了当场。
　　纤细的少年，安静地坐在雪白的病床上，腿上放着一本打开的书。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仿佛在那之下流动的血管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却并不显得病态。五官精致若孩童睡梦中常出现的芭比娃娃，眼帘半合似是将要陷入沉睡，长而卷的睫毛在脸上刷下淡淡的阴影。有光透过窗户撒在他身上，温柔地抚摸着他因着化疗而已显得有些枯黄稀疏的发，整个人看起来就像……
　　“天使？”郁冰灿惊讶于自己居然也会有这么白痴的时候，整个人呆楞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蓦地，早上的梦境鲜明却毫无预警地闯入她的脑海，逆着光看不清楚样貌的少年，那伸向她的手，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掌上，纵横交错着鲜艳的红，滴滴从指缝间滴落。梦中的少年和眼前的少年渐渐重合，郁冰灿一阵晕眩，身体一个不稳向旁边歪了歪，撞在门上发出巨大声响。少年被惊了一下，半合的眼缓缓睁开，转头，看向了郁冰灿这里。
　　大而清亮的眼睛，如黑曜石般熠熠生辉，然而，那眼里却什么都没有映出来，明明是看着郁冰灿，却又好象透过她而看到了什么其他东西，冰冷，空茫，没有任何……感情波动。